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尽欢出了凤仪宫后,在想自己是该直接回宫,还是去温含语那边,不知道温含婴回来了没有。
在她深思熟虑时,温含婴逐渐靠近着她,在她脑袋上轻弹了一下,笑问道:“在想什么?如此的出神。”
回过神来的卫尽欢眉眼间都是笑意,惊喜道:“你怎么过来了,我还以为你先行回府了。”随后她下意识的向四周看去,以免被什么有心人察觉。
“怎会,我定是要等你的。”温含婴的眸光一直柔和的落在她身上,明了她的担忧,“放心吧,我来的时候看过了,这附近都没有旁人,还是先离开吧。”
两人并肩而行着,身旁是两面对立的高墙,抬头只能看到四方的天空。
“乱言在府中,说要见你。”想到了什么的温含婴低声道,他不想对卫尽欢有所隐瞒,终归乱言都是会见到她的。
“啊?”卫尽欢眨了眨眼眸,一瞬间的愣神,不解道:“他怎么来了?还在你那里?”后知后觉道她猜测着,“该不会……”
还未说完自己的猜测,在温含婴的示意下噤声。
卫尽欢若有所思。
两人一同离了宫,各自上了马车,分别而去。
回到府中的卫尽欢,将自己和皇上之间的对话告诉给了卫将军,便回了房间,在犹豫自己要不要去太子府。
“小姐怎么魂不守舍的?莫不是哪里不舒服?”翠玉试探性的问着她,同时给卫尽欢的茶杯里新添着茶水。
卫尽欢平静的抬眸看着她,摇着头,“没什么,皇后赏我了一对发钗,倒是和你与翠石的名字相衬,你们一人一支如何?”
同时她起身拿过自己放在梳妆台上的盒子,打开后递给了翠玉。
翠玉惊喜的接过,感谢着卫尽欢,便拿着发钗去找了翠石。
卫尽欢眼眸里划过一抹无奈,要是翠玉……卫尽欢叹了口气,也罢,终究是不由人的。
温含婴半倚在软踏上时,已有些筋疲力尽,梓桑忍不住数落着他,“皇上召你能有什么要紧时,直接推了不就是了。你还非要跑这一趟折腾。你去也就罢了,还一去就这么久,你自己什么情况你不知道?你现在需要的就是不见冷气的静养,你懂不懂我在说什么?”
温含婴被这样的碎碎念给说烦了,他从前怎么就没觉得梓桑竟然也会这样的啰嗦。纵是知道他也是为了自己好,到底也是自己无可奈何。
他抬起胳膊搭在眼睛上,任由梓桑折腾。
梓桑有怨气亦是心疼温含婴,转移话题道:“昨日来的那位客人是谁啊,要不要这么神秘,也一直没见到他。”
他轻挑起眉头,诧异道:“你该不会是养了个姑娘在府中吧?卫尽欢要是知道了,你如何解释?”
温含婴转眸白了他一眼,“你不知道就别乱说,那是个男子,什么姑娘。他喜欢清静,由他去吧。只是有件事我觉得很奇怪。”他细细想着。
梓桑追问道:“什么事?说来听听?”
“他一眼就能看出我中了蛊毒,除了你之外,还有其他这样的人,难道不奇怪么?”温含婴本就没在意这件事,只是突然间脑海里一闪而过,便说给梓桑听。
可他明显的看到梓桑的神色有所变化,不由得皱了下眉,“怎么了吗?”
梓桑的神色略有几分的飘渺,他稳了稳自己的情绪,顿时来了兴致,“能看出蛊毒的人确实不多,那人叫什么名字,我能见他吗?”
“乱言。”温含婴毫不犹豫的回答着,而听到这两个字的梓桑彻底怔住了,满脸的不可置信,语无伦次的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他真叫乱言?是不是看起来很清冷孤傲,不可一世的那种?”
温含婴狐疑的看着他,点了点头,“的确和你所说的差不多,怎么,你认识?”
梓桑点了点头,而后又摇了摇头,解释道:“没有见到人之前,无法确定。”
温含婴明了,慢慢的站起身来,对着梓桑道:“走吧,我带你去。”
听到这样话语的梓桑犹豫了许久,终是点下了头。温含婴还未见过梓桑这样的失控,倒是有些意思。
到了客房外,温含婴敲着房间门,几秒之后房间门便被打开,乱言一脸平静的看着温含婴,正想问他有什么事,却不想自己随意一瞥,就看到了跟在温含婴身后的梓桑。
瞬间,乱言的脸色如同变戏法一样,瞬间很是复杂。
温含婴反观梓桑的神色,只见两人之间都是缄默不言的对视,可见的确是认识的。
“你……”良久,梓桑先行打破了空气里的沉寂,冷冷道:“你跑去哪里了,音信全无,可真是心大。”
乱言无奈的看着梓桑,“师兄,并非是我不想告诉你,只是我确实没法说。”他的口吻里夹杂着一丝落寞。
梓桑摇了摇头,“罢了,如今你来这里作何?你不是不屑与朝廷为伍,在这太子府里,怕是不合适。”
“我只是受人之托,不然你以为我愿意千里迢迢跑这一遭。”乱言耸了耸肩,猜测道:“给他解毒的不会就是师兄你吧?师兄遇到什么瓶颈了。怎么还没有解除。”
梓桑下意识的握紧了自己的手心,稳定着自己的情绪,唇角扬起一抹苦涩的笑意。不愧是同他相处了那么久的,一眼就能看出来自己的处境。
温含婴的视线一下子落在了梓桑身上,他不是没有察觉到梓桑的不对劲,只是看着梓桑信誓旦旦的样子,未曾有过这样的顾虑。
也着实时为难了梓桑,他心里默默的想着。
“你何时回去看师父,他一直在惦记你。”梓桑故意不去看温含婴的视线,他知道自己是温含婴的希望,不愿让他失望,端直转移了话题。
提到这个,梓桑低下了头,瞬间变得很是不安,“我……”他私自离开,有何面目再去见那个待自己如同亲子一样的师父。
他不敢,亦是在害怕。怕自己让师父太过于失望,所以他只能不去,来给自己莫名的心理安慰。
温含婴并未想到他们竟然是师兄弟,真是一种奇妙的关系。他握了握梓桑的肩膀,主动的离开了,将空间留给了他们二人。
柳依依整日里都在大发雷霆,柳丞相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自己都已经在尽力了,只是这种事情由不得自己着急。
李萱萱被迫前来做炮灰,她本不想在这时来的,奈何柳丞相派人去请她,就由不得自己不来了。
她还未进门,柳依依一个杯子就砸到了门槛上,着实吓了她一跳。她撇了撇嘴,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依依,你又何必拿这些死物出气?”李萱萱拦住了柳依依,顺势夺过了柳依依手上握着的玉壶,将它递给了婢女。推着柳依依入了内室,给婢女们使眼色。
婢女们连忙收拾着房中的狼藉,上了茶。
柳依依心里不痛快,冷着一张脸,责备的看着李萱萱,“不过是一些死物,你拦我作何?”
“你要是现在去求皇上让你嫁给泠王,皇上念你情深,也许就会答应了。只是这样一来,你就与太子妃之位无缘的。你就是因为这个生气的?”李萱萱猜测着柳依依的心思,近日来的变故太多了,她都觉得皇室未免太可怕了。
前一秒还是高高在上的太子,下一秒就被夺了太子之位,皇上亦是可怕,说翻脸就翻脸。好在自己有自知之明,不窥觊皇室。
柳依依没有说话,权当是默认。提到这个她心里就不好受。
李萱萱若有所思,劝慰道:“等新太子定下来,有你父亲在,太子妃之位必然是属于你的。就算不是泠王,其他的皇子们也都不输于泠王。何况泠王又辜负于你,你不该为难自己。念着心里有别人的人,不值得,而且咱们也不稀罕。”
见柳依依依旧没有所言,她继续道:“我倒是得衡王的可能性会大一些。而且你不觉得,衡王的容貌要比泠王还好上一些么?如今后宫之主可是衡王的母后。”
柳依依沉默了良久,李萱萱所言的这番话,她不是没有想过,只是她非常的不甘心,咽不下这口气。
“我执着了这么久的事,如今轻易放弃,那我受了那么多的屈辱就白受了吗?”她的口吻里竟有几分的委屈。
一想到那日自己亲自去找温含婴,去被温含婴拒绝的时候,她就对卫尽欢恨之入骨。太子妃的位置都轮不到自己,又为何能轮到她?
李萱萱松了口气,好在柳依依比自己所想的情况要好一些,“此一时彼一时,再者,收到的屈辱又怎能一了百了,当然是要千倍百倍的讨回来。”
柳依依点了点头,同时在心里下定了决心。
太子府里,梓桑也不忍去追问乱言,他知道乱言不说定是有自己的原因的。何况眼下还有棘手的事需要解决。
他深深的看着乱言,坦言道:“如你所言,我现在遇到了瓶颈期,含婴身上的蛊毒,我一时半会解不了,只能压制,看着他痛苦,我也不忍。你对这方面也颇有造诣,不如……”
他的话还没说完,乱言就已经猜到了,他直接拒绝道:“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但你也知道,不可能的。我没有理由要帮他。”
梓桑叹了口气,“因他是皇室中人,还是因他是南王的外甥?师弟,你可忘了师父曾教过你什么?我不逼你,我有把握治好他,不过是时间的快慢罢了。”
他注视着乱言,只见乱言神色一如既往的平静,“你自己想吧,若你愿意,你就来找我。若不愿,就当师兄未同你说过这些话。”
说罢,梓桑便离开了,温含婴一直在等着他。
温含婴挑了下眉头,“有瓶颈怎么不说?是怕我失望?你什么时候开始学会隐瞒我了?”
“我不想让你担心。”梓桑低声道,他向来觉得自己有陪在温含婴身边的能力,如今事情的棘手,倒是让他越来越怀疑自己。
“那你之前说的那个迅速的法子?是真的吗?”温含婴询问着他。
梓桑怔了一下,点了点头,“我说过,那个太冒险了,对你,我不能做没有把握之事。我已经在尽量找稳妥的法子,你再耐心等一些时日。”
“梓桑。”温含婴唤着他的名字,轻声道:“不要为难你自己,纵然是冒险,我也愿意一试,无论什么样的后果,都由我自己来承担,你无需自责。”
他隐隐间好像看到了梓桑眼眶在发红。
他叹了口气,“我不想逼你,而我也等不了了。万一我要是没忍住,在别人面前表露出来,那我这个废太子,就是彻底的废了。现如今还有朝臣愿意追随我,等到了那时候,恐怕就是空无一人了。”
“我……”梓桑动了动唇,他明白温含婴的意思,心一横道:“你且再容我两日,要是真的没办法,就算冒险,我也会去做。”
“好。”温含婴知道梓桑能这样的松口便是实属不易了,自己也不会去逼他。
次日,卫尽欢悄然来到了太子府,温含婴眯着眼睛假寐,卫尽欢仔仔细细的打量着他,正欲捉弄,却不想自己的手被轻轻握住,温热从指尖传来。
温含婴睁开眼眸,温和的看着她,自然的松开了手。他特意将手暖热,为的就是给卫尽欢上一次的疑惑一个答复。
“你现在看起来倒是很悠闲。”卫尽欢眉目间隐隐浮现着笑意,当她看到温含婴,就好像所有的阴霾都一扫而过。
温含婴淡然道:“父皇我让这一个月闭门思过,自然不用操心别的事情。难得悠闲的时日,就当好好休息了。我还从未休息过这么久。”
之前他不是忙着去出征,就是忙着其他乱七八糟的事情。
难得这样清闲的日子也只有在被罚闭门思过时才能享受的到,要是能和卫尽欢一起,那便是再好不过了。
他觉得自己变得越来越奇怪,明明自己一个人可以熬过所有的苦难,也能承受与应对那些肮脏龌龊之事,亦能一个人扛住所有。却在遇到卫尽欢后,想要同她一起分享自己的喜怒哀乐,想要有她的陪伴。
“乱言那边,什么情况?”卫尽欢问出了昨日自己藏在心里的疑惑。宫中不方便询问,自己的猜测也不知是否靠谱。
温含婴简单的说了一遍给卫尽欢听,确实和卫尽欢所猜测的差不多。卫尽欢不看确定的原因是,乱言那么怨恨南王,也会替南王做事。
果然这种关系是十分复杂的。
他领着卫尽欢去见了乱言,乱言看到温含婴,以为他是来说服自己的,却不想他身边还跟着一位温婉佳人。
只是这姑娘略有几分眼熟。
“乱言,多日不见,别来无恙。”卫尽欢得意洋洋的看着乱言,她想着乱言不曾看透过自己的身份,所以特意来吓他一吓。
果然,乱言如同卫尽欢所想那样给怔住了,乱言不可置信的打量着卫尽欢,试探道:“你是……卫兄?”
“是我。”卫尽欢大大方方的承认了。
“原来你是个姑娘,难怪。”乱言很快便接受了这样的事实,一联想他们在南境的那些时日,他便明了了。
难怪那时温含婴那么紧盯着卫少将军,原来如此。
“难怪什么?”卫尽欢追问着乱言没有说完的话语。
乱言摇了摇头,“没什么,你着实让我惊讶。”他看向卫尽欢的眼眸都是亮的。卫尽欢男装时,他就觉得十分清秀,尽管是素衣的女装,也是这样明艳动人。
温含婴轻咳了一声,乱言立刻移开了自己的眸光,若无其事的看向一旁。
“他现在不是太子了,那你们的婚事?”乱言记得南王提过这个事情,南王生怕他俩婚事成不了,那温含婴就少了卫家的支持,得不偿失。
他的眸光在两人身上流转。
“婚事和含婴是不是太子有什么关系?”卫尽欢毫不犹豫的反问着乱言,歪着头看着他。
乱言明白了过来,自己简直是瞎操心,人家之间的事,与自己有什么关系。而且看他们两人之间,想必并非名利能够拆散的吧。
“你的情况如何了?梓桑可找到医治你的法子了?”乱言彻底未眠,认认真真的想着从前师父教过自己的那些,以及梓桑说的那些话。
师父说,人要善良,医者要兼济天下。若是为难,便遵循自己的心。
温含婴顿时无奈,他明明叮嘱过乱言,怎么乱言就说出来了呢?
说出后的乱言才意识到不妥。
卫尽欢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她质问着温含婴道:“乱言所说的是什么意思?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要瞒着我?”
上次温含婴手的冰冷她就觉得不对劲,以及温含婴的气虚,她姑且相信温含婴所言。昨日宫中相遇,她也看出了温含婴的勉强,安慰是自己的多心。
方才温含婴触碰自己的温度,绝非他的体温,现在乱言又如此,她坚信温含婴在瞒着自己。
“尽欢,你相信我,真的无碍。”就算到了这一刻,温含婴还是想要先隐瞒和安抚住卫尽欢,他着实不想让她知道。
卫尽欢笃定道:“含婴,这一次,我没办法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