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城听了抚掌大笑道:“就为这?就为这么点小事?”
萧楼遇气恼不休:“你还笑!他都说了我不是他的什么人,摆明了是不在意我,我干嘛要热face去贴冷臀部,作死啊!”
半城搂着萧楼遇的肩膀跟她说:“我咋听着不是这么个意思呢?”
“不然还能是什么意思啊……”
“当时你心急火燎想要来帮我,他是想让你去才会这样说,你却误会了他的意思,认为他不想让你去,又生你的气,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是……是吗?”
半城扳着手指头给她分析说:“首先,你的精灵王子是个很仗义的人,且不说别人怎样,论起来我是他义弟的夫人,也算是他的亲人了,见我陷入苦斗,他不可能袖手旁观,当时他身体尚未恢复不能帮忙,再加上他知道咱们两个感情好,你来帮我是天经地义。第二,他其实有点闷骚,你是当局者迷,我可是旁观者清。他关心你,在意你,喜欢你跟在他身边,这一点长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他只是不肯对你说出口,偏你是个不自信的人,你需要的是他在嘴巴上说爱你一万年,他却不说,你才会以为他不在意你。第三,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在这份感情中,他是有所顾忌的,这份顾忌让他不能投入一切来向你证明他对你的喜欢,甚至在你走的时候不敢留你,我现在的猜测,这是因为他的身体。你知道,三哥身体不大好,可能他是怕拖累你。”
萧楼遇赶紧说:“我才不怕拖累呢!”
半城笑道:“这大概就是男生和女生的不同了。男生自尊心强,好面子,他们为了拖累女生意放弃感情;但是女生呢,陪伴爱人渡过难关本来就是女性的美德,所以女生根本不怕。”
萧楼遇可怜巴巴地看着半城,小声问:“那你觉得……他是喜欢我的?”
“当然啦!”半城双手捧起萧楼遇的脸蛋儿,笑着说,“我们阿遇是天下第一的大美人,又这么善解人意,又这么可爱,他怎么可能不喜欢!他不喜欢也好,我喜欢,我最喜欢你。”
热烈的表白让萧楼遇脸上登时飞上两团红云,她害羞地躲开半城的调戏转到一边去,羞答答地说:“要死啦你,没正经,都已经嫁了人,还在这里调戏良家妇女。”
半城从旁边拿了两张信纸平铺在面前,一张给萧楼遇,一张放在自己面前,她蘸饱了墨,一边写字一边对萧楼遇说:“我正好有些事情要拜托他去做,会给他写一封信,你有什么要对他说的话,也写上吧。”
萧楼遇只写了两行就停下了,她凑过来看半城信上的内容,上面写了一些关于镖局业务往来的事情,倒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事。不一会儿半城就把信写完了,她吹干墨迹把信折叠起来,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突然听见敲门声。
惊鸿山三公子倾觞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来。
“请问,总镖头是住在这里吗?”
半城:??!!
萧楼遇:??!!
“在的!在的!”半城方愣了一下就立刻跳起来,拉着萧楼遇的手赶紧跑到门口,她定睛一看,我滴个天乖哟,还真是三公子!
八卦位一如既往围拢着他们的主子,其中一人打着伞遮挡阳光,三公子温文尔雅伫立门边,金色的长发铺在淡蓝色的华纹衣袍上,浅笑儒雅,一点也不像个抠门的商人。
半城惊讶道:“三哥不是回惊鸿山了吗?怎么到桃花源来了?我的天哪,你是刚到吗?有安排住所吗?我即刻跟前辈们说晚上要加餐,给三哥接风啊!”
她这一番话像竹筒倒豆子似的一股脑儿都吐了出来,连个插画的功夫也不给三公子留,他笑着轻轻摇头,慢慢回答说:“我在半路遇到八卦位,他们说大哥还在桃花源,我记挂他,因而来了。”
“你见过他了吗?他昨天晚上又喝醉了,还跟会惊涛掌的赵伯伯打起来了,我在旁边吃了一把瓜子……呸,其实我没吃。”
三公子又被逗笑了,摇摇头说:“听闻锦衣姑姑已经离开了,方大侠在处理事物,因而我来拜见你。沉剑潭主人这名号,可比我锦瑟山庄庄主的名声更加响亮。”
“哪儿的话,三哥你不乖,说谎是会被人把钱都偷走的。”半城做个鬼脸,眼睛往屋里瞄。三公子会意点点头,半城拜道:“那三哥先在这儿坐一下吧,我去给你张罗个地方。”
她把三公子请进屋子,见八卦位守在外面,挨个问了他们的伤势,见他们都已经恢复大好,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于是会客厅里就只剩下三公子一人。
他端起茶杯为自己斟了一杯茶,往半城使眼色的那个方向看。
“你不肯见我,我只好回去了。”他说。
萧楼遇心中矛盾,又有些害羞,隔着一道墙本来不想出来,可是听见他这样说,又不能不出来,只好拿着自己写完的那张纸条,磨磨蹭蹭地走出来,小心地看着他。
三公子风姿依旧,仪态端庄,气韵出尘,仍然是她喜欢的那个样子。
萧楼遇总是妄自菲薄,说自己蠢笨,可是她一点也不笨,相反,她是特别会通过蛛丝马迹分析问题的人。刚刚三公子和半城的对话她听到了,半城刚刚给过她自信,她也立刻分析出三公子的弦外之音。
桃花源主人可以算是方瑟,也可以算是夏锦衣,如今夏锦衣到南方去从军,就算方瑟真的在修炼,还有个邀命鬼手在前面等着,没有邀命鬼手,也有很多其他有名望的前辈,若要拜访主人,断断轮不到直接来拜访半城。三公子说他是担心大公子的伤势才来桃花源,可是还没去看过大公子就直接来找半城,只有一种可能。
醉翁之意不在酒,他是来找半城身边的萧楼遇。
她心中欢喜,慢慢坐到他对面,把刚刚写好的纸条放在桌子上,轻轻推到他面前去。
“半城说要给你写信求你帮几个忙,我…… 我也跟着写了几句,你看着吧,我……我去帮她了。”
说完,她急匆匆地逃掉了。
三公子将那封信展开,大片空白的信纸中间写着两行簪花小楷:
“鸟何萃兮中?罾何为兮木上?沅有芷兮澧有兰,思公子兮未敢言。”
他的唇角微微往上勾起,他的笑,温柔得一塌糊涂。
这时候,窗户上传来“咚”得一声,半城竟然从窗子外面翻进来,她拍拍手上的灰,笑嘻嘻地坐到他对面,自己倒了壶茶喝了一口,对他说:“三哥,跟弟妹交个实底呗,你对阿遇到底是个什么心思?”
***
大昭国的第一高手此刻正站在桃花源的渡船上四处巡查,突然发现江心的巨石上躺着一个浴血的少年,他虚弱不堪,无力地对着方瑟的船摆动双手,方瑟撑船靠近,把他拽到船上来仔细查看。这少年也是个标净的雪国人模样,肌肤白皙若雪,乌发如墨,一身轻铠,观其衣着就知不是凡夫俗子。
“多谢……多谢叔叔救命之恩……”
“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
“我……我是……”
“我是方瑟,你应该听说过我的名字。”方瑟和蔼地说。
“方叔叔!”少年惊喜地爬起来,又虚弱地倒下,“您就是方叔叔,我可找到您了!我……我是奉了王兄之命来向棠长公主报信的。”
“那你怎么会在江心?又怎么会重伤至此?”
少年哭丧着脸说:“您可别提了,这一路上我遇到好多人围追堵截,我几经辗转才找到这里,没想到快到的时候竟然遇上的官兵,我跟他们奋战许久,终于体力不支而倒下,醒来就在这里了。您快带我见棠长公主吧,我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马上报告给她!”
方瑟注意到他所使用的语言,在称呼那位交代给他任务之人时,他用了“王兄”这个词,雪国历来向大昭国臣服,因此雪国的统治者并非称作皇帝,而是称作“王主”,而雪国王主的兄弟,才有资格向王主称上一声王兄。
“你是雪国爵爷?”
“是……我是王主最小的弟弟,我叫徐然。”
“你来得不巧。”方瑟眉头紧蹙,“阿棠已经被贬黜为庶人,她才离开桃花源到南方去了,你有什么要告诉她的事情,还是先告诉我吧。”
“这不行的!”少年急切地说,“王兄说这件事只有握有长生令的人知情,除了棠长公主,我不知道这世上还有谁有长生令……”
“有的。”方瑟温和地说,“桃花源上还有一个人手握长生令,或许就是那个人救了你,我现在就带你去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