苏芷第一次感觉到一种心如死水之感。
明明是满心希望的,可是一眨眼的功夫形势就此逆转,果然时也命也!
苏芷悲痛难忍。
这其中有对此变故的伤感,更有的是对赵晋此症失去治疗希望的痛苦。
“娘子不必如此难过,总会有其他的办法的!”赵晋安慰她。
“相公……我……”苏芷不忍说出,鲁老大夫失踪久矣,苏国公府派出去寻找他的人一直都没有消息传回来。
“娘子,你最近太累了,歇息一番可好?”
赵晋不想再让苏芷烦心这些事,她如果一直想着这些事情,那么她就没有办法从这泥淖里面爬出来了。
“好的!”苏芷按自压下心口无法抒解的抑郁,因为她知道如果她表现得太难过的话,恐怕赵晋看了会更难过,毕竟他才是身中毒症的那一个。
为了不给对方增添多余的负担,两个人抬头时,竟然都露出了笑容。
只是赵晋的笑显得真挚许多,而苏芷的笑却是异常的苦涩。
医典的事情自此后就再也没有被提及。
因为派出去调查此事的暗卫一直都没有传来消息。
那些人全部身死,没有留下一个活口,而从他们的身上也没有得到任何可以证明他们身份的标识。
到最后竟然只有一点勉强能让人推及到他们的身份。
那些人自杀的行径!
“很有可能是摄政王府训练出来的死士!”
不然这小小的绵州地界哪里来的这么厉害的人?
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只是为了避免让苏芷再度难受,大家谈论时都刻意地避开了那本之前就被抢走的医典。
“听说摄政王已经不在千佛山了!”恰到此时云柏前来报告从千佛山处传来的消息。
苏芷心头一惊,下意识问道:“他去哪儿呢?”
她虽然不怕他,但却又隐隐有一点害怕他会发疯对付赵晋。
“我们的人埋伏在深山老林之中,可循迹搜寻到他们的行踪,但自从他们从南口村的出口出山之后,便不好再跟踪下去,只能在通往各个县镇和州府的官道上埋伏着,一旦发现行踪才能来报,不过目前绵州府这条路的人并没有发现他们要往这里来!”
所以他们暂时还是不需要想辙应对他。
“那就好!”苏芷松了一口气。
她下意识看向赵晋,她假死遁逃的时候还顺走了他费心搜集到的六把金钥匙。
这事儿也不知道躲起来的茉莉兜不兜得住了!
“娘子不必往心里去,他就算胆子再大,也不敢在巴蜀这里明着胡乱行事!”
如果这里是他所控制的京城,赵晋或许还会担心一二,但是这里是巴蜀之地,这块土地从一开始就是由苏国公府经营着的,他们在这里有着悠久的历史,而且官声和名声一向是最好的。
再说这里地处西南边疆,此地的民众也或多或少有几分彪悍之风,摄政王若是聪明的话,就一定不会在这里搞事情!
苏芷面上虽然应了,但是心里却还是有几分紧张,毕竟这一次她是心虚的那一个。
“相公,我们得想办法把余下的两枚金钥匙找到,打开那个所谓的能够改变国祚大事的秘密!”
这样这串钥匙就失去了作用,她也不用像每日里都挂着一串炸弹一样小心谨慎地收藏着,提防着,不知道它们什么时候就突然炸开了。
“已经在尽力找了,只是那两枚钥匙从未出现在巴蜀,据我推测很有可能还在京城大内皇宫之中!”赵晋语气沉沉。
相比苏芷的想法,其实他更侧重于不要打开那个秘密。
因为谁都不知道这个秘密到底是于现在有好处的还是没有好处的。
从摄政王对这些金钥匙的竭力掌控之下看得出来,或许里面的秘密是他有关系的。
那么就可以如此假设:一则这个秘密一旦揭开,危害了现任皇上的统治,而有利于摄政王的。
那么他们岂不是成了摄政王阴谋篡位的帮凶。
当然也有可能是那个秘密是针对摄政王的,所以为了不让人打开,他也必须要将金钥匙牢牢地掌握在他手上,以免有任何人等将其打开,扰乱了他的现有掌权的位置!
但是无论是哪一个,都是五五之数,一半一半,那将会是一场极大的冒险!
仲夏之季到来,官道上到处都有蝉在鸣叫,“知了知了”的叫个没完没了。
再加之天气又热,朱锦睿侧身靠在马车上坐得有些心烦,手下伺候的人侍卫连忙让人来添冰块。
“快,快,快去拿冰块!”
这么大热的天,迎面走到路上都有一股子热气扑到脸上,这冰块再凉快,也只不过半个时辰便全都化了。
这一路上他们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往摄政王的马车里添冰块了。
“早知道这外面这么热,本王就该在千佛山的别院里再多住些时日出来!”
身旁侍立在一旁加茶倒水的鲁心瑶捂着唇轻笑:
“王爷说笑了,奴家辛苦布置了这么许久,这里终于马上就该收网了,而薄总兵那边听说也已经在谋划了,到时候孟则平那里的兵权一到手,这整个巴蜀之地,何愁不落入王爷手中?”
“此地本就应该是本王手里之物,只是本王想要的是什么,你不会不知道吧!”
“王爷……是指赵夫人?奴家知错了,奴家也是中了她的算计,没想到派出去给您送信的信使居然会被他们拦下了,幸得王爷神机妙算,沿途走这一趟,奴家这才能够将消息送达!”
朱锦睿打开折扇,轻轻扇动着,一股子热风从扇中飘出,鲁心瑶连忙狗腿的半跪着端了一盆子冰块放到扇子前面,这样扇出来的风经过冰块再到达朱锦睿面前,那风竟然凉快了许多。
“她竟然没死,好得很!”他眼眸森森,看得鲁心瑶情不自禁打着寒战。
尽管她下意识地害怕,但心里却像是乐开了花。
太好了,这真真是极好的。
恰好她对赵晋的布局拉下,很快也可以收网了。
这样摄政王又恰好将她得到赵晋最大的阻力苏芷给弄走,那赵晋岂不是成了她的囊中之物!
二人正得意着,却听得手下兵士来报。
“报,王爷,从剑阁府传来的军报!”
“呈上来!”朱锦睿半眯着眼眸,示意鲁心瑶接过。
鲁心瑶顺带着就瞟了一眼,一眼之下,顿时大惊,一张脸就吓白了。
朱锦睿嫌弃她没用,瞪她一眼,也不打算让她念了,便自行拿过去看起来,看后,“啪”的一声拍在桌案上,好好的一张楠木茶几便就此碎了!
“王爷……”
“转道去剑阁府,哼,好一个孟则平,竟然敢跟本王作对!”
“王爷,那奴家呢?”
“你不是要收网吗,你下马车自己过去收你的!”
鲁心瑶喜得连连点头,但想到剑阁府的事情不敢触摄政王的霉头,连忙将所有的喜意都掩藏下去,恭敬地点头应了。
马车辘辘而行,改往西南而转道东北方向。
而此时,绵州城里的赵晋直接见到了来自剑阁府的孟则平。
他一身铠甲,脸上蓄着络腮胡,一双眼睛瞪若铜铃,看人的时候炯炯有神,他看到苏芷微微弯腰:“孟氏则平见过二小姐!多谢二小姐这次派人相助,否则则平这条命恐怕就要搭在剑阁府了!”
苏芷不等他行完礼就连忙虚扶一把,将他扶起,又亲自为他领了坐。
“孟叔说得是什么话……”
“则平不敢当!”孟则平对着苏芷的态度十分的恭敬,连苏芷自己都看不下去了。
唉,她又不是真正的苏国公府的人,她只是一个穿越而来的外乡人。
差不多就得了!
不过古人最讲理,她不想承担起他的额外尊重就得跟他好好讲讲理:
“我听我家祖母说,孟将军曾经与我的父亲乃是并肩作战的好兄弟,既是如此,我便唤孟将军一声孟叔,这有何不可?”
孟则平不是第一次见到面前这个女子。
当年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好像他已经记不清她的长相了,只是后来她被认回苏国公府的时候,曾经派人给他送去礼物,说是感谢当年他在千佛山带兵解救她们的事情。
那个时候其实是无缘得见的,尔后又一直都是活在别人的口里。
听说这个二小姐特别的会做生意,将酱料铺子和作坊开遍了整个巴蜀之地,在此之前他们军士们出外远征或者拉练时常常备下的方便米饭的配方也是她最先想出来的,还大方的公布了配方,这才让将士们在野外不用烧火也能吃上一口热饭。
虽然烧火什么的在野处也不算什么,但是一旦有敌情的时候,篝火产生的浓烟便会让敌人准确地摸到他们的所在之处。
所以自从有了方便米饭之后,这一切就好多了。
事后他调任剑阁府任卫所总指挥时又听说二小姐夫妇已经在梓州县任职。
那里可真是一个鸟不生蛋的地方,那个时候他觉得真是委屈了他们,还想着能不能向上级跑跑关系,让他们不要在那里呆着。
但是没过多久,他就发现他们夫妇二人居然不知道采用什么办法把遭了河道之灾的难民们全都安顿好了,甚至也不知道从哪里弄到了修缮河堤的银两,动员起了百姓们自主修堤坝。
自此他便再没有生过要想办法将他们调走的心思,他想看看他们到底还能再给他创造多少惊喜。
没让他等太久,他就听说了赵晋居然动起了他的上官——剑阁府的巡抚大人。
具体怎么动的他不清楚,但是后来的结果是,二小姐给他写了一封信,让他帮着赵晋一块儿缉拿剑阁府的那些犯案的官员。
不久,剑阁府的巡抚就换了人,而那前任犯官也在压解的途中莫名身亡……
后来没过多久,又听说他们夫妇二人竟然将梓州县那个原本荒芜混乱的边疆小县治理得异常有方,再后来,泯河河道终于疏通,河堤也修缮完毕,自此梓州百姓再也没有遭过洪灾和旱灾,而这一切都得记在这个年轻的官员的头上……
以至这一次他听说摄政王朱锦睿南下之下,原本从苏国公府传来的消息是他在京城的势力已经很庞大,很有可能要对巴蜀之地的苏家军下手。
“孟叔算可还好?”苏芷看他身上虽无血迹,但是脸上却有伤口,担心他是否受了伤。
“无事,无事,劳二小姐挂心了,唉,这一次本将军也算是在阴沟里翻船了!”
自从得到消息后,他便一直都在提防着这种事情的发生,可是千算万算,没有算到伺候在他身旁千娇百媚的小妾居然会是摄政王派来的杀手。
“孟叔说得是什么话,他人有心算无心,再说是人都有疏忽之处,更何况又是身边人作祟!”
男人嘛,对于身边的女人最是不能提防的。
好在她一早就知道摄政王的手段,猜测到如果他的人要下手的话,对会孟则平这等武将,他肯定不会让他的人蛮干。
不说孟则平久居战场,自身的武功修为过硬,临场应变能力也是很厉害的。
他们不管派多少硬手货去,都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所以苏芷一早就就叮嘱过前去帮助他的云柏和云樟。
让他们一定要小心随身伺候着,尤其是他的身边人,枕边人。
没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