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推辞
碎星辰2018-11-24 18:045,418

  房间门被推开时,听到响声的温含婴机械的转头去看,眼前一片模糊,依稀辨认着来人的身影。

  “就猜到你会发作,好在我警醒一些。”梓桑无奈道,对于温含婴身上的毒,他可谓是操碎了心,寝食难安,就想早点解掉他身上的蛊毒。

  他取了一颗药丸直径送到了温含婴唇边,“它可以暂时缓解,眼下实属无奈之举,你还是先去应付了皇上,莫让他起疑心。”

  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愿让温含婴服用次药的,对身体的损伤程度较大。

  而后他倒了杯水递给了温含婴,温含婴就着水服下,半响,紧皱着的眉头缓缓熟展开来,用手帕拭去了汗渍,口干舌燥道:“多谢。”

  接着又连饮了几杯水,让自己恢复到寻常状态时,这才前往了正厅。

  “父皇。”温含婴恭敬道,无论眼前人做了什么,存于什么样的心思,可终归都是自己的父亲。

  皇上点了下头,凝神注视着他,“你……”刚出口一个字,便欲言又止,沉了沉心思,接着道:“南王无召不得而来的事,你要谨记。倘若发现了南王的行踪,你是脱不了干系的,这一点即便朕不说,你也该明白的。”

  “朕并非疑心于你,可你确实无法让朕放心。”皇上叹了口气,看向温含婴的眼神又无奈又难安。而后便离开了太子府。

  送走了皇上之后,温含婴捂了捂胸口,皱了下眉,这才去见了乱言。

  “他们终于走了么,果然那老东西没料错,倒是连累我跑着一遭。”乱言波澜不惊的开口说道,语气里却夹杂着几分抱怨。

  他是不屑替南王做事的,但事关卫尽欢和温含婴,他对卫尽欢的印象还是很不错的,再加上他也想来长安看白雪纷纷,索性便宜了南王。

  温含婴若有所思的看着乱言,“不曾想南王竟会让你来,倒也是谨慎。”

  “他自己又不能来,他的那些儿子们谁不认识?自然也不能来。派随从他又不放心,就只能找我了。”乱言毫无顾忌道,“你是没看到他和我说话的时候,连姿态都放低了,没有平日里那副恨不得杀了我的样子。我若不是想着卫少将军,才不屑来,南王府的安危与我无关。”

  “南王知道你那么恨他,就不怕你乱来么?”温含婴轻挑了一下没有,乱言的到来是他始料未及的。

  乱言耸了耸肩,“我曾答应过娘亲,永远不做背叛南王之事。即便我再恨南王,也不会背信誓言,我怕娘亲无法安心。南王亦是知道的,何况情况危急,除了我,他别无选择。”

  “他给了你什么条件?”

  “事成之后,将别院和家里的财产过户到我的名下。”乱言直言道,既然南王愿意给,他自然也就乐意收着。

  “倒是不错,”温含婴点了点头,“你立刻给舅父书信一封,一切安好,让他勿念。母后的事情尚未有结果,我会尽全力调查,还让他放心。”

  乱言“啧”了一声,眸光不可置信的上下打量着温含婴,瞥了他一眼,“你都中了蛊毒,还叫一切安好?也亏是我来了,要是那老东西,定是什么都看不出。再说了,你太子之位都没了,那老东西整天忧心,甚至都在想要不要起兵造反来保全你。你就这么敷衍他,不太合适吧?”

  “你怎么会知道?”温含婴提高警惕的凝视着乱言,自己中蛊毒一事,只有自己和梓桑知道,以及给自己下蛊毒的那些人,至于其他人,应当是不知晓的。

  那乱言?除非……

  他在心里猜测着,乱言轻笑了一声,“自然是看出来的,看样子是有段时日了,还没找到解药么?也对,蛊毒向来是不好解的。”

  “你懂的岐黄之术?”温含婴猜测着,他不愿用恶意去揣测乱言,所以只能这样询问。

  乱言点了下头,谦虚道:“不过略懂罢了,不然我直接将实情告诉老东西,也好让他再担忧担忧。”

  “不可。”温含婴神色严肃的制止,“此事决不可告知任何人。纵是难解,也终是会解掉的,勿要让舅父平白担心。此事并非小事,绝不可儿戏。”

  “行了行了,只是和你开玩笑罢了,要不要这么认真。”乱言摆了摆手,他不过也就是随意一说。但是据他所看温含婴的脸色来看,所中之毒颇深,解毒也并非那么轻易的。

  他顿了顿,随后道:“给你解毒的医师是谁呀?你不会是随意找了个江湖郎中吧。还有卫少将军在哪?我想去见他。”

  提到卫少将军时,温含婴怔了一下,悠悠道:“这几日你且呆在府中,即便是上街,也不要去任何人碰头。想来柳丞相定会派人跟着你,勿要冒险。”

  而后继续道:“给我解毒之人是我的朋友,自然是信得过的。”

  乱言点了点头,“别的也就没我什么事了,等避过风头了我再好好去游玩一番,暂且休息几日也未尝不可。”

  衡王府内,温含枫大发雷霆,他已得知柳丞相今日所行之事,也知道了结果,自然是很愤怒的。

  自己的计划又不得善终,咬牙切齿道:“南王那个老狐狸,可真会留心眼,我就不信他能坐的住。让人盯好太子府,以及南王和太子府的书信来往。”

  “殿下消消火。”苏映荷沏了杯绿茶递到了温含枫手边,“南王有所顾虑也是应该的,想必他心里亦是坐不住的。只是事情还没有到足以让他冲动的地步,倒不如我们将事情闹大,南王定是坐不住的。”

  温含枫逐渐平稳着自己的心绪。而后转眸看向苏映荷,“你有什么好法子,不妨说来听听。”

  苏映荷附到温含枫耳边,低声道,温含枫唇角扬起一抹弧度。

  听说柳丞相和皇上亲自去了太子府,卫尽欢掂量之后,便决定今日不去太子府,以免被人察觉,也不利于温含婴的名声。

  然而次日,卫尽欢依召被传进了宫中。并非是以卫少将军的身份,而是她自己,卫将军之女的身份。

  “臣女见过皇上。”卫尽欢对着皇上行着大礼,同时道:“不知皇上有何吩咐。”

  皇上让她先起来,而后波澜不惊道:“如今太子被废,倒是委屈了你。朕决定废除你和泠王之间的婚约,为你另择一门号好亲事,你看如何?”

  看似询问的话语,实际上却是他的决定。

  他已经想好要这样做的,叫来卫尽欢,是不想自己太刻薄与独裁,同时他也想看看卫尽欢的态度。

  “皇上,臣女同泠王的婚约,是泠王当着所有朝的面所言的,亦是天下人皆知的,也是为了不让臣女嫁往安国。臣女的父亲对朝廷忠心耿耿,不求名利,只求没有战事。臣女随父亲征战沙场为国尽忠多年,又怎能因为名利之事就让皇上与太子失信于百官,失信于天下人,也会让安国难以心服。若至此,那便是臣女和父亲嫌贫爱富的不是。臣女和父亲又如何在将士面前立威,如何使他们听从号令,为国尽忠。故而,臣女恳请皇上收回旨意,臣女知道皇上爱惜臣女,臣女亦会不负皇室颜面。”

  卫尽欢一字一句恳切道,并没有提她和温含婴之间的情谊,而是从大义上而言,希望皇上能够不要再这样为难他们。

  明明同意的是他,现在不同意的又是他。

  皇上若有所思的看着卫尽欢,全然没想到她竟会说出这样的一番话,淡淡道:“难道你不是为了一己之私吗?那你对泠王就没有丝毫的情谊吗?你又何故为他冒险?”

  “臣女的一己之私又何来国家的安宁重要。”卫尽欢继续道:“泠王被虏,臣女若不前去,那也只能是父亲前往。臣女不愿让父亲冒险,而且臣女也有把握。难不成皇上真的愿意失掉国土来换泠王的安危?那是国家的耻辱,亦是臣女的耻辱。”

  皇上的眼眸深沉的看着卫尽欢,似是要将她看透,却又察觉不到什么,半响,继续道:“为了皇室和卫家的颜面,你愿意嫁给已经不是太子的泠王。抛开这些,告诉朕,你对太子可有情谊?”

  “臣女不敢欺瞒皇上。”卫尽欢的神色始终紧绷,“臣女曾与太子多次并肩而战,相互扶持,情谊自是有的。但眼前之事与情谊无关,臣女还请皇上三思。”

  她的话音落下后,空气中的气氛有些压抑。

  皇上平平道:“你可都听到了?”

  卫尽欢愣了愣,转而便看到从屏风后面走出来的温含婴,她瞬间懵了,全然没有想到温含婴会在,那自己方才所言的话语,他都听到了?

  顿时卫尽欢心里百感交集,如同接临着审判一般,低头沉默不语。

  温含婴对皇上行了个礼,“儿臣尽数听到了,即便如此,就依她所言,儿臣的想法亦为改变。”

  皇上气结,“你简直是冥顽不灵,朕的苦心你还不能明白吗?你是不是要气死朕你才安心?”

  “父皇多虑了,这样一来,父皇的担忧岂不是没有了。若无别的事,儿臣先行告退。”说罢温含婴便只身离开了,与卫尽欢擦肩而过时,深深的看了她一眼。

  卫尽欢咬了咬下唇,“臣女告退。”而后便追了出去,喊道:“殿下……”

  温含婴听到卫尽欢的喊声,脚步顿了一下,便继续先前走去,转而走到了偏僻之处,这才停下了脚步。

  卫尽欢气喘吁吁的追在他身后,看到他终于停下来的身影,便立刻加快了自己的速度,生怕下一秒温含婴又走了。

  “你慢点,这么着急做什么?”温含婴轻声责备了卫尽欢一句,听着她粗重的呼吸声,有些无奈。

  卫尽欢声音里都有些急促,“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我……”

  她还未说完,温含婴的食指做1状便触碰到了她的唇上,噤声道:“你不用解释,我都明白。方才没有等你是因为人多眼杂,被人看去终归是不好的。所以我便在这儿等你。你不用着急,无论我去哪,只要你跟在我身后,不管我们之间隔着多远的距离,我都会等你的。”

  温含婴的手抚摸着卫尽欢额头旁的碎发,帮她整理着,神色温柔。

  卫尽欢释然一笑,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她相信,温含婴是会明白自己的心意的。只是她还是有那么一些胆怯,才忍不住追着他想要解释。

  好在,温含婴都能够明白,那就够了。

  “我去看语儿,不如你同我一起去。”温含婴主动道,此番皇上召他入宫,他就猜到会有所图谋,想不到竟然是这种无聊的事情,皇上究竟想做什么,真的只是不想让自己用情至深,不见得如此吧。

  还是有什么是自己不知道的事。

  “好。”卫尽欢欣然同意,两人便一起向温含语宫中走去。

  一直惦记着温含婴安危的温含语亦是忧心忡忡,她总是去请求皇上让自己出宫,可每次都被驳回了,她甘心。

  也曾试过偷溜出宫,但终究都是无果。

  她就只好眼巴巴的盼着,等着,等着温含婴能够来看自己。

  “公主,殿下和卫小姐一起来看望公主了。”小箐欣喜的给温含语禀报着,温含语愣了一愣,随后反应了过来,迫不及待的冲出去去看,结果一头撞到了温含婴怀里。

  温含婴稳住了她,数落道:“都这么大了,怎么还是这样的莽撞,都不看路。好在是我,若是撞到了别人,那你了就罪责难逃了。”

  “哥哥还有心开玩笑,想来是大好了。若非那日我任性,哥哥也就不会……”温含语自责道,若是那日自己听从温含婴的劝阻,想来温含婴也不会大病一场了。

  温含婴摇了摇头,认真道:“语儿,这和你无关。你无需自责,我难得进宫,也是为了让你安心。你不必再担忧我,好好照顾自己,莫要冲撞鲁莽,我在府中才可安心。”

  “会的,哥哥放心。”温含语亦是认真的回着温含婴,她明了他的心思,即便自己替他不公,亦是没用的。

  况且温含语相信温含婴。

  卫尽欢这才对着温含语行礼道:“臣女见过公主。”

  温含语连忙去扶着她,“不用多礼,过不了多久,就该我给你行礼了。”

  卫尽欢听到这句话却有些心思复杂,还不知皇上那边是如何想的,也不知自己和温含婴的婚事到底能不能成。

  前世自己不愿却也轻松的嫁给了温含婴,今生自己心甘情愿,反而又这么难,当真是造化弄人。

  “奴婢见过殿下,公主,皇后娘娘想见卫小姐。”春花这时来到了公主宫中,对着温含婴和温含语行了个礼,直言了自己而来的目的。

  温含婴对着卫尽欢道:“既是皇后娘娘要见你,你便去吧。”

  “好。”卫尽欢迎了之后,便随春花来到了凤仪宫,对着皇后行了礼。

  皇后直言道:“此番皇上传召你入宫,可是为了你和泠王的婚事?”

  “是,皇后娘娘如何知晓?”卫尽欢疑惑道。

  “皇上同本宫提过,本宫也觉得此事不妥,便同皇上说了,断不可委屈于你。”皇后从容道,她听出了皇上不愿温含婴和卫尽欢婚事的意思,自然是顺着皇上的话语往下说。

  何况事到如今,她也确实觉得有些不妥当。

  “啊?”卫尽欢没想到皇后竟也参与了此事,“可娘娘之前不是……”

  她的话还未说完,皇后看了她一眼,波澜不惊道:“此一时彼一时了,泠王都已不是太子了,你嫁给他,也只会委屈你。你对含枫的情谊本宫也是看在眼中的。本宫的意思,想必泠王都同你说过了,你觉得如何?”

  卫尽欢想了几秒,“多谢娘娘为臣女着想,但若是毁了婚约,对朝臣,对百姓,对安国,都是一种失信。臣女断不了只想自己,要是臣女做了衡王妃,想必对衡王的名声也会有所损伤。此事暂且不急,还请娘娘稳住皇上,不可早做决断。”

  皇后诧异的看着卫尽欢,以为她会迫不及待的想要嫁给温含枫,倒不想她还有这么多的想法,是她变聪明了,还是自己从前小看她了。

  “你的意思是,你还是愿意嫁给泠王?他已经不是太子了。你嫁给他也只会吃苦。”皇后再试探道。

  “泠王虽不是太子,但还是皇子。新太子一日未定,任何皇子对衡王殿下都是一种无声的威胁。”卫尽欢言辞凿凿,她必须稳住皇后,不能让她对自己产生怀疑,亦不能让她在皇上那边煽风点火。

  “你说的并非没有道理,暂且延后倒也无妨。本宫会和含枫好好商议的,真是难为你了,还要顾全这么多。本宫自然不会薄待你。”皇后点了下头,从容道。

  她自然不会只听卫尽欢一面之词,但也是要安抚住卫尽欢的。

  吩咐秋月拿过来一盒锦盒,打开后给了卫尽欢。皇后道:“这是一对翡翠玉钗,这玉的颜色翠绿,又十分通透,你事事为含枫着想,本宫便奖赏给你。”

  “臣女多谢皇后娘娘厚爱。”卫尽欢没有拒绝的收下了,皇后愿意给,自己若是推辞,反而引起她的疑心,倒不如接受。

继续阅读:第六十七章 所谓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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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江花月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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