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后,薄时宴办公室来了一个女人。
“不过短短几年功夫,你倒是真坐稳薄家这把交椅。”女人把口罩摘下,露出一张与秦珊相似的脸。
只是,左脸伤了一块。
“麦清韵,你不该出现在这里。”薄时宴目光微眯,看着来人。
对她的到来,一点都不意外。
总裁办说有个姓麦的女人找他的时候,他就想到了。
麦清韵眉峰微挑,露出浅浅笑意,“这么多年了,我还以为你早就把我忘了。”
薄时宴抽出一支烟,点燃,徐徐的吸了一口,“一个死人的名字还是记得住的。”
麦清韵环顾办公室四周,果然的与众不凡,兀自在沙发上坐下,薄时宴办公桌对面,从这个位置,能看到薄时宴那张冷峻英俊的脸,褪去少年的青涩和张扬,更多了沉稳和迷人的味道。
这样的男人,是致命的。
她笑的欢,“如果真当我是个死人,你今天就不会见我。”
薄时宴不说话,徐徐的抽烟,放松了整个身子靠在身后的椅背上,高高在上,又让人捉摸不透的阴冷。
麦清韵站起来,缓缓走到落地窗前,俯瞰着整个东城的景色尽收眼底。
这些本该属于她的。
“我来是想看看我的妹妹,我可是还没忘我有个妹妹在东城,就在薄四爷这片土地上,这么多年,也不知道她过得好不好,生活的怎么样?”
“她很好,你不会见到她的。”
麦清韵脸上的笑容没变,绕到薄时宴身后,“我见不到她,是因为她现在已经是薄四爷的太太,薄家的当家主母了吧?”
办公室里,气氛阴冷的下人,气温一降再降。
薄时宴深吸一口气,慢慢吐出来,“知道了还来?”
麦清韵突然冷了脸,脸上的笑容点点消失,覆上一层阴冷的光芒。
“我当然要回来,因为她夺走了本属于我的一切,如果不是她,这里的一切都是我的,都是我麦清韵的,有她麦小唯什么事?说白了,她不过就是麦家的私生女。”
“啪——”的一声。
随着麦清韵话的尾音,响亮的耳光甩在麦清韵的脸上。
薄时宴打的,他站着在麦清韵面前,手腕暴着青筋。
“私生”两个字,他最讨厌,尤其用在麦小唯身上。
麦清韵的眼前发花,耳朵轰鸣鸣的响着,愣在原地足足有十秒钟,冷笑一声。
“你还真护着她。”
脸上火辣辣的疼,愤怒却一点未减,“谁不知道,你当年以还债为由把她绑在苏园那个地方,实则是为了保她,护她?从那个时候开始,你就已经动心了吧?”
点点滴滴的回忆泛起来,两个人都别想提及的曾经。
薄时宴的烟已经燃了一多半,他垂下眸子,吸了一口,慢慢吐出烟雾。
“不,比那更早。”
轰的一声,麦清韵的大脑一片空白。
更早?
可那时候麦小唯还是个孩子。
她脸色很难看,双手在身侧微微握成拳头,“薄时宴,别忘了那个时候,跟你有婚约的人是我,不是麦小唯。”
“那又怎样?”薄时宴垂着眸子,眼底漆黑一片。
麦清韵冷笑,“意味着你现在该娶的人是我,而不是麦小唯。”
薄时宴忽然抬起头来,暗黑的眸子盯着她,生硬的把烟掐灭,逼近她。
“婚结了都可以在离,一个婚约算什么?”他目光阴冷,像啐了冰,看着麦清韵的心头,点点冰冷下来。
麦清韵一退再退,“可你别忘了,你母亲在世的时候,是我照顾她的,她是喜欢我的。”
砰的一声。
薄时宴的拳头打在麦清韵身后的落地窗上,厚重的玻璃颤了颤。
薄时宴额角暴着青筋,眼角的血管突突的跳着,压低的声音从喉咙底溢出来。
“别跟我提我母亲,她是怎么死的,你不知道?”
麦清韵面色一僵,脸色煞白。
她一退无可退,身后是万丈高楼,“那场事故也毁了我一张脸,后来被人救了,麦家破败,这么多年我隐姓埋名的活着,还不够吗?”
薄时宴却压得更近,目光如刀,刀刀砍在麦清韵的心口上。
房间里,气压很低,低的人喘过气。
许久之后,薄时宴才缓缓放开,转身走到酒柜前,倒了一杯酒醒着。
“那天是我十八岁成人礼,是你要带我母亲去见我的,可那个时候我在国外,代替薄时纬办事,好巧不巧的,我在国外一下飞机遭遇重大车祸,我母亲也在场事故中失踪,然后传来我母亲丧生的消息,可你……
却还在好好的活着,活到现在。”
麦清韵身上早已冰冷一片,过去的一幕幕如在眼前,一幕幕拉开。
她脸色苍白,失了血色。
“我也不知道车子当时被人动了手脚,我在事故中也受伤了,你看我的脸,我的脸也是因此不能见人的,我不是故意的。”
“可你是成心的。”
麦清韵呼吸一滞。
房间里一时间很安静,静的连清浅的呼吸都听得见,麦清韵脸色惨白,一丝血色都没有。
薄时宴轻轻晃动着酒杯,徐徐道来。
“成人礼是薄家人特意为我办的,特意托你把我母亲接过去,你明知道薄家人恨我母亲,恨到骨子里,恨不得她死,你还是这么办了。
后来我母亲在事故中失踪,被薄家人绑架,折磨致死,伪造车祸现场推下悬崖,这些你不在现场,可你都知道,你是间接帮凶。”
麦清韵心口被猛戳了一下,浑身战栗。
拼命摇头,惨白的脸上,疤痕愈加狰狞明显。
“不,我不是。我只是个局外人是个旁观者,薄家是什么人家,我怎么敢拒绝,怎么能拒绝?我也是受害者,我这张脸就是代价,为了不让薄家人找到我,这些年我东躲西藏过生活,现在好不容易薄家人败了,我才想出来透口气,你……”
“那你就该继续东躲西藏过生活,死人是最安全的。”
麦清韵看着他,突然觉得今天来错了,她最该找的人是麦小唯,而不是薄时宴。
她在薄时宴面前,突然软下声音来,凑到他面前,楚楚可怜的模样。
“时宴,你该娶的人是我,我才是你薄时宴的妻子,我可以保证,你在外面跟麦小唯怎么样我不管,可我只想做你的妻子,从少年时见到你第一眼开始,就喜欢你了。这么多年,没有变过,时宴……”
麦清韵真的掉下眼泪来。
薄时宴却笑了,这一笑,清风霁月,风景尽失。
“你消失这么多年,却在我把薄家真正夺回来的时候回来,真以为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
薄时宴捻起酒杯,轻轻晃动几下,仰头喉头翻滚了一下。
“当年你真看好我这个薄家私生子,就不会趋炎附势,带我母亲去薄家见我,如果你真的看好我这个薄家四子,就不会这么多年消失不见,直到现在才出现。”
薄时宴忽然凑近她,委身下来,凑近她耳边。
“别人都以为你死了,只有我知道你还活着,好好的活在这个世上,正偷偷的看着我,看着薄家的一切。”
麦清韵脸上的泪痕和冷静终于再也不见,覆上一层惨白的冰霜,瞪大眼睛,茫然空洞。
“你……”
她隐藏这么多年的小心思,竟然被薄时宴看透了。
从最开始知道薄时宴是薄家四子,她欣喜若狂之后,又开始打起薄家其他人的主意,一个薄家正牌的儿子,总比一个私生子有前途的多。
这是她最开始愿意配合薄家带苏母去薄家的原因。
只是没想到,后面的事情远不是她能想想的,她以为只是在背后绊苏母一下,可是人却死了。
她成了帮凶之一,自然要逃。
幸亏那场事故,这么多年她隐姓埋名,就连薄家人也都以为她死了。
可她迟迟没有出现,是想看看,薄家到底是谁的。
没成想,薄时宴真的坐上了薄氏总裁的宝座,独揽整个薄氏大权。
这是他万万没想到的。
这场长达十几年的赌注,她赌输了。
怪她眼神不好,下错了赌注。
可这份尊贵却被麦小唯坐享其成,她不甘心。
忽然冷静下来,“回头我该去见见我妹妹,这么多年过去,我相信小唯见到她姐姐还活着,一定会很高兴的。还有麦家当年发生的一切,直到破败,麦小唯一定不知道你在里面起了什么作用。”
一起轻佻,带着威胁。
酒杯里剩下的最后一点酒,薄时宴怎么也不想喝了,缓缓的抬起酒杯,倒在桌上的一小盆盆栽上。
深红的酒,缓缓倒下去,竟让人生畏的感觉。
“你母亲秦珊,见过了吗?”薄时宴缓缓开口问道。
麦清韵浅笑,“麦家情况不济,我母亲在麦家败后改嫁了,嫁的是东城有头有脸的宋家,我在门口见过,那气派相当不错。”
薄时宴点点头,“五个月前,东城已经再也没有宋家这一说了,至于你母亲现在流落到哪里,是不是过着衣不果腹的日子,我也不知道。”
麦清韵顿住,惊恐的看着他。
“你,薄时宴,是你做的?你怎么能这么做?当年你在我们麦家,我母亲对你们母子可是相当照拂的,你这是恩将仇报。”
啪的一声。
薄时宴把酒杯怼在桌面上,酒杯碎了。
“我也知道,但年你父母和我母亲之间的恩怨,要不是你母亲插足,也不会有后来薄家什么事,秦珊恨我母亲,我怎么会不知道?她对我好,不过是做给麦林深看的,跟你有婚约,在秦珊看来,是对我和我母亲的施舍,可她不知道,早在那个时候开始,我就已经对麦家的私生女动了情。”
豁的一声。
一切都迎刃而解。
麦清韵全都明白了,也都理清楚了,还以为,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