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听。”欧阳玥转过头，一把将旁边已经没了温度的人抱住了，“你什么也不要说，我现在就在他身边，我要听他自己说。”
白玖玖心里一阵难受，哪怕云少轩此时愿意和欧阳玥说话，那也要他能开口才行啊。
“喂，你要说什么？”欧阳玥偏着头，脸上带着笑意，“我来了，你自己说给我听好不好？我不想听别人传话，你自己说给我听好不好？”
周围一片寂静，没有人回答她。过了一会儿不知是谁没忍住，从压抑的嗓子里传来一声哽咽，慢慢由这人开始，哽咽的声音越来越多，再也压抑不住。
此次随军的，其中绝大一部分都是云家军，几年的感情，如今叫了多年少将军说了没了就没了，谁也憋不住心里的火气和委屈。
“哭什么哭！不许哭！”
一直骑在马上，冷眼看着这一切的云祁突然怒吼出声，周围的哽咽一下子便止不住了，一个个好似被掐住脖子的鸭子，梗着脖子，红着眼睛，又不敢哭出声。
上次在驿站，云祁因为刚刚失去二弟，险些将落在他手里的一个敌人活活打死。这件事情不少人亲眼目睹，都见识到了，一向礼贤下士的云祁将军的凶残一面。
那一刻没人敢阻止，就连皇帝一直都是冷眼看着，直到那人剩下最后一口气时，欧阳炫烨才挥挥手，叫人将云祁给拖住。
“你现在若是将人打死了，之后就只能证明云少轩是被战死。”欧阳炫烨看着云祁的，他像是一个冷漠的帝王，桃花眼带着隐忍，说出话的却是打一字一句戳在云祁心上，“你想让他枉死？”
当然不可能，他会让今日云少轩所受的苦，在那些人身上都尝一尝。当然还有云婈的。
那天的事情，这些人都看的清楚，知道云祁心里憋着一把火，是撞上去谁倒霉。
白玖玖知道欧阳玥是铁了心，不肯从灵柩里出来。她将目光从云祁身上收回来，转头放低了声音对欧阳玥道，“他让你不要做傻事。”
闻言，欧阳玥只是顿了顿，抱着云少轩的手依旧没有松开。她好似没听见白玖玖的话一样，片刻之后继续在云少轩耳边低声道，“你不是有话对我说么？你快说啊，怎么还闭着眼？”
欧阳玥不相信云少轩就这样死了，所以她自动屏蔽周围所有的声音，潜意识里只听自己想听的话，想看的事情。
白玖玖双眼一下子就红了，张着嘴，还要说什么，却被欧阳炫烨直接托住腰从放云少轩的灵柩上抱了下来，一字一句道，“郡主癔症了，将人从的灵柩里拖出来，不要让她破坏了云将军的灵柩。”
“等等……”
白玖玖一出声，便被欧阳炫烨给捂住嘴里，“你不要说话，你下不了手，我便来替你做。你也知道，就算她在里面待上一辈子就改变不了云少轩已经牺牲的事实。”
不得不说，欧阳炫烨说的很对，她张着嘴，甚至不知道怎么反驳。
“你们干什么！”灵柩里传来的欧阳玥尖叫，“放开我！我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云少轩，你们不要分开我们！云少轩！云少轩！你醒醒啊，你醒来看看我啊！我是欧阳玥啊！云少轩！”
周围的所有的人都将欧阳玥的声音听的一清二楚，却是无人敢上前说让他们不要将欧阳玥拉开。
白玖玖红着双眼深吸一口气，转过头不愿意再去看眼前这一幕。欧阳炫烨皱眉将人搂进怀里，低声不知道说了句什么，后者连肩膀也开始在颤抖。
“云少轩！你为什么不说话！你看我啊！你起来看看我啊！你不是说让我等你么！你不是说你回来就娶我么？你回来了，我也等到了你了。可是你为什么要躺在里面，你为什么不来娶我！为什么啊？你来娶我啊，你来娶我啊，我求你了云少轩——”
脸上的泪水无情滑落，欧阳玥死死抓着灵柩，任由旁人怎么拉扯就是不愿意放开。可又有什么用呢，里面躺着人，再也感受不到她的嘶喊，也不能在这一刻坐起来将搂进怀里安慰。
甚至感受不到她撕心裂肺的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手指被侍卫一根一根拉开，然后离里面的人越来越远，直到再也触碰不到为止。
*
灵柩运回将军府，云夫人听闻消息，不知哭晕了几回。
将军府被一片阴云笼罩着，谁也不见一点笑容。
白玖玖守在云夫人床前，见她醒来之后一直盯着床幔出神，没敢出声。
“玖玖，你和舅母说说，他是怎么没的……”不知过了多久，云夫人终于出声，“这孩子从小就傻，也没想过害谁，怎么就没了呢？分明走的时候，还笑着和我说，让我准备好，他回来就和郡主成亲……”
云夫人在接到消息说班师回朝时，她就已经开始着手准备，还叫人去王爷府特地支会了欧阳玥一声。可是现在倒好，不过半月的功夫，将军府的红菱变白绫，喜事变丧事。
而那个准备穿上嫁衣欢欢喜喜出嫁的人，却是再也等不到她的新郎。
“都是我不好，”白玖玖咬着唇低下头，“如果不是我，他也不会因此牺牲，他也不会躺在里面。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一连串对不起，夹着哽咽声说出来，谁也不见好受。
云夫人叹了口气，伸手握手白玖玖因为愧疚而缠在一起的手，“不要说对不起，少轩要是听见了，会难受。那孩子从小就喜欢你，我虽不知为什么你们长大了反倒是生疏了。但是玖玖，你要记住，他喜欢你这件事情永远都不会变，他保护你是自愿，不怪谁……”
白玖玖将头垂的更低了，甚至不敢去看云夫人脸上的表情，眼泪从不受控制的滑落，滴在云夫人手上。
“要怪，就怪那些人下手太狠，不肯给他一点活路……”云夫人抽回手，翻个身背对着白玖玖道，“好好爱惜自己，玖玖，不要让他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