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栉木理宇2018-11-27 14:094,305

  咦?您是说那栋房子吗? 现在已经没人住了。可不是,这么大的房子,真浪费。就

  这么空了好多好多年。 最近啊,这种乡下地方也不太平了。

  这房子要是住进流浪汉,或者被放把火,那可不得了。说 真的,我倒希望早些拆了才好。

  屋主?谁知道,我想应该是这家的儿子吧。真是呢,要是 儿子儿媳住下来,是最好不过了。

  不过太太说什么也不愿意。不过嘛,我也理解她的心情。 毕竟留下过那么不好的回忆,事到如今谁还想住?

  没错,您知道的真多。原本住在这儿的,是在学校当老师 的父亲,还有儿子儿媳。

  我记得他临退休时好像是副校长吧。 那人外表看起来非常严格。眼睛瞪得滚圆,嘴巴像这样,

  始终撇着。早上见面,我都有些不敢跟他打招呼呢。 所以说啊,真没想到会发生那种事。 真是太意外了,吓我一跳呢。好一段时间,这边邻里见面

  就聊那件事。

  老师的夫人,我想想,当时儿子还在读初中……不对,好 像是高中吧。总之挺早就过世了。她长得就像女儿节人偶一 样,温柔又高雅。

  3月3日为日本的女儿节。是希望女孩子健康成长的节日,有女孩子的家庭,会在这一 天摆上人偶和白酒、菱饼、桃花等来表示庆祝。

  没错,夫人过世之后他们就一直是单亲家庭,父亲也没再 婚,跟儿子两个人相依为命。周围邻居晚上都会多做些菜分给 他们。

  哎呀,我倒没做过那种善事,刚刚也说了,这家的父亲有 些可怕,我不太擅长和他打交道。

  不过他儿子是个好孩子,很亲切。在路上遇到,会笑眯眯 地大声说“早安”“晚安”。

  那么好的孩子,正能吃的岁数却没人照料,大家自然会想 照顾他。

  他好像参加了棒球社,总是带着沾满泥的队服回家,洗 衣机一天到晚转个不停。邻居太太看不下去,经常帮他洗衣 服呢。

  相比起来,我只是偶尔分他一些菜而已。像是用塑料饭盒 装些土豆炖肉或者治部煮,让他不嫌弃就收下。

  可不是,他总是把饭盒洗得干干净净还回来。 还一脸难为情地说着“多谢款待”,真的是个好孩子呢。 大学也直接考上了公立大学,又在本地找了个好工作,还

  讨了个那么好的太太。 所以说啊,我到现在还是无法理解,怎么就出了那种事。 父亲虽然严肃但是个正经人,做儿子的无可挑剔,儿媳也

  治部煮是日本金泽地区具有代表性的地方风味。将片好的鸭肉裹上面粉或淀粉,在高 汤中放入甜料酒、白糖、盐、酱油、日本酒,再将鸭肉、面筋、香菇、竹笋、水芹等下入 锅中,用微火炖煮。

  漂亮有气质,一家人看起来非常幸福。

  这年头,很少有姑娘能跟怪脾气的公公和和气气一起住 了。像我家女儿,连对象都没有就先挑三拣四,什么不嫁长 子,不跟公婆一起住,不要农民,尽会开条件。哎呀不好意 思,我家的事不说也罢。

  我想想,这家儿子结婚之后,立刻就把房子改建成了两代 人可以一起住的复式住宅。父亲住一楼,二楼是儿子儿媳住。

  不过啊……做父亲的说不定很寂寞呢。 可能有人要说,能跟儿子儿媳住一起就该知足了。不过儿

  子已经自立门户,就算是在同一栋房子里,也各有各的家庭, 已经没他这个父亲什么事了。或许他有这种空虚感吧。

  他原本不爱出门,却突然开始各种尝试。像是自费出版诗 集啦,去围棋俱乐部啦。

  他可能到老年人才中心登了记,我看到过他干拔草的工 作。不过嘛,哪样都坚持不久。

  然后——我想想,应该是结婚刚过一年吧,儿子就被公司派

  到国外去了。听说是公司在泰国还是印度尼西亚有个工厂,派 他过去做监督生产的工作。

  一开始说要带太太一起过去,可是又不能放下父亲一个人 不管,结果就决定让儿子一个人去了。

  这公司也是不讲理,明知人家新婚,还做这么不近人情的 安排。就是因为尽做这种事,年轻人才会对转正失去希望,导

  致雇用问题——

  不好意思,我又跑题了。 怎么说,公公和儿媳之间并没什么问题。公公儿媳住在同

  一个屋檐下,肯定有人要想歪,不过我也说了,那房子是两代 人分开住的复式结构。

  是将两代人完全分开的户型。之间有厚厚的隔门,听说还 牢牢地上了锁。所以说,问题不在这里。

  ——而在那个女人。

  也不知她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只能说,等注意到的时候,她就已经在了。 最开始她很勤快,大清早就在扔垃圾之类。她的腰就像这

  样,弯得跟要折断似的,用甜到发腻的声音道“早安”。 说白了,这人很诡异。 才早上六七点,她就化着浓妆,粉底厚到连原本的肤色都

  看不出来,还戴着到胳膊肘的长手套。等太阳出来,就算是在 冬天她也一定会打遮阳伞。

  年龄?谁知道,说不准她有多大岁数。 光说打扮,她看着也就十几二十岁出头。那叫什么来着,

  就是所谓的“洛丽塔”之类吧,穿着甜美的衣裳。

  可我刚才也说了,她化着浓妆。搞不好啊,其实有四十 岁——说不准还更老呢。

  舞台用的那种妆叫什么来着。什么?没错没错,就是油 彩。她的妆浓得就像涂了油彩,眼睛周围的眼线粗得像在勾 脸谱。

  记得我女儿常说:“她那已经不叫化妆,简直是在脸上 画画。”

  她多半是陪酒女吧。夜灯下可能看不出来,可是迎着早上 的太阳,那样子就太诡异了。我每次看到她都会吓一大跳。

  什么?是啊,没人知道他们是怎么认识的。 听说是她拼了命往死里夸老师自费出版的诗集,靠这样讨

  到了欢心。

  可不是?老师能得到别人认同,肯定很高兴吧。 他还在职的时候,大家都围着他“老师”长“老师”短。

  可等退了休,就成了普通的老人家。如果夫人还在世,想必他 也不至于这么寂寞吧。

  对,就是这样。 等回过神来,那女人就已经在他家里住下了。 不对,与其说是住下,不如说是“咬住不放”更贴切吧。 她就像合紧了上下牙关,咬着那个家不放。 咬住、蚕食、吃尽。就是这种感觉。 一开始,儿媳也做了抵抗。她又是报警,又是请公公过去

  的熟人帮忙,跟丈夫自然也是频繁联系。 可关键是公公本人,彻底被那女人骗了,根本听不进去儿

  媳的话。

  警察也好民生委员也罢,完全束手无策。因为虽然儿子是 名义上的屋主,可土地却还在父亲名下。

  土地是自己的,上面盖的房子归儿子,而他硬是把女人带

  了回来。不管外人再怎么不舒服,又能有什么办法? 这儿子啊,如果每月能回来看看还好,可惜一直没机会回

  家。结果,事情更奇怪了。 跟你说,吃白食的,居然增加了。

  对外说是那女人的弟弟,不过自然没人相信这种说辞。没 错,是个混混模样的小伙子。

  他冲着妆浓到看不出年纪的女人,一口一个“姐姐”地撒 娇呢。感觉就像陪客的,怎么说,是叫牛郎吧?没错,就是那 种模样的小伙子。

  可怜啊,儿媳眼看着消瘦下来。 附近邻里看不下去,就劝她说:“你还是暂时从那家里搬

  出去吧。去投奔丈夫,或者回娘家。要不你可有危险啊。” 她却总是坚决地摇头,说:“丈夫不在的这段时间,我必

  须保护这个家。” 现在想来,或许我们当初哪怕是强行干涉,也该让她远离

  那个家。

  可到底还是没人站出来,毕竟是别人的家务事,也轮不到 我们这些外人插嘴。

  结果,过了大概半年吧,还是娘家人过来把她接走了。瞧 她瘦得厉害,一半头发都白了。

  不知不觉啊,二楼就成了那女人和所谓弟弟的地盘。儿媳 的家当,别说家具家电,就连一件衣裳都不让带走。

  听说即便是这样,儿媳的父母还是哭着说:“就算一无所

  有,只要女儿能逃出来就好,保命最要紧。” 真不知道那个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是的,我尽量都不去想。毕竟我自己也有个女儿,想多了

  怕受不了啊——

  咦,您是说之后的事吗? 您也看过报纸上的报道吧? 那就应该知道了。 好不容易等儿子回来,一切都已经晚了。

  听说儿子孤军奋战,想救回父亲,可是没用。毕竟是他父 亲本人,抛弃亲骨肉,选择了那个女人。

  儿子自知没有胜算,就又回国外监工了。 之后不到一年,就再没人见过老师。 有人说他染了病,有人说他已经弃家逃走了,不过谣言也

  没传多长时间。 不知什么时候,大家就都不再提那个家了。

  是的,那女人和小伙子之后大概半年都住在那房子里。可 是某一天,没有一点预兆,突然就消失了。

  他们去了哪儿?天晓得,没人知道。 那两人跟我们没有邻里交情,连话都没怎么说过。 之后的事,就跟报纸上写的一样。 是在年底最忙的那段时间,儿子好不容易拿到元旦休假回

  了家。结果呢,您也知道,就那什么了。 他在客厅的壁橱里发现了父亲的遗体。

  据说遗体被塑料布包得严严实实,里面塞满了干燥剂和防 腐剂,用来防腐烂呢。可是,真的只是这样就能防臭吗?我到 现在还有些不敢相信。

  没错,真的是,完完全全没有臭味。周围邻居,都没有任 何人察觉。

  存款自然是被花得精光,保险也全部解了约。值钱的东西 一样没剩下,就连死去夫人的和服和衬衣都统统被卷走了。

  是呢,那家老夫人喜欢和服。像是高级的大岛啦结城啦, 有好多好多套呢。所以啊,虽然是别人家的事,连我们都很 气愤。

  要说唯一的庆幸,就是即便这样,儿子儿媳夫妻俩也没离 婚吧。

  是的,听说现在他已经回国工作了。虽然还没有孩子,不 过夫妻感情并不差。

  只是,他们再也不想住回那个家,甚至不愿意靠近。这也 是自然,可以理解。

  那女人——是啊,不知她现在在干吗。

  也没听说她被抓了,说不定现在也正用相同的手法,在哪 里蒙骗老人吧。

  女人的名字?我想想,是叶月还是美月来着,总之应该是 类似的名字。反正肯定是假的,不是真名吧。

  毕竟她化着面具一样的浓妆,根本不知道原本长什么样。 就算她被抓了,照片公布出来,肯定也没人认得吧。

  唯独有一样我记得——声音。 那女人的声音。 她的外表,说白了,并不好看。

  体型属于又矮又宽的那种,应该是所谓的没脖子吧,总之 脖子脑袋都像瘫在肩上似的。

  可她的声音啊,又甜又悦耳,非常好听。

  是那种偏高,又稍微有些沙哑,好像是在全身心地依靠 你,连鼓膜都能融化的那种声音。

  是啊,该怎么形容才好。该说是端庄呢,还是文雅呢,可 是又带着些天真——唉,不好意思,我还是形容不好。

  就算是我们这些知道她底细的人,也忍不住想一直听她的 声音。

  说不准啊,那家的公公就是被她的声音给骗了。兴许他是 情愿被骗,也想一直在旁边听她的声音吧。我到现在还有这种 感觉。

  咦,已经够了吗? 哎呀,道什么谢啊。啊,好的,名片我就收下了。 瞧您说的。我才是,没能帮上什么忙。哪里哪里,您客气

  了。是呢,没错,可不是。好的,那我就先告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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