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父亲失踪后,家被人掏空了,零碎不堪,我带着你们姐弟二人,东躲西。藏的,不要说找他,自身都难保了。”
秦珊把话推得干净,一概不知,那是因为身后还有一双眼睛盯着她。
麦小唯知道从秦珊的嘴里,什么结果也得不到。但她想,有人知道。
她忽然站起来,隔着桌子凑近秦珊,静静地看着她好一会儿才开口道:“这么看,我跟你真的不像。”
瞬间,秦珊的身上起了层层颤栗。
她怔怔的看着麦小唯,从她的眼睛里,分明看到另外一个人的影子。
离开前,秦珊再次确定。
“现在你见也见了,问也问了,答应我的放了宋轶山,能做到吧?”
此时窗外陈意正浓,门口的两颗杨柳树抽出的新芽正随风摆动,麦小唯静静的看着窗外的风景,心里并不平静。
“答应你的,我一定做到。”
秦珊离开后很久,她才擦了一把被眼泪浸湿的眼睫。
当年麦家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一定知道,可她只字未提,推得干净。
还有她父亲麦林深,他们之间到底有没有爱?
为父亲,秦珊不曾为他奔走分毫,可现在为了宋轶山,三番五次的来求她,下跪都在所不惜。
她站起来的时候,手心里多了一根秦珊的头发,她细细的看着,仔细的装进袋子里。
对面的咖啡杯里,剩余的咖啡已经冷掉了,她把咖啡倒出来,看着上面清晰的唇印,装进袋子里。
去前台结了账,顺便把咖啡杯买了,送到已经联系好的鉴定中心。
回到家,她打电话给苏慕沉,也顾不得苏慕沉现在是不是想接她的电话。
电话一遍一遍打过去,一次一次显示无人接听,可她像着了魔,不厌其烦的一遍一遍打着。
薄时宴正在开会,看到那个熟悉的电话打进来的时候,本能的摁下挂断。
可打电话的人比他想象的更执着,他眼看着电话一遍一遍响起,终于站起来,暂停了会议,在众目睽睽之下拿着电话走出去。
“喂。”
电话终于被接起,麦小唯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握紧电话。
“苏慕沉,你在哪?我有重要的事想问你,想见你一面。”
“有什么事是不能电话里说的?我现在很忙,没时间见你。”薄时宴微微蹙眉,低沉着慵懒着声音道。
“麦家,我想知道麦家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突然破败,这里面的原因,你一定知道对不对?”
薄时宴的眉头皱的更紧,眼底的冷意层层冒上来。
该来的还是来了,他最不想听到的声音。
“麦家的事,你该去问麦家人才是,我只知道你是麦家卖给我用来还债的。”他的声音依旧低沉清冷。
麦小唯不相信,“就是这么简单?”
电话那端的声音突然笑了,带着轻蔑的味道。
“不然呢?麦家破败,给我造成的损失不可估量,用一个你来还债,已经便宜麦家了。”
麦小唯的心,一层层冷下来,她挂断电话。
唯一两个麦家的知情人,什么收获都没有,线索就这么断了。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色苍白,询问无果,一顿烦躁。
被挂断电话的薄时宴,听着里面失望的声音,内心的不安加剧,知道她开始起疑心了。
电话打出去吩咐,“密切跟踪夫人的一举一动,见了什么人,去过哪里,我这里要第一时间知道。”
两日后。
情人节定出去的花让花店收益不小,线上销售的业绩占了很大的百分比,也因此,她的花店名声打响,每天都会陆陆续续有不少订单。
情人节后,薄瑾然没再出现过,连电话都没再打来一个。
她看着进账的收益和频频的订单,原本应该高兴和兴奋的,可她现在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而且,薄时宴已经两晚没回家了。
下午,麦小唯接到通知去取了亲子鉴定报告书,从鉴定中心出来,她站在大街上,手里紧紧的攥着那份鉴定书,却迟迟没有打开。
她站在街角,看着路上人来人往,或是三五成行,相谈甚欢;或是脚步匆匆忙于奔波,只有她一个人,这样静静地站着。
西垂的斜阳淡淡的照着,没人知道此刻她内心的煎熬和荒凉。
她现在突然想抽烟,狠狠的抽上一支,才能缓解颤抖的手指。
在街角站了足足有一个小时,她才打开鉴定报告,一行一行看下来,当看到上面写着“非血缘关系”几个字的时候,即使做好了心理准备,心还是狠狠的抽痛了一下。
原来,真不是亲生的。
不是亲生。
她不是秦珊和麦林深的孩子,那她是谁的孩子?她的母亲是谁?为什么从没见过,又为什么把她扔在麦家?
她从小成长在麦家,眼看着麦家的整个灭亡,为麦家付出大好青春年华,她叫麦小唯,作为已破败麦家的孩子,现在告诉她,很可能她跟麦家无关。
她头痛欲裂,眼眶干裂的生疼,即使站在宽敞的大街上,就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她身上既定的一切都被一下子推翻了。
突然感觉她自己就是个天大的笑话。
这时,她的手机响了,铃声大作,很是刺耳。
她看了一眼来电人,是薄时宴。
她茫然的走在大街上,电话没接。
另一边的薄时宴,还没结束跨洋视频会议,就接到秦昇电话,说麦小唯从亲子鉴定中心出来的。
心里咯噔一声。
知道她已经开始怀疑自己的身世,但没想到会这么快。
为什么从鉴定中心出来,什么时候做的坚定,这些他无从得知,现在只想知道她好不好。
电话一个接一个的打过去,迟迟没有人接,他的心比上次她遇害差点被淹死更加慌乱。
“备车,回家。”薄时宴干脆挂断电话,直奔回家方向,并让人着手开始定位麦小唯的手机定位。
他得在第一时间知道她现在在哪,在干吗,好不好,有没有危险。
当薄时宴的车子驶进别墅,看到二楼那个房间灯亮着的时候,电话也打过来,说麦小唯的定位显示在家。
他挂断电话,车子还没停稳,直接下车,直奔二楼房间。
房间里,灯光昏暗,麦小唯安静的坐在床畔,看到薄时宴的出现,愣了一下。
“你回来啦?”麦小唯站起来,讷讷的声音,目光呆滞的问道。
那双乌亮的眼睛突然之间失去灵气,死寂一般的沉默。
“打电话为什么不接?”薄时宴的目光在她身上搜寻着问道,看到她无恙才稍稍放下心。
“没听见,你吃过饭了吗?我现在去给你做。”
麦小唯僵僵的反应被薄时宴一把拉住,抱进怀里。
“跟我说说,怎么了?”
低沉的声音,带着温柔缱绻的味道,像是多年的夫妻,在询问对方的心事,麦小唯的鼻头发酸,眼眶发胀。
她挣开薄时宴的怀抱。
“没什么,我挺好的。”
“真的?”薄时宴皱眉看着她,“可你看起来精神不好。”
麦小唯扬起嘴角,苍白的笑笑,“可能最近花店太忙,累了。”
这一夜,她很安静,静静的躺在薄时宴身边。
她还不知道该怎么对他说,说她的身世,说她下午去拿了亲子鉴定报告的事,以及麦家的种种。
她闭上眼睛,在黑暗的眼里,眼泪顺着眼角一滴一滴的滑落,流过脸颊,没入被子里。
多想是个梦,明天一早醒来,都还是原来的样子。
但麦小唯是真的累了,心力憔悴,房间里点了安眠的香料,麦小唯很快睡着。
听着清浅均匀的呼吸,薄时宴站起来,走出房间,电话打出去。
“你到底对她说了什么?连我对你的警告都不顾了?”低沉的声音,透着冰冷的温度,肃杀着人心。
深夜接到薄时宴的来电,一听就是关于麦小唯的,秦珊慌了,“我,我什么都没说,她是问过我,可当年的事,我真的什么都没说。”
“那今天下午,她为什么会出现在亲子鉴定中心?”
显然,她已经知道了她不是秦珊亲生的事实。
秦珊的脸色苍白,声音颤抖着:“我真的不知道,她去亲子鉴定中心做什么,难道她已经知道……”
秦珊不敢说下去,脸色已经完全被吓白了。
薄时宴不出声,电话里的沉默,秦珊更害怕了。
“她只不过约我在咖啡厅见了一面,问我麦家当年的事,可我什么都没说,我知道你的心思,我怎么敢违抗你的意思。”
这话,薄时宴相信,可麦小唯长大了,远比他想象的聪明的多。
她只不过见了秦珊一面,就能到鉴定中心去,说明她心里已经有了想法和打算。
只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消失。”
秦珊怔住,脸色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什,什么?”
薄时宴加重了声音重复,“我让你消失,立刻,马上消失在这座城市里,不要让我再看到你。”
秦珊连连退了两步,大脑一片空白。
“可是我……”
“宋轶山我会放,你能做到的,就是带着宋轶山和宋家所有的一切,从东城消失,别在回来,否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