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相还没死前，白玖玖装模作样的给这小皇帝当过一段时间老师，整天跟在她后面先生长，先生短的叫，以至于后来当了皇帝，也没有要改口的意思。
想起那段日子，白玖玖就一阵无奈。
太后以前还是皇后时，倒是聪明着，知道齐国的权利被裴相一手抓在手里，也知道自己的儿子，抱住了丞相这条粗大腿，往后日子必定母子富贵。
所以，在白玖玖入宫给皇子当老师时，太后更是铁了心的要将自家儿子塞到白玖玖眼前。
以至于那段时间，白玖玖觉得自己不是老师，而是带孩子的保姆。
回过神，感受到小皇帝那双人畜无害的双眼一直在盯着她看，白玖玖这才道，“臣不在齐国几个多月，陛下可有被太后娘娘欺负？”
小皇帝摇了摇头，仔细将这段日子发生的事情都说给了白玖玖，临了又道，“母后没欺负朕，倒是欺负了朝中几位大臣，他们现在都不敢来上朝。”
这事儿白玖玖之前已经听阿岚说过了，这会儿闻言，倒是一点都不吃惊，只是笑了笑，“陛下不必担心，明日早朝，几位大人一定重新回来。”
小皇帝嗯了一声，笑的见牙不见眼，一张嘴，缺了两颗门牙，“有先生在，朕放心。”
这故意板着脸的小大人模样，倒是让白玖玖想到了谢玖。离开前，听说云婈失踪了，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白玖玖叹口气，这小皇帝倒是相信她很，给予这么高的希望，也不知道往后知道她将他推上帝位的真实想法后，会不会一怒之下，叫人砍了她脑袋。
脑补了一番这个画面，白玖玖不由得狠狠一个哆嗦。
“先生很冷？”小皇帝问了一句，还没等白玖玖回答，又喊道，“来人！将上次进贡的那件狐裘给朕拿来！”
白玖玖张嘴正要拒绝，外面宫人已经应了一声，很快又将狐裘呈上，交给小皇帝。
小皇帝将狐裘接过，几步走近白玖玖，踮脚对白玖玖道，“先生你低一点，我帮你系上。”
白玖玖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之后，赶紧往后退了一步，惶恐道，“陛下尊贵之躯，怎能劳烦陛下亲自动手。”
话落，接过小皇帝手里狐裘，自己披上。
其实，她一点都不冷。
小皇帝有些失望看着白玖玖，委屈巴巴道，“先生变了。以前先生还不是这样的。”
“陛下，您现在是九五之尊，臣不敢越矩。”白玖玖只当没听出小皇帝话中的意思，依旧是温和有礼道，“陛下是君，臣是臣。”
“若朕不是君，就能为先生做这些事情了么？”小皇帝仰着脸期待的问道。
白玖玖却是没回答这个问题，惊讶道，“陛下怎能有这样的想法？若早知您有这样的想法，臣当初也不必辛苦推你上位。”
说到后面这一句，白玖玖脸色微怒，看起来像是有些生气。
小皇帝梗着脖子，本来想说自己根本就不想做这个皇帝。却又在看到白玖玖沉下来的脸之后，将那句话咽回去，小心翼翼上前，扯着白玖玖的衣袖，靠着她腿道，“先生不要生气，我知道错了。”
倘若这话要是让别人听到，肯定会将白玖玖骂的个狗血淋头。让帝王给一个臣子认错，多么大孽不道。
白玖玖在心里叹了口气，客气又疏远的将小皇帝推开，又往后退开一步，保持在君臣的距离之内，“不是陛下错了，是臣错了。”
错在当初走上这条路，害了一个小孩儿。
小皇帝那么无辜，却不得不因为一己私欲，被白玖玖卷进这场皇权之争来。
“陛下好生休息，臣告退。”白玖玖抬袖作揖，也没等小皇帝回答，转身便离开。
小皇帝站在原地，愣愣的看着白玖玖出去的背影，好一会儿没有反应，直到宫人进来问他要不要休息。
“不了，”小皇帝摇了摇头，坐回龙椅上，拿过搁在案几上的书卷道，“先生眼睛不方便，你去跟着，看到她安全回府了再来告诉朕。”
那宫人应声，倒是什么都没问，转身出去。
小皇帝拿着书看的认真，宫人进来担心的问了和好几次，换来的都是小皇帝的一句话，“先生生气了，我要做个好皇帝，先生才不会生气。”
如今的齐国，明君和昏君没什么区别。
其实白玖玖知道小皇帝为什么这么粘她。
无非就是因为小皇帝还是皇子时，母妃便早早去世，他父皇又是个糟心的混蛋，对他不闻不问。在爹不疼娘不爱的岁月里，白玖玖出现了，又当爹又当妈的，将这幼年没有得到多少关爱的下皇帝感动的一塌糊涂。
所以才会造成今日这种唯裴纹话是从的局面。
“真可怜啊。”正在裴纹出神时，旁边阿岚突然开口道。
现在她们在回丞相府的路上，入宫面圣不过是个过场罢了。
“你什么意思？”白玖玖转过头，对着阿岚所在方向，皱眉问，“谁可怜？”
“这不该问你么？”阿岚好笑的撑着下巴，嗤了一声，“你刚才脸上的表情就好像是在说谁可怜一样。大人刚才想到了什么？我来猜猜啊，哦呀，应该是小皇帝吧？”
有时候白玖玖是真讨厌阿岚这种看穿一切的眼神，她冷笑了一声，没搭话。
“哎，我一直有个疑问，不知大人能不能解答。”阿岚甩了甩手里的衣袖，唱戏一样道，“当初的二皇子，三皇子，六皇子都比七皇子聪明，很显然是当帝王料，你为何独选了七皇子？”
七皇子就是现在的小皇帝。
为什么要选啊？
白玖玖沉默着一句话都没说，片刻之后听阿岚又笑了一声道，“我听闻空明的皇帝还是皇子时，也是排行老七？也是母妃早逝，被老皇帝晾着？也是所有人多想要他的性命？大人，是不是因为在看到陛下时，想到了当时的七王爷？”
所以说，一针见血的女人真是一点都不可爱。
“你不能闭嘴么？”白玖玖转回头，不在去看阿岚，“好奇心害死猫。还有，陛下是陛下，七王爷是七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