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安殿里,太后并没有像那宫女所言,身子有所不适,相反,她面色红润正安坐在榻上,悠闲的捏着一粒棋子正饶有兴致的看着面前的棋盘。
“臣妾给母后请安。”苏凝雪上前行了个礼。
“皇后来了,快来哀家身边坐。”太后抬起脸来,嘴角笑意温婉,眼神柔和,若不是苏凝雪知道她曾经做过的那些事,她实在很难想象眼前的这个面容慈祥的女子竟有那样的一副狠毒心肠。
“母后可好些了?臣妾听说……昨夜慈安殿里闯入了刺客?”苏凝雪依言走到太后身旁坐下,秀眉却微微一挑,眸光中闪过一丝怀疑。
“怎么,皇后也知道了?”太后面上也是很惊讶,她将手中的棋子扔回棋盘上,皱了眉,道,“指定是小海子那奴才不仔细着,怎么连你也惊动,想来,皇上也知道吧!”
苏凝雪看着那张精致端庄的脸,她实在没有办法想象,为何她竟然还能这般悠然自若的和自己聊着天,仿若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
“是啊,孙公公怕那刺客还藏匿在宫里,于是,便领着御林宫将整个后宫翻了过来,若想不惊动皇上,怕是难了……”苏凝雪幽幽道,说罢,又佯装惊讶的道,“怎么,皇上没来看看太后吗?”
这个女人!太后在心里恨恨的骂了一声,这女人果然知道如何来打击她,不过……
太后嘴角斜斜一勾,微微一笑,幽幽的叹了一口气,道,“哎,最近有好些日子不曾见到皇上了,听小季子说,皇上这些日子正为西凉国的事烦心着了,哪还有时间来看哀家啊!”说罢,微微一顿,又抬起眸来看着苏凝雪道,“皇上也有些日子没来看皇后你了吧!”
“母后不是说了吗?皇上正为西凉国的事烦心CAO劳,已经有好些日子不曾来后宫了。”苏凝雪笑道。
“皇后身为后宫之主、一国之母,也应该替皇上分忧才是。”太后秀眉微微一紧,一副语重心肠悲天悯人的慈悲模样,苏凝雪瞧着心中暗自冷笑,可太后似乎丝毫也不在意,继续道,“有人传闻,端王近来好似跟西凉国的来者来往过密?”
太后这话着实让苏凝雪吃了一惊,她微咪着眼睛注视着太后,想要从那双漆黑的瞳孔里看出一些什么,可是,太后却已从容的执起棋子下起了棋来。
“不知母后是听哪里的传闻?要知道,传闻大多是空穴来风,多半是不实的,臣妾想,莫非是有些人别有居心故意散播这些不实的传闻,如若真是这样,臣妾认为应该好好查查这人的目的是什么?”苏凝雪嘴角微微泛起一抹冷意。
“哦,皇后是这样认为的吗?”太后转过脸来,似笑非笑的看着苏凝雪,“可哀家却以为,无风不起浪,所谓的传闻也并非全部是假……”
“所以,太后找臣妾的目的了?”苏凝雪直视着太后,嘴角突然勾起一抹清浅的笑意。
既然这些所谓的传闻都能传到深居后宫的太后耳中,那么,想必楚清扬也知道了,可是,依昨夜的情况来看,楚清扬似乎对自己并未起什么疑心,否则也不会半夜三更的跑来帮自己解围。太后想必也定是清楚这一点,不然,也不会特意将自己留了下来,她到想看看,这个女人还想再玩什么把戏。
太后眸光微微一挑,瞥见苏凝雪嘴角的那抹笑意,也跟着一笑,她将手中的棋子按在棋盘上,声音又幽又冷,带着一丝嘲讽,又带着一丝叹息,“哀家在宫里活了大半辈子了,什么都见过,可惟独没有见过帝王的真心……”罢了,她幽幽的转过睥来嘲讽的看着苏凝雪,又道,“最是无情帝王家!你,该不会认为皇上对你是真心的吧?”
苏凝雪抿着嘴角,看着太后秀眉一挑,并不作答。
“到底是年少气盛啊!”太后又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她悲悯的看着苏凝雪,幽幽道,“不错,哀家承认,皇上他对你确实用了些心思,可这心思又有多少了?皇上现在宠着你,多多少少也因为你的美貌,可是,你要知道,后宫中最不缺的便是美貌,帝王的恩宠从来凉薄,更何况,从古至今,帝王的后宫从来就没有盛宠不衰的人,就算是当年的宠极一时的珍妃,后来不也是一杯毒酒了却残生吗?”太后看着苏凝雪,嘴角似笑非笑。
见她提到珍妃,苏凝雪眼皮猛地一跳,她猛地压下心中的那股不安,面上却极是镇定的看着太后。珍妃明明还活着,就被她囚禁在那暗无天日的密室之中,不,她不能失态,她不能让太后看出她曾经出入过那个暗室,更不能让她看出自己见过还活着的珍妃,就算……就算太后她有所怀疑,但是,她没有证据,她没有证据证明自己曾夜闯过慈安殿!
“母后到底想要和臣妾说些什么,臣妾怎么越听越糊涂了?”苏凝雪皱眉佯装不解道。
“苏凝雪,你很聪明,你知道哀家说的是什么!”太后嘴角的那抹笑意终于裉去,她冰冷的眸光冷冷的扫视着苏凝雪,“哀家用你后半生幸福来换我圣唐边界的安宁,如何?”
苏凝雪脸上的笑意也渐渐敛了起来,她看着面色凝重的太后,心中却暗自揣测起来。
“臣妾实在不明白母后这话是什么意思?”苏凝雪垂下眸来,浓密的睫毛遮住了那漆黑的眸子。
“那好,哀家便和你挑明了吧!他还活着!”
太后这话无异于一声闷雷,猛地在苏凝雪的头上炸开来,震得她耳膜发痛,她刚刚说什么,他还活着,他是谁,他是谁……
“昨夜那个刺客就是他吧!”太后冷冷一笑,转身从容的坐回椅榻上,还悠然自若的自顾自斟了一杯茶,慢条斯理的品了起来,眼角却一直注意的苏凝雪的一举一动,果不其然,苏凝雪因她的话,面容苍白如纸,如枝尖摇摇欲坠的秋叶,果如她料想的一样,太后缓缓的将茶杯放了下去,一颗心稳稳的放回了肚中。
从慈安殿出来,苏凝雪一路直奔倾华宫,好不容易到了倾华宫,她立即遣退了众人,目光不断搜寻着那道身影,“是你吗?出来,为什么不见我?为什么不见我?”
“娘娘,您怎么了?”风楚从屏风后面闪了出来,有些不解的看着苏凝雪。
苏凝雪猛地转过头去,在风楚还没有反应过来之际便冲过去将他抱住,“随风,你还活着,太好了,你还活着……”
风楚面容一僵,他伸手用力的将苏凝雪扶了起来,“你刚刚说什么?”
眼上的泪痕未干,苏凝雪怔怔的盯着风楚,却见他面色凝重如同死灰,那颗燥动的心开始慢慢的冷了下去。
“你今天早上去了慈安殿,她跟你说了些什么?”风楚的脸上越来越凝重。
经风楚这么一说,苏凝雪猛地惊醒过来,是啊,她是亲眼看着随风坠入悬崖的啊,随风怎么会还活着,他若还活着,又怎么会不来找自己了?难道是……
中计了……
苏凝雪脸色一变,然后她便听到外面一窜急促的脚步声,“快走。”苏凝雪猛地拉着风楚走到窗前,她刚打开窗子,便见外面涌进来无数的侍卫,只得慌忙的又将窗户掩上。
“奴才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太后有旨,请你再去一趟慈安殿。”门外,孙宁海的声音响了起来。
苏凝雪身上的温度似乎被人一点一点的抽干了,她怎么就没有想到这是太后用的计了,什么只要她说服端王与西凉断绝往来,便放她和随风出宫,原来,一切都是假的,只为了……只为了引她中计,她怎么,怎么就没有想到了……
“皇后娘娘,奴才求皇后娘娘你别为难奴才,奴才也是奉命行事,若娘娘您再不开门,奴才就只好得罪了。”
“走吧!”风楚突然一笑,朝苏凝雪伸出手去。
苏凝雪却是怎么也笑不出来,她看着风楚,眸光渐渐的黯了下去,“对不起,连累你了。”
“傻瓜,我们之间还用得着说这些吗?”风楚淡然一笑,然后伸手拉着苏凝雪的手大步朝门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