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和七年,三月。
初春的时节,柳树抽着芽,桃花杏花打着朵儿,象征生命的开始。
一队人马从远处而来,马车四角分别挂着铃铛,并看不出的这队车马从何处而来,行人停下脚步,纷纷侧目,指指点点,有人猜测是从哪里来的商队,有人猜测是齐国的使团。
众说纷纭,却是谁也说服不了谁。
*
三个月前,空明王朝的皇帝御驾亲征,将来犯的齐国打的落花流水,眼见就要打到齐国的王都了,突然收到消息,齐国那个十三岁登基的皇帝,被害怕失去国都的大臣给一刀捅死在了龙椅上。
以齐国裴相为首的大臣们拥立七岁的太子司徒昱为新帝,又由裴相代笔写下义和书,亲自送往空明的皇帝。
皇帝看了手中的义和书,不知是怎么想的,当即退兵,不在继续攻打齐国。
众人还没来得及欢喜,又听裴相一一道出空明皇帝的要求,瞬间默然。
齐国朝臣又在朝会上准备撸袖子大干一架,最终裴相出列,手持象笏对年仅七岁的小皇帝道,“王上,臣愿出使空明,替王上分忧。”
朝臣看着裴相,瞬间默然。
这个裴相并非是孝文太后的哥哥,而是上一任裴相,孝文太后哥哥的义子。
突然就冒出这个人,朝堂上诸大臣吃了一惊,并非是因为裴相突然多出一个义子来,而是这个义子是个瞎子。
众人不解丞相为何收养一个瞎子当义子,最关键的是还是当做继承人在培养。
纵然如此,却也无人敢和裴相唱反调,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裴相将义子带上朝堂,甚至在裴相死后接替了齐国丞相之位。
不过这位小裴相,倒是真有几分本事,短短两年之间,便将朝堂上存有异心之辈,连根拔出,一点情面都没留。
然而丞相的位置还没坐热,郑国又在齐国边境蹦跶作死。
因为当年齐郑联盟攻打空明失败,郑国便将原因,全部归到齐国身上,这几年没事儿就在齐国边境蹦跶两下,也不痛下杀手,就是没事儿出来溜达两圈,彰显一下存在感。
然后好巧不巧,郑国再次来犯,正好就撞到了裴相的枪口上,当即点兵两万,一万北上借道陈国凉州,绕过郑国眼线,来到郑国王都之下,先发制人,上去就是猛攻。
另外一万陪着郑国的兵溜着打,等到这群蚂蚱收到消息时,郑国都城危在旦夕。
将人彻底打到不能反抗了,小裴相才高深莫测一挥手——抓住郑王,收兵。
于是拖着郑国国王这个老东西,溜达着回了齐国,从此的郑国再不敢来犯。
这位小裴相更厉害的还在后面,活捉郑王之后,也不着急归还,让皇帝写了几封国书,分别交给各个国主,并在信中写明——郑国国主在齐国,想要郑国国主的,价高者得。
这位齐国年轻的小裴相用郑国的国主干脆的做起了生意,后来郑国的国主被郑国买回去,诸位大臣每次去上朝,都能看见小裴相嘴角含笑,数钱数到手抽筋的样子。
齐国小裴相裴纹,自此一战成名,在各国之间都有不小的名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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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在京城有客楼前停下,一个小厮模样的人先进去询问一番之后,出来规规矩矩的对马车里的人道,“大人,能住。”
刚才猜测这这队人马的行人,不由捂嘴吃惊。
大人?这是哪位大人?
少顷,有个青衣姑娘撩开车帘,目光淡淡往周围一扫,而后才跳下马车,伸手将里面的人扶出来。
那人玉帛束发,紫衫长袍,唇角含着一丝淡笑,一眼看过去,内心只有宁静。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此人是个瞎子,双眼被一条三指宽的黑布蒙着。
众人摇头叹息,直道可惜。
“师父,今日先在这里稍作修整,明日再入宫见空明皇帝如何?”刚才那青衣姑娘仰着头小心翼翼的问道。
紫衫青年轻轻一点头,仰着头不知看向何处,“也好。”
一行人进了客栈,倒是引起不小动静。
不过,这群人倒是没注意到这些,青衣姑娘小心翼翼的搀扶着紫衫青年往楼上去,时不时低声说两句话。能见青年心情好,嘴角笑意不减半分。
正在这时,楼上突然传来一阵喧哗,紧接着就是各种摔东西声音,还女人的怒吼之声。
“谢玖!你今日要敢跑,我便打断你狗腿!”
女人的怒喝之声中气十足,而这有客楼的人却好似习以为常,根本就不当回事。
然而青年在听到这个声音时,脚下一顿,竟是停了下来。青衣姑娘见他停下,偏头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师父?”
青年回神,随即摇了摇头,继续往楼上走。
说来也是巧,这边两人刚刚上楼,那边便有一个五六岁的小孩儿直接蹦了过来,抓着他的衣衫,躲到青年身后去。
“本来就是,您还允许我说了是么?”小孩儿在青年身后喊道,“我要告诉外祖母,让她先打断你的腿!”
青年站着没动,惊奇身后这小孩儿竟然不怕生。不过那青衣姑娘倒是不耐烦了,“哪里来的小孩儿?你挡我师父路了。”
小孩儿闻言,抬头看了一眼自己拉住的挡箭牌,没搭理那姑娘,惊奇的问,“你看不见么?为什么要蒙住双眼啊?是在玩什么游戏么?”
小孩儿睁着一双大眼,扑闪扑闪的,任由谁看了都忍不住少女心泛滥。
青年虽看不见,但听小孩儿稚嫩的童音,倒也不难想象小孩儿现在好奇模样。
难得来了兴致,倾身将小孩儿拉倒身前来,“嗯,我看不见。所以你不要跑,等会被我绊倒了,你娘亲会心疼。”
“她才不心疼了。”小孩儿哼了一声,随即又道,“要绊倒也是我绊倒你,你又看不见,才不会绊倒我。”
青年只是笑,怜爱的摸摸小孩儿的头,“好了,快回去吧,不要叫你娘担心。”
小孩儿看了看青年,只觉这人怪亲切的,好像在哪里见过。但他年纪小,玩性又大,想了半天也没能响起。
“我可以和你玩么?”小孩儿歪着头,“我喜欢你。”
青年惊讶,还没来得及说话,忽听前方有人喊,“玖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