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匆匆穿过走廊，走近里间，见欧阳玥正在贴花黄，无言沉默良久，脸上就多了一点悲切，“郡主，云将军回来了。”
“真的？”欧阳玥猛地从凳子上站起来，脸上是掩饰不住开心，“到哪里了？”
小丫鬟看着欧阳玥，泪水突然不受控制的就从眼眶里滑了出来。
欧阳玥看着自家丫鬟这模样，愣了一下，心里冒出一个想法，却是不敢承认，只是笑了一声，坐回凳子上，“你哭什么？你不应该高兴么？你家郡主我再过不就要嫁到将军府去了，你怎么还哭了？”
“郡主……”小丫鬟心里难受全部都写在了脸上，抬袖一抹眼泪，哽咽道，“御驾到城郊了，云祁将军和云少轩将军同行。可是郡主，奴婢刚才听他们说，云少轩的将军他，他……没了……”
“你在说什么呢？”欧阳玥转过头看了丫鬟一眼，脸上还带着笑意，“没了是什么意思？”
小丫鬟哽咽着没有说话，看着欧阳玥的脸上带着明显的悲伤。
欧阳玥却是不愿意相信刚才丫鬟说的那些，自己起身取过屏风上的衣衫，抿着唇什么也没说，紧绷着脸，匆匆往外面走。
“郡主，您不要去了！”丫鬟几步过去拦住欧阳玥，“您去了会伤心的，您不要去好不好？”
“让开！”欧阳玥沉着脸，神情淡漠的从丫鬟身上扫过，“谁要再敢说一句云少轩没了的话，本郡主鞭子伺候！”
丫鬟被欧阳玥那表情给吓到了，缩了缩脑袋，红着眼睛看着欧阳玥奔出自己的院子在，随意牵过一匹马，翻身而上，往城外去了。
小丫鬟匆匆一抹眼泪，在身后大喊了几声郡主，却是不见那人回头来看一眼。丫鬟犹过后，匆匆跟上。
*
白玖玖缩在角落里，身上盖着欧阳炫烨的衣衫，脸色煞白，额头上还冒着冷汗。
欧阳炫烨的心里着急却又不能表现出来，只好弯腰将白玖玖搂进怀里，想要让她睡得舒服一点。
这几日白玖玖一直睡得不好，总是莫名其妙惊醒，好不容易睡下之后，却又开始做噩梦，梦里全是云少轩为她挡刀的事情，一直重复，带血的脸，带笑的脸，祈求的脸，还有他祈求的脸，一直重复，直到白玖玖被惊醒为止。
欧阳炫烨看着白玖玖现在的样子，猜测她多半又是在重复着做之前的那个梦。
正考虑要不要将人叫醒之时，一直闭着眼的人自己睁开了双眼，刚刚惊醒的瞬间，脸上还带着来不及掩饰的的惊慌。
欧阳炫烨抬袖，替白玖玖擦了擦脸上冷汗，后者这才回神，将刚才不经意流露出来情绪给掩藏起来。
白玖玖喘了口气，抬起头，看着欧阳炫烨小声问，“到哪里了？”
“还有一个时辰到京城。”欧阳炫烨替白玖玖拉了拉快要滑下去的衣衫，“又做噩梦了？”
“唔。”白玖玖应了一声，翻个身搂住欧阳炫烨的腰，将脑袋埋进去，“我听见他叫我闭上眼睛，但我闭不上，我就看着他倒在血水里，身上还插着刀……”
白玖玖声音闷闷的，听不出多大情绪。这几日她一直是这样，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大多数时间都是盯着某一处出神，可以一整天保持着一个姿势不动。
若非欧阳炫烨在旁边盯着，说不定情况还会更严重。
这么多天，也是第一次这么主动亲近欧阳炫烨。
帝王心松了口气，小心翼翼的在白玖玖背上轻轻拍了拍，像是在安慰小孩子，“朕不会让朕的大臣就这么的无缘无故死去，放心。”
白玖玖没说话，只是又将脑袋往欧阳炫烨怀里埋了埋，看起来只是想找一点依靠。
她没告诉欧阳炫烨的是，自己看着云少轩倒在血泊里时，看见他睁大了双眼看着她，还说了三个字——他恨她。
白玖玖想起刚才那个梦，忍不住一个哆嗦。很快就被欧阳炫烨察觉到了，又将人往怀里搂了搂，低声询问，“冷？”
白玖玖摇了摇头，依旧没出声。
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中白玖玖好像听欧阳炫烨问了一句谁，外面不知是谁回答了一句欧阳玥。
一瞬间，所有迷糊全部消失，白玖玖猛地睁开眼，从欧阳炫烨怀里坐了起来，脸上带着一点惊慌。
欧阳炫烨一眼就猜出了白玖玖在想些什么，将人拉过去替她整理了一下额前的碎发，“没事，你不要怕。有我为你挡着。”
白玖玖转过头盯着欧阳炫烨深邃的桃花眼，紧绷着背脊没有说话。后者叹口气，倾身在她额头上亲了亲，压低声音道，“我出去看看。”
白玖玖一惊，一把抓住准备的起身的欧阳炫烨的衣袖，很快道，“我跟你一起去。”
她惊慌是因为害怕看到欧阳玥质问的眼神，想要跟着去是因为那天云少轩要她照顾好欧阳玥，她不能食言。
欧阳炫烨皱眉，明显是不愿意白玖玖出去。但她却是扯出一个笑容，轻轻握住欧阳炫烨的手，“有些事情逃避是没有用的，郡主要撒气还是要做什么，我能忍住。是我欠她的。”
欧阳炫烨叹口气，最终还是妥协，轻轻将白玖玖拉近自己，“那些人总要付出代价。”
他没说是谁，但白玖玖却是知道她说的是谁，知道欧阳炫烨是想让她好过一点，不必活在愧疚里，但她却是不知道说什么，脑海中全是云少轩死前的样子。
外面传来欧阳玥的怒吼声，夹着一点哭腔。
随行的侍卫没一个敢说话，沉默站在一边，却是红着双眼，憋着泪水，不敢让它流出来，也不敢哭出声，只能死死压抑着。
欧阳炫烨牵着白玖玖出去，就看见欧阳玥不管不顾挤开人群，爬上云少轩的灵柩，不顾周围人的阻拦，一翻身跟着躺了进去。
周围的人想要上前将欧阳玥拉出来，却又碍于欧阳玥的身份不敢上前。
白玖玖沉默着抽出自己被握在欧阳炫烨手心里的手，穿过人群，爬上灵柩，看着里面的欧阳玥，轻声道，“郡主，云少轩有话对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