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五章:杀人分尸
车前一丁2019-03-20 21:203,144

  南河市集被一声一声的吆喝声唤醒归来,日光微醺,秋叶招摇。才刚刚入冬,各家肉铺早早地挂出了羊肉、鱼肉、牛肉等一应火锅必备的肉食,各类汤锅底料也纷纷上市叫卖,嫩滑爽口的各类菇子、翠生生绿油油的大叶子菜、雪白的豆腐,还有各种口味的丸子,举凡能入口之物,十之八九都能成为火锅桌上的一碟爽口小菜。

  屠一刀的真名鲜少有人知道,人们只知道此人刀法极好,力气极大,一头剥了皮刨了腹的整猪到了他手里,能一刀从头划到尾,故而有了屠一刀这个不雅不俗但很好记的绰号。他家的铺子就在市集口子上,在院子外头搭了个小木鹏,挂上请写字先生书写的端端正正的‘屠一刀’三个大字,俨然成了南河市集一块响亮的招牌。

  屠一刀刀工了得,人品也还说得过去,做生意讲求个童叟无欺,他铺子的生意一向好,往常天不亮就开门,一头整猪不到中午便卖完了,遇到盛大节气还能补上一头。可今日巳时已过,那铺子上仍旧光溜溜的,人也没有肉也没有,柴门紧闭,里头没有半点声响。

  看重他的刀工和人品的市民里三层外三层地在门口围了个水泄不通,直接阻断了南河市集的交通之路。

  李盗酒和张萩花了好大功夫才挤到了门口,瞧了瞧紧闭的院门,二人对视一眼,都道定有蹊跷。却也谁也没有轻举妄动,而是捞着就近的人问了一下情况。

  随着世子爷这一声问出,原本焦躁等待却还安静的人群聒噪开来!

  “还不开门,我可是等着肉熬油炒菜呢!”

  “别是出什么事了吧,平常逢年过节也没见他不做生意的。那年他女子死了,头七刚过就开门了。”

  “敲了半天门也没人应,是不是出门去了?”

  人群嘈杂,但好在是弄清楚了大致情况。世子爷的目光在人群中扫了一圈,挑中了一个人高马大、胳膊比他大腿还粗的汉子出来,塞了一锭银子给他,“把门撞开。”

  那汉子捏了捏银子,表示有些为难:“擅自毁坏民居,可是要惹官司的。”

  世子爷又塞了一锭银子过去,汉子当即表示:“万一他身体有疾突然发病倒在家里了呢?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借口找好,便撸起袖子上去‘嘭嘭嘭’地撞门去了。

  李盗酒也没闲着,目光打量着四周的院墙,寻找可以翻进去的点。泥土掺和稻草段垒成的土墙足有三个成年人高,墙里墙外都用竹片夹了篱笆,篱笆上下还挂满了长满了倒刺的铁树,怎么看都没有世子爷发挥看家本领的余地。

  张萩不知用了什么法子,人群被他三言两语地劝散了,只剩下几个无所事事闲极无聊的立在远处磕着葵花籽看热闹。他走到李盗酒身边,目光凉幽幽地望向那道门,“世子以为,里面会是什么情况?”

  这个问题李盗酒还真没想过,因为他思维只要一动,想到的都不会是什么好事。他咧着一个嘴角,讪讪地道:“总不会是他一个人关起门吃烤肉火锅。”

  在那壮汉一声又一声的‘嘿嗬’‘嘿嗬’中,沉重的木门‘嘭’的一声从门框上脱落,随后又是沉沉的一声倒地声。因为收力不住,壮汉直接跌进门内,踉跄着扑倒在地。

  院子里并未铺石,木门倒在泥土上扬起一阵灰尘,呛得那汉子连连咳嗽。张、李二个是等灰尘散去才进门的,两个人一脚刚刚踏进门槛,看到院子里刚刚爬起来的汉子时,同时愣住了。

  那壮汉穿了一身白净的棉袍,棉袍上有灰尘,还有一团乌黑的、正在蔓延的颜色。这样的颜色,张萩和李盗酒都不会陌生。那是鲜血从身体里流出来后,将凝未凝时的颜色。

  两个人的目光慢慢地向前方扫视过去。

  两名身穿京兆府差役服侍的官差倒在茅草屋檐下,乌黑的血迹从二人身下分别流淌而出,到了庭院中间时汇成了一股;因为被那壮汉倒地砸过,那滚着灰尘的血珠子向四周迸溅开来,颜色相对来说要鲜艳一点。

  院子左右两边置了不少黢黑的桶,虽然上面有盖子,但那一阵一阵的恶臭还是充斥着整个院子,连血腥味都闻不到了。还有蝇虫围着那些桶子‘嗡嗡’乱飞,不用想也知道里面不是什么好东西。

  “杀人了……”壮汉人高马大,但胆子却不怎么大,愣了半晌反应过来,惊叫着折身跑了出去。

  张萩与李盗酒将院子里的情况打量了一番,尔后两人相视看了一眼,看到彼此眼中露出的苦笑,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

  门外,已经有脚步声传来。李盗酒只得将那扇脱框的门重新竖起挡在门口,又搬了许多杂物将门口堵上,以防止外头那些看热闹的进来破坏了现场。

  张萩已经开始查看两名死者的情况,李盗酒便先推门进去。

  院子里因为有那些桶在,血腥味几乎可以无视,可一推开门,那股子血腥味扑面而来,令世子爷胃里泛酸,差点把刚刚下肚的早饭全吐出来。

  屋子不大,靠墙里端最右放了一张窄窄的床,床上铺着军绿的薄薄被褥,置着一个用木头削成的长枕。床的右边墙上挂着一幅画,画上女子年纪约莫十六七岁,身穿红色的嫁衣,乌黑的发间簪着一支鎏金折枝合欢步摇,眉宇羞答巧笑嫣然;画的下方是一个黢黑的长案,案上供奉着灵位,上书‘爱女屠巧儿之灵’;在长案往右的方向放了一个红漆斑驳的架子,架子往外的墙壁上挂了一整套杀猪用的刀具,刀具下方隔了不远的地方置了一张四方桌,各有四条凳子,桌上有一个盖子破损了的陶壶,一旁置了两个豁口的陶杯。

  这一切的一切,都再正常不过,像极了一个独居屠夫的屋子,冷冷清清,却也有那么一丝人情味儿。当然,前提是,必须忽略掉那个跪坐在长案前的蒲团上、手里拎着滴血大砍刀的男人;忽略掉从正门到男人之间,那具头是头、脚是脚、手是手的尸体;忽略掉满地流淌着的还未干涸的鲜血,忽略掉墙壁上四下溅开的血迹。

  可世子爷眼小心小,无法将这惨不忍睹的血腥场面无视掉。他看着几块早已没有生气的躯体,看着那个被砍下来的头颅,看着满屋子的血迹。他没有见过屠一刀,但心里却有一个声音告诉他,这个被人残忍地分尸了的高大健硕的男人,就是屠一刀,也就是李显被杀一案的嫌疑人。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那个跪坐在蒲团上的男人身上,男人没有回身,他只能看到一头凌乱的发,一双有力苍劲、握着砍刀的手,以及那件他非常熟悉的、属于京兆府差服的蓝色折枝花样的衣袍。

  不知道为什么,李盗酒忽然觉得一阵苍凉感涌上心来,将他浑身力气都抽干殆尽。他只能倚着门方,勉强地笑了笑,招呼身后的人,“先别忙着那些小虾的事了,这里有条大鱼。”顿了一下,他补充了一句,“是两条。”

  在开门一瞬间,那股子血腥味涌上来的时候,张萩便已经大概地料到屋子里发生了什么事。只是他对于李盗酒这个说法并不赞同,不论生来贫富贵贱,一口气喘不上来,就是一具冷冰冰的尸体,区唯一的价值就是化成一抔黄土滋养几片绿叶,并无什么大小之分。

  于是,张公子慢条斯理地将两名差役做了个简单的尸检后,淡淡地说:“两个人都是被人从后面希冀,一刀穿透了心脏,一击致命,死的倒是十分痛快。”他一边从怀中抽出丝帕擦拭手指上沾染的血污,一边往里头走,“看来凶手……”

  张萩立在李盗酒的身后,看见了屋子里的情景,微微讶然地失了声。而相较于屋子里那具被人砍成几大块的尸体,他更惊讶的,是那个跪在蒲团上的男人。

  “陈捕头……”他的目光上上下下扫视着男人的背影,声音好似被一块巨大的石头压着,只能发出微弱的声响来。好一会儿,他接着刚才未说完的话,喃喃地道:“凶手身手敏捷,且是从背后偷袭,很有可能是熟人所为。”

  他后面补充的完全就是废话,眼前一幕一幕货真价实地摆着,李盗酒双眼不瞎,又不是傻子,就算是傻子也该想到是怎么回事。可他们想不通,陈昭宥做这些是为了什么?

  屠家院子外头又聚集了大量的人群,在那壮汉一声‘死人了’的嚎叫声后,不少人都堆在门口,扒拉着门缝往里头瞧,可除了那日常散发着的臭味和满院子乱嗡嗡的苍蝇,他们什么也看不到。

  在一片诡异的静谧中,跪坐在蒲团上的陈昭宥终于缓缓地回了头。那张消瘦黝黑的脸被溅起的血水完全覆盖住,只剩下了一双眼还算干净。

  其实,那双眼并不算干净。

继续阅读:第三百五十六章: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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盗取江山作酒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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