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果儿嘴里,苏芷知道了这个又壮又肥的年轻女子,她本是打铁匠的女儿,因为大哥很会做生意,把铺子开大,赚了很多钱。
老铁匠夫妇去了后武妹嫁了那跟着她父亲的小徒弟王求树,小两口在县城里守着铁匠铺子,倒也别有一番幸福滋味。
这一过就是五年,也不知是不是命运捉弄,武妹大哥探亲回家在后山给老铁匠上坟的时候不小心跌落山崖。
没了兄长,武妹又是个女的,一大家子不管是人还是银钱全都落在了入赘的王求树手里。
“既然这样为什么突然就……进来呢?”
苏芷刚问出来,那武妹的癫狂之症已经止住了,她双眼含泪看着苏芷:“那是我的事,与你无关,你只说能能好我这病?”她说着仰起下巴把那张让人看着作呕的脸移近苏芷。
“能!”苏芷没有嫌弃也没有拒绝。
当着这么多的人,她不好再细问她的事,便替她研究起那张脸来。
“时间有点长了,不过还好,这味毒药是慢性的,而且用量十分考究,对方应该只是想毁你容颜,而并不是要你的命!”
“哼,我都已经进来了,他们想下也下不了了!”武妹压低声音,那几乎是咬着牙根发出来的,她心底的恨意可想而知。
苏芷想想也是,她中药的时间不长,刚刚过了潜伏期人就进牢里了,而此时若是趁着药性发作的再加点份量,她恐怕就会莫名其妙地死去。
苏芷现在手上没有药,只能将她的症状说清楚,然后大概提了一下解毒的药方:“也不难,首先得先把这毒药的残渣导出来,才能治这张脸,不然血液里面含有毒液,这脸怎么折腾都是治标不治本!
在她说话的时候,武妹一直都在打量她,对于这个突然出现的人,她的第一反应当然是不信的,但是她却不怕她!
想想以前,那个男人,甚至连她的孩子都不敢接近她,生怕被她传染变成她这个样子,她沙哑着声音道:“你不怕我?”
苏芷靠得很近,她几乎都能闻到她的呼吸声,她身上有一股淡淡的幽兰的芳香,闻得她心情十分舒服。
“怕你做什么?”苏芷淡淡一笑,她已经知道怎么解毒,有什么可怕的?人有时候之所以害怕往往是因为无知!
“她们还有他,外面的,里面的,他们都怕我,说我这是脓包,是传染的,谁碰到我谁他·娘的就要变成这样!”武妹的手指颤抖着指着身边那一堆人。
苏芷无语叹息,很想告诉她,其实这是毒不是皮肤病,所以不会传染,不过现在说出来,这些人要不怕她了,她就护不住她民,那她岂不是要倒霉了?
她淡淡地道:“反正我可以帮你治好!”她说着靠着武妹坐着,动了动四肢,身上到处都伤着,就这么轻轻一动简直能要她半条命。
她长吸一口气摸出没有被搜走的三七粉,随手撒在伤口上,里面加了薄荷,刚涂上去有种淡淡的刺痛,尔后变得清清凉凉的,她长舒一口气闭上眼。
闻着那股清凉的味儿,武妹心里最后一层防御被卸了下来,双眼盯着她幽幽地道:“我生孩子的时候难产伤了身子,必须每日喝人参汤,没想到……喝进去的根本不是补药而是毒药!”
苏芷心神一动,她居然愿意说了,那下毒之人很果然就是她的相公王求树,以补身子的借口,亲手喂她喝下这毁容的毒药。
“你是怎么进来的?”苏芷刚说完,旁边就传来拍木栅栏的声音“喂,老娘们,快点给老子把那个女人抓过来,老子今天不干·死他,老子不叫王石头!”
此时天色昏暗,那住在隔壁间的汪石头大肆喊叫起来。
苏芷头一蒙,特么的,她都已经有了武妹的庇护了,他居然还想欺负她?
独臂女人吕娥是个狠心的却更会看眼色,知道武妹是护定了苏芷,她咬咬牙在人群里闪了一圈,就挑中了最开始的平姐儿。
“啊……不要,不要啊……”
那汪石头似乎也很害怕铁匠娘子,见她不肯交出来,没有办法,只好随便换个人用了。
苏芷正揪着心全面防备着,突然听到“噗啦”一声入·肉的声音,里面顿时变成了另外一副模样。
这番活·春·宫因为汪石头的底下那根棍子的无能其实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他就弄不下去大声喊叫着释放着。
“哼……”铁匠娘子虽然忍下了他的恶心之事,却很是瞧不起他。
但这毕竟这是监牢,是人间的地狱,人不需要有那么多善心,她只能保住自己,至于别人有心无力!
空气里喷薄而出一股恶心的腥味,所有的人都吓得睁大了眼睛,正在担心着那边还要再叫人的时候,突然牢门外响起一道吆喝声:“干什么,干什么……哭哭啼啼,吵吵闹闹的,是不是不想活了?”
苏芷悄悄抬眸看去,昏暗的光影里有人打着一盏马灯站在牢门口,一脸凶神恶煞地盯着他们,所有人顿时捂住嘴,连一个音符都不敢发出来。
牢门突然被抓住一道身影撞在上面,接着传来焦急的呼声:“娘子,娘子,你在哪里?”
“赵晋!”苏芷腾地站起身,可她那一身的伤口,原本好了一些这么一动,就又立刻撕裂开来,疼得她眉头紧皱。
但是赵晋来得这么快,却让她没想到的,她原以为最早也得明日晨间,可他却连夜赶来了,赵晋,你让我怎么谢你!
“娘子!”赵晋看清楚了苏芷破碎的衣衫,零乱地头发,还有那满脸的伤痕,他的瞳孔猛地紧缩,指着外面的狱卒厉声喝道:“你们就是这么对我娘子的?尚未定罪,你们竟私设刑堂,想要屈打成招吗?”
“不,不,不,我可没有,我刚换的晚班!”那狱卒也看到了苏芷身上的伤,特么他才第一次见到苏芷,哪里动过她?他连忙摇头表示这个锅他不背。
再说面前这人是拿了一个大人物的亲笔信来的,就连县太爷都要给他几分面子,他可不想招惹?
“不是,相公,不是他们,我没事,只是皮外伤,养养就好了!”苏芷挣扎着挪过去,借着马灯幽暗的光芒看清了赵晋,他双眼赤红,俊眉紧皱,抿住的嘴唇隐隐颤抖着,脖子上的青筋根根毕露,浑身都是压制不住的怒气。
她惶恐慌乱的心一下子安稳了下来:“你……生气了?”她从未见过这般模样的赵晋。
在她面前赵晋温文儒雅,如圭如玉,便是那次两人因为误会闹矛盾的时候,他也不曾高声苛责过她半句,更不用说这般看着有些许狰狞凶狠的模样。
“娘子,娘子,开门,你们把门打开!”赵晋朝着后面便是一阵喊。
他们真是狗胆包天,竟然将她娘子折腾成这样?
“不……不好意思,赵秀才,这……这个没有上面的命令,牢门不能随便打开,而且吕大人的命令也只是允许你来探监!”这可是要掉饭碗的,狱卒摇头拒绝。
赵晋握住苏芷的手,刚要再说,苏芷连忙摇头示意他算了:“我……我没事,没事,只是我是冤枉的,我们铺子卖的东西肯定没有问题!”
苏芷拉住他,让他一定要克制住,他可是马上要参加乡试的人了,怎么能在这关键时刻与官府杠上呢,她不希望他弄得跟杜二白似的把秀才的名头丢了,不划算!
“趁着县太爷还没有公开审理,为今之计,就是找到证据证明我的清白!”苏芷在一阵痛意袭来后,头脑是越发清醒,这场苦难,她不能白受,一定要讨回公道!
她把当时发生的事情大概说了,然后还将自己的一些猜测也说了,依着赵晋的智商,只要给他时间,他肯定能够查出真相。
苏芷的眼圈红红的握住他的手,心里充满不舍,好想现在立刻马上跟着他回家去,想和他在一起,可她不能!
而此时赵晋亦深情地望着她,透过她清亮的眼眸,他仿佛能够将她的心事看透:“娘子,你信我,这苦我不会让你白受!我很快,很快就来接你回家!”
苏芷眼中一热,泪水刹时洒出来,隔着木栅栏,她的万千委屈,万千痛苦都在这个瞬间得到了释放。
好像不管她遇到什么事儿只要有赵晋在,她的心就能安定下来,就什么都不怕了!
赵晋红着眼双手穿透过栅栏紧紧握住她的手,等到她哭完了,才一脸心疼地捧着她的脸擦干她的泪:“别怕,别怕!”
两人这番见面足有一刻钟,直到狱卒催了一次又一次,赵晋才满是地担忧地离开,临别他的眼神里满是留恋和忧心,他宁愿被关里面的是他,如果可能他宁愿留下来代替她受这场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