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臣纷纷开始巴结温含枫,认定他就是即将上位的新太子,不过是时间的关系。而温含婴却已经被他们渐渐遗忘。
皇上听着大臣们有意无意的向着温含枫的那些话,眼眸里的情色琢磨不透。
下朝后,温含枫主动来到书房见皇上,言辞诚恳道:“父皇,儿臣想替泠王向父皇求一个恩典。”
“什么恩典?”皇上淡淡的注视着温含枫,他的儿子,他自然都是有些了解的,只是有时候,他同样亦是看不透的。
比如温含婴。
“二哥和四弟后日便可回宫,泠王虽在禁足,但宫宴上又怎能少了泠王的位置。儿臣请求父皇恩准泠王参加宫宴。”
皇上微皱了一下眉头,即便温含枫不提,自己亦是这样想的,“你能有这份心,朕很欣慰,就依你所言。”
“儿臣谢父皇恩准。”温含枫退下后,便去了凤仪宫找皇后。
如今的皇后已是洋洋得意了,很快,大局就可以定下来了。皇后得知温含枫的提议,颇有几分的忧虑,“眼下泠王好不容易淡出众人的视线中,再让他去参加宫宴,这难免有些不妥吧。”
温含枫摇了摇头,“母后,儿臣以为,父皇对泠王定存有情意。父皇先前都不让再提新太子一事,想必父皇全然没有对泠王失望。父皇想必也会让泠王参加宫宴,由儿臣去说,方能显手足之情。”
他解释着,而后继续道:“再者,泠王不出现在父皇的视线中,父皇又如何能对他失望呢?”他唇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胸有成竹,他就不相信了,自己连个废太子都对付不了。
目前没有什么是比针对温含婴更让他在意的事,当然苏映荷腹中的孩子除外。
“你向来都有自己的主意,觉得怎样好就去做吧。”皇后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自己儿子的能力,自己如何能不清楚,索性便放下心来,任由他去博。
温含枫意气风发的点着头,心里颇有几分的傲意,转而想到了什么,不禁放低了声音,以及自己的姿态,“母后,那荷儿……”
皇后怒其不争的看了他一眼,“苏映荷身份低微,要是普通人家的女儿也就罢了,偏偏她是……这个时候绝不能向皇上提这件事,皇上定会对你失望。你刚得到皇上的重视,切不可为了一己之私冲动。等你坐上了太子之位,那时再提也为时未晚。”
温含枫琢磨着皇后的话,确实是有道理,可自己明明也答应了苏映荷,犹豫道:“那孩子该如何?”
“不过是刚怀上而已,急什么。等你坐上太子之位,继承皇位,还有什么是改变不了的。”皇后白了温含枫一眼,提醒着他。皇后绝不能看着温含枫毁掉自己的前程。
见温含枫不说话,皇后叹了口气,“本宫知道你对她情深义重,你讲本宫的话说给她听,她向来乖巧懂事,定是能明白的。”
随后,她将手腕上的玉镯摘了下来,递给了温含枫,“这是本宫要给未来儿媳妇的,你将这个给她,她自会明白。”
“有劳母后费心了。”温含枫谨慎的接过,装进了自己腰间悬挂的荷包之中。同皇后又说了些什么,这才回到了衡王府。
苏映荷早就眼巴巴的盼着温含枫回来,只因温含枫上朝之前,同她说了会向父皇提自己的事情,所以她在等温含枫的好消息。
见温含枫回来,她连忙迎了上去,神色间满是期盼。温含枫对上苏映荷的目光,自己眼眸里的神色又沉了几分。
“荷儿,我有事同你说。”温含枫拉着苏映荷坐下,神色颇有几分的凝重。
见状,苏映荷期盼的心瞬间沉了下去,垂头丧气,是自己期盼太高,才会这样的失望。
温含枫犹豫了一下,终是先将皇后给自己的玉镯拿了出来,套在了苏映荷的手腕上,“母后让我将这个给你。”
苏映荷诧异的看着温含枫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待她看清玉镯的模样时,眼眸里暗淡下去的光瞬间又亮了起来。
她是认得这个玉镯的,几乎是皇后不离身的物品,也曾听皇后提起它。她心心念念许久了,想不到真的归到自己手上了。脸上浮现出笑意来。
而后,温含枫便将皇后所言的话说给了苏映荷听。苏映荷轻咬着下唇,深思良久。她也只自己身份尴尬,将戴有玉镯的手覆盖在自己的腹部,良久,点了点头。
“皇后娘娘所言甚是,就听娘娘的吧。”为了以后的高枝,只得先委屈自己的孩子了。
温含枫见苏映荷如此知事,也放心不少。
太子府里,有乱言的相助,梓桑的把握又大了几分,只是他仍旧寻不到稳妥的法子,却也没有什么办法了。
“师兄,只能冒险一事了。”乱言不忍打破梓桑怀抱的那一点希望,但也不想看着梓桑这样为难自己。
梓桑没有说话,心中却做出了决定。他去找了温含婴,而卫尽欢也在。他郑重其事道:“我无法预测后果会是什么,你想好了吗?”
温含婴轻笑道:“我的想法,你不早就知道了么。无论什么样的后果,都由我自己来承担,什么时候开始。”
“我需要准备一下,等入了夜,就开始。”梓桑给出了准确的时间,既然决定了要做,那便是刻不容缓的事情。
“含婴,我还是觉得这样不妥。”沉默了许久的卫尽欢终是开口道,她对上温含婴疑惑的眸光,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还是先让我去找安逸,他一定会有解药的。要是他开的条件困难,你们再试也不迟。”
“我现在就去,赶在日落之前回来,好不好?”卫尽欢询问着温含婴,她还是不死心的想要去试,她不愿眼睁睁的看着温含婴冒生命危险。
以毒攻毒,若是失败,那可就真的……
温含婴毫不犹豫的摇了摇头,他清楚安逸想要要什么,他绝不会给安逸能够威胁自己的机会。
“依我看,去试试也无妨。”梓桑不顾温含婴的神色开口道,“要是他开的条件不难,你就不需要承担风险。”
要是能够有解药,就是最好不过的了。纵然他知道这样的可能性微乎其微。然而以他的性子,向来不愿放弃任何的希望。
“安逸怎么可能会开出轻而易举的条件。”温含婴淡淡道,他明白卫尽欢的心意,叹了口气,“罢了,你要是想去,那就去吧。”
不让卫尽欢去试,恐怕卫尽欢也不会死心。
“我会尽快回来的,也不会随意答应他的条件。”卫尽欢保证着,便匆匆离开了太子府。
温含婴责备着梓桑道:“你又何必?”
梓桑无奈一笑,“要是真能拿到解药,我也就能不这样提心吊胆了。”
卫尽欢到达驿馆时,安逸已经等候她多时了。
“我一直在想,你怎么还不来。”安逸见到卫尽欢时,脸色略有几分的疲倦。他相信,为了温含婴,卫尽欢一定会来找自己。
“果然是你。”卫尽欢平平道,“还有安妤,你们可真是兄妹一心,也怪我和哥哥轻信了你们。”
她的神色十分的平静,深邃的眼眸如同一潭死水,没有丝毫的波澜。
“你怨我吗?”安逸询问着她,随后自嘲的笑道,“想必你恨不得杀了我吧。”
卫尽欢摇了摇头,“我只是觉得你可悲,说吧,你的条件是什么?”她不想和安逸废话来耽误时间,索性直接询问着。
纵然她知道安逸会狮子大开口,但她也想来试试。
“你知道的,我的条件自始至终都是那个,只要你肯嫁给我,我就给你解药。”安逸一字一句道,他的想法,他还是没有改变。
卫尽欢皱了下眉头,“就因为我是卫家之女,手握兵权的卫少将军,你就执意对我不放吗?”
安逸怔了一下,神情颇有几分受伤,眼眸里浮现出几分怒意,“你就是这样看我的吗?我要说,我只为了你,你都不信吗?”
酒楼相遇,他就对和卫尽歆相像的卫尽欢一见倾心了。哪怕她不是卫将军之女,只是个普通女子,他亦会执着,只是卫尽欢不明白。
“威胁和陷害,我会信?”卫尽欢摇了摇头,“安逸,你为的不是我,是你自己的野心。”
她顿了顿,“若我说,我能帮你坐上安国的王位,你可愿意?”
安逸没想到卫尽欢竟会这样的大胆,连这样的条件都敢提,拒绝道:“我自己有把握。”
卫尽欢自知谈判进行不下去了,她原以为这个条件足以让安逸动心,看来自己是料错了。
她轻挑起眉头,“既如此,告辞。”她刚转身,便被安逸给拦住了。
“为了他你连命都可以不要,嫁给我就那么难吗?”安逸质问着,口吻里夹杂着一抹凌厉,“那毒没有解药,是解不了的。他随时可能会死,你自己好好想想。”
卫尽欢沉稳着自己的心绪,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紧握着拳头,指甲几乎都要镶嵌入肉里。她知道,温含婴绝不会容许自己那样去做的。
待回到了太子府,她尽数说了一遍,便低头沉默着。
温含婴抚摸着她柔软的发顶,轻声道:“尽欢,无妨。我不会让你因此就嫁给他的,你也段不能存有这样的侥幸,知道吗?”
卫尽欢迟疑的点着头。
梓桑在准备的期间,卫尽欢来找他,沉声道:“可否用生死蛊,若有什么不慎,我来替他。”
梓桑白了他一眼,“含婴不会让任何人替他去死,何况还是你,你会不明白?你要是有琢磨这个的时间,倒不如多陪陪他,也许以后……”
也许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他终是不忍说出口,低头连忙做自己的事情,无论如何,他都要尽最大的努力。
卫尽欢只好去陪着温含婴,柔声道:“今日我不回去了,我要在这儿陪着你。”即便她回到了将军府,亦是不安的。留在这里,便能知晓所有的情况。
温含婴本想拒绝的,但一想到卫尽欢会因为自己担惊受怕,便改口道:“你不回去,卫将军那边你要怎么解释?”
“我会如实告诉爹爹借宿在你这里,爹爹定会明白我的。”卫尽欢笃定道,即便自己回去后挨骂受罚,她也忍了。温含婴解毒时,自己无论如何都是要陪着的。
温含婴自知卫尽欢的决心,便也不再劝阻,便答应了下来。
“含婴,你有什么想要做的事情吗?”卫尽欢询问着温含婴,不想就这样一直等着时间到来,倒不如做点什么。
温含婴认真的想了许久,“尽欢,我给你画幅画像吧。”
“好。”卫尽欢点头答应着。
两人来到了书房,铺开了画纸,卫尽欢磨好了墨,便坐在了温含婴面前,凝视着他。
温含婴细细的打量着卫尽欢,提起笔在纸上一笔一划的勾勒着,想要描绘出卫尽欢所有的神韵。
屋里十分的安静,甚至能够听到彼此的呼吸声,都是那样的不安。
天色一点点暗了下去,离重要的时刻也越来越近。
梓桑推开房间门时,打破了房间里的沉默,同时让气氛又变得凝重了起来。他有些局促道:“该开始了。”
温含婴恋恋不舍的放下手中的笔,他只完成了三分之一,剩下的也不知自己有没有机会完成。
他心里早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因为他了解梓桑。
“等你好了,再继续画吧。”卫尽欢故作轻松的说道,忍不住握住了温含婴的手,温含婴反握着。
梓桑轻咳了一声,不耐烦道:“又不是生离死别,你们至于么。”说完这句话的他便后悔了,明明自己什么都知道,却不想看到他们这样。
温含婴进了内室后,卫尽欢便在外面等候,梓桑和乱言一同进去,关上门之前,乱言想要宽慰卫尽欢几句,张了张口,终究是什么都没说。
卫尽欢焦灼不安的等候着,而房间里的梓桑和乱言亦是沉重的。
温含婴躺在软榻上,无力的笑道,“你都说了不是什么生离死别,神情这么严肃做什么?可一点都不像你。”
梓桑瞥了他一眼,低声道:“你是真不知道还是故作这样轻松,含婴,要不……”
“不要,想都别想。”温含婴知道梓桑想说什么,不等他说完,便一口回绝了。
梓桑知道温含婴心意已决,也不再多说什么多余的话,专心致志的凝神开始。
一个又一个的时辰过去,卫尽欢在外不安的踱步,听不到任何的声音,也不知道里面究竟是什么样的状况。
卫将军得到卫尽欢夜不归宿的消息,终是觉得不妥,一时之间,却也不知如何抉择,只好叫来了卫尽歆。
卫尽歆想了想,“爹爹,妹妹有自己的主意,她愿意留宿,就由她去吧。泠王的人品,爹爹难道还不信过吗?”
“并非我信不过他们,”卫将军紧握着手中的信纸,“你有没有主意到欢儿近日来心事重重的,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衡王已经开始批阅奏章了,这事你应该知道。”
“有所耳闻。”卫尽歆点了点头,目前这样的情况,于温含婴不利,而是利于温含枫。难道皇位真的要由温含枫来继承了吗?
“有件事你肯定不知道,”卫将军眯了眯眼眸,“皇上传召衡王的同时,也传了泠王,但被他给拒绝了。”
“什么?”卫尽歆觉得有点不可思议,询问道:“爹爹是觉得?”
“太子府里定是发生了什么事,否则以欢儿和殿下的性子,绝不会做出让欢儿留在太子府过夜之事。”卫将军说出自己的想法来,他并不信温含婴会因此受到打击而放弃那个位置。
要么就是他们在谋划什么,要么就是发生了不为人知的事情。
卫尽歆觉得事情越来越复杂,忍不住道:“要真是有什么事,连爹爹都不能知道的事情,欢儿为何会参与?他们之间也不过是只有婚约,还未实现,也是什么都不作数的。”
卫将军摇了摇头,眼下温含婴慢慢的淡出了朝臣们的视线,并非是什么好事。他不是没有想过去找温含婴,但每次去时,都以各种各样的借口被拦了下来,他自然也不好勉强。
同样他也问过卫尽欢,卫尽欢表示自己什么也不知道,也同样会被阻拦,他也就没有再去追问了。
直到方才得到卫尽欢说自己要在太子府留宿的事情,他才发现事情并没有自己所想的那么简单。也知道卫尽欢之前都是在敷衍自己。
“说不定是爹爹多虑了,他们两个有情有义的,许是趁这段清闲的时日,好好放松一下,也未尝不可。”卫尽歆不愿往最为糟糕的那一面去想,努力宽慰着卫将军,“爹爹就不要多想了,等明日妹妹回来,爹爹一问便知。”
卫将军沉默了许久,紧握着的手指,仍旧没有丝毫的松懈,他不断的整理着自己的思绪,联想着近日来所发生的一切,终是无法放下心来,装出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来。
良久,他决定道:“我去太子府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