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心葶已经回去,跟魏晨光商量好两个人轮流守着,病房里只剩下麦小唯跟魏晨光两人。
气氛有些尴尬。
“你到底还是甩开我了,薄家那烂摊子,值得吗?”
血浆顺着输液管一滴一滴滴到麦小唯的血管里,“我自己的选择,没什么值不值得。”
走到这一步,怪的了谁呢?
可她自己的执拗,自己最清楚,再来一次她还会这么选。
“其实,心葶挺好,你何不跟她发展试试?只要你肯用心下功夫,她是最容易心软的。”麦小唯苦口婆心的劝。
魏晨光倒笑了。
“她恨我到骨子里,我也不待见她,你别强人所难,我现在这样挺好。”
“整天泡在酒吧,在女人堆里混日子?”
“你不是不收吗,怪的了谁?”
又是沉默,麦小唯心里清楚,魏晨光看起来花花公子的做派和模样,其实骨子里是个重情重义,一根树上吊死的人。
魏晨光站起来,给她掖好被子。
“时间还长,我给你看着,你睡吧。”
忽然,身后的门被推开,门外站着薄时宴,他是沉着脸来的,十米开外都能感受到寒意。麦小唯看见他来,眼眶红了,阖上眼皮,侧过身背对他。
几天不见人影,电话都不打一个,死了都没人知道。
不是正跟林悄悄活跃在公众视野,出尽风头么?
现在来这干什么?
薄时宴也阴沉着一张脸,如春日未化开的寒冰,春寒料峭,最是冻人。
皮鞋摩擦在地面上的声音,脚步渐近,薄时宴走进来,看着床上背身躺着的人,几天不见,越发清瘦。
躺在床上只小小的一团。
血浆正一滴一滴滴下来,她的头上包扎着白的刺目的纱布。
“你出来。”
这话是对一旁的魏晨光说的,他正再椅子上剋手指甲,想到他会来,但没想到这么快。
哎,连短暂独处的时间都不给。
站起来抖抖身上的尘土,跟着走出去。
这个时间点,医院走廊空荡荡的,白炽灯照着,薄时宴正站在楼梯口吸烟,魏晨光走过去,斜靠着墙壁站着。
“怎么回事?”薄时宴深深吸了一口烟,眼底迸发着红血丝,写满倦怠和疲惫。
魏晨光看也没看他一眼,三言两语,轻描淡写。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酒吧里几个小混混闹事,在小唯头上开了一瓶,几个小混混都被我收拾了,正关着等我回去处理呢。”
“我问她。”薄时宴语气有些烦躁,透着不耐。
魏晨光反应过来,“哦,她啊,医生说没事,就是失血多了点,补点血就可以了。”
薄时宴夹着烟的手颓然放在身侧,许久都没抽一口,目光沉沉,不知道是松了一口气还是紧绷的弦始终没放下来。
“大哥。”魏晨光想了想开口,“薄家的事你打算怎么处理?”
“这不是你该担心的。”薄时宴最后吸了一口烟,然后掐灭了。
魏晨光低着头,“我没想管,我就是觉得小唯你是不是可以放手了?”
“小唯?”薄时宴冷哼一声,周遭的温度骤降,“我还没问,你怎么在这?”
魏晨光抬起来头来,对上薄时宴阴森森的目光,举手投降。
“大哥,我可什么都没干,就是在酒吧遇见的,也巧了季心葶也在,招惹了那帮小混混,我能看着他们受委屈吗?所以我才出手的。”
“你可以滚了。”薄时宴说话毫不留情。
魏晨光很受伤的表情,“大哥,不是我说你,你现在的状况根本照顾不了她,就像今天这种情况,如果当时不是我在场,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薄时宴单手插兜的手握成拳头,他今天穿一件黑色衬衫,上面的扣子开了两颗。
紧绷的线条,下颌收紧,他紧咬牙关。
薄时宴不说话,魏晨光眼底闪过难过。
“我看见她的时候,就像一只被丢弃的猫,蜷缩在角落里独自舔伤口。”
薄时宴的心被扎了一下,痛楚蔓延全身,止不住的抽搐。
嗤的一声,魏晨光突然笑了,“其实薄家的情况,我都跟麦小唯说过,想让她知难而退来着,可她就认准你了,谁也看不上,连我也拒了。
我自知能力比不过大哥你,可我对她的心是真的,我想对她好,不是恋人也没关系,但我不能眼看着她在你身边这么受委屈。”
第一次,魏晨光在这个向来威严,说一不二的大哥面前,为一个女人杠上了。
可薄时宴的目光,已经冰冷到极点。
“晨光,只要我想,明天就能让你结婚娶了季心葶。”
语气淡淡,带着十足的冷意,打在魏晨光心口上,顿时结了冰。
魏晨光摆摆手,知道结果就会这样。
“大哥我走了,你好好对她。”
魏晨光走后,薄时宴站在原地又抽了一支烟,等烟味散尽才走进病房。
病房里,她蜷缩着身子侧身背对门口躺着。
他知道,她没睡。
他坐在床前,眼底尽是心疼,伸手摸摸她额头的纱布。
“疼吗?”
麦小唯倒吸了一口凉气,嘶的一声,看也没看薄时宴一眼,“疼。”
在魏晨光和季心葶面前,她装作没事,在薄时宴面前她没必要装,反正他也不心疼。
“知道疼还不怕死的上?”薄时宴的声音骤然冷下来,脸色铁青。
麦小唯缓缓睁开眼,对上他冰冷的视线,“我命硬,死不了。”
薄时宴的胸口集聚着一团火,从来时到现在,终于压不住了,“谁干的?他们不知道你是我的人?”
麦小唯突然笑了,脸色苍白,头裹纱布的笑出来,画面挺扎眼的。
“四爷别说笑了,我是你什么人现在我自己都不知道。”
她的笑,刺痛了薄时宴的眼睛。
“麦小唯。”
薄时宴双拳紧握,撑在床侧,眼中是明明灭灭的意味,深邃而悠长。
良久,他看向她垂着的眼眸:“这样的事,以后都不会在发生了。”
麦小唯眼眶一红,不争气的眼泪要掉下来。
扯过被子蒙住头。
才这么一点话就受不住了,没出息。
这一夜,薄时宴没走,麦小唯躺在病床上睡意全无,脑袋比没被打的时候还清醒。
很久之后,外面都没了声音,她静静的躺着,慢慢拉开被子。
才拉开被子,就对上薄时宴深邃如瀚海的眼睛,他皱眉,“怎么了?哪不舒服?”
麦小唯又把被子拉上,还以为他睡着了。
这大概是最近一段时间,薄时宴陪她最长的一次,后半夜她睡着了,是真的睡着了,但睡得不踏实。
梦里有个身影给她盖被子,还觉得额头有温润的触感。
不知道是不是做梦,反正已经睁不开眼。
麦小唯醒来的时候,没看到薄时宴的人,却看到姜伯,薛魏,秦昇,以及医生,护士,佣人等都在。
“夫人,你醒啦?”
薛魏在旁询问,忙让守在一旁的医生做检查。
医生和护士一直在旁等着,薄时宴的命令,她不醒谁也不能打扰,一切检查程序都得等到她醒过来才行。
时间已经是上午十点半,早过了查房的点,所以都这么等着。
医生很快做完检查,重新检查包扎了伤口。
“南小姐情况很好,现在就可以办理出院手续。”
姜伯去办理出院手续,佣人把准备好的早餐放在她面前,给她擦了手,擦了脸,拿给她筷子。
她看着一大早,身边这一群忙碌的人,尤其……
看到薛魏和秦昇的脸色。
“薄时宴呢?”
薛魏恭敬的站着,头微微低着,一板一眼的回答:“爷吩咐了,早饭过后一切检查正常就能回家了,家里已经有医生和护工,佣人等随行人员等着,一有什么问题,会第一时间通知他的。”
麦小唯隐隐觉得不对。
手里拿着筷子,饭桌上都是她喜欢吃的,一口没动。
“你们为什么都在这?”
往日,秦昇和薛魏总有一个是陪着薄时宴的。
薛魏的头低的更低,“是爷的命令,即日起,我跟秦昇都要守护夫人安全。”
守护?
麦小唯注意到,薛魏用了这个词。
如果像昨天那种小混混,一个薛魏或者秦昇都足够处理的,为什么留下两个?
到底出了什么事?
她心里隐隐觉得不安。
房间里每个人都噤若寒蝉,就连姜伯从她醒来开始就在故意躲避她的目光,一定出事了。
放下筷子,“回家。”
薛魏愣了一下,看着她的饭菜动也没动一下,也不敢违抗,准备好车子,姜伯也办理了出院手续,往家的方向开。
一路上,麦小唯一直很安静,安静的薛魏觉得都有点不正常。
车子在别墅门前停下,门口站着两个人。
统一的黑衣打扮,是保镖。
姜伯一路上沉默寡言,姜伯下车,把东西拿回屋里,这时麦小唯突然把门关上,抽出在医院里透拿出来的剪刀抵在脖颈上。
“出什么事了?薄时宴怎么了?”
薛魏吓了一跳,尤其看到寒光闪闪的剪刀对准她脖颈上大动脉的时候。
“夫人。”
“告诉我实情,不然我让薄时宴后悔一辈子。”
薛魏脸色惨白,隔着座位看着她的剪刀,手足无措。
四爷的命令是保护她不能出任何差错,但这把剪刀,是致命的。
麦小唯吃准了薛魏,他不像秦昇,秦昇比薄时宴还冷漠,换做秦昇现在该用菜刀抵在脖子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