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与静端离去之后，殿里便无人在开口说话，任由这诡异的气氛蔓延到殿中的每一个角落。
过会儿欧阳炫烨出声，却不是对裴纹说的，而是外边儿候着的骆公公说的，“来人，传礼部尚书觐见。”
骆公公闻言小小一愣，没想到一向对礼部尚书避之唯恐不及的皇帝陛下，今日竟然破天荒的传旨召见。
稀了个奇的，今日太阳是打秦大人的房间里升起来的吧？
骆公公默默在心中腹诽了一阵儿之后，赶紧迈着小碎步找人出宫去秦大人家传旨去。
刚交代妥当回来，就看见裴纹从殿中出来，不知发生了何事，脸上竟然还带着某种不可言说的怒气，更关键的是，连发髻都歪了。
骆公公双眼一亮，裴纹这般模样可比今儿太阳打秦大人家升起来还要稀奇。
“裴大人这是……”
好奇的话还没问出口，裴纹已经将脸上的怒意悉数收起，发髻歪了，干脆扯下束发的玉帛，任由一头乌发散在脑后。
骆公公看着披头散发的裴纹一惊，心里所有的好奇在这一刻全部变成了怀疑。
“让公公见笑了。”裴纹满脸无奈，片刻之后，又咬牙切齿道，“今日有些闷热，陛下脑子不太好使，公公不如去给泡杯茶水，让他冷静冷静。”
骆公公再次惊讶的张开嘴，不可置信的看着裴纹，脸上的神情好似再说，裴大人威武，竟然敢骂皇帝陛下脑子不好使。
裴纹没搭理骆公公百转千回的心思，转身离开。
看着她稳稳的步子，骆公公有一瞬间怀疑她是不是在装瞎。随即又摇了摇头，抛这种可怕的想法。
正好这时，有宫人端着新泡的茶水过来，骆公公顺手接过，将人打发了，自己端着茶水进去。
“陛下，奴才已经遣人去请秦大人……”话还没说完，便看见一身玄衣的帝王仰面躺在地上，抬手遮住半张脸，骆公公眼尖，甚至还看见帝王露出的手臂上，有个清晰的牙印，“陛下！来人，传太医……”
先不管那牙印是怎么回事，就躺在地上的一动也不动的欧阳炫烨，也可以将骆公公的魂都吓飞。
“不必声张。”欧阳炫烨一抬手，制止了骆公公叫太医的举动，“扶朕起来。”
骆公公闻言赶紧将手里的东西随手搁在一边，小跑过去将帝王给扶起来。
他也是这才看清，欧阳炫烨有多狼狈，头上束发的玉簪断成了两节，长发散在一边，就连衣衫也乱了，松垮垮的挂在身上。
骆公公不禁想起裴纹刚才的样子。
刚才这殿中就只有裴纹跟帝王两人，难道他们陛下这样子，都是裴纹一手制造出来的？
所以说，陛下将这么一个可怕的人留在身边究竟是什么意思？
“陛下您这是……”骆公公实在是没忍住好奇。
先不说那明显是被扯开的衣衫，就手臂那个牙印也够可疑的。
“没事，”欧阳炫烨摇了摇头，将断成两节的玉簪捡起来放进袖中，“不小心惹毛了一只狸花猫，被反咬了一口。”
狸花猫？
宫里什么时候有人养猫了？
不行，等会得带人去查查，敢到承乾宫来撒野，还伤到了皇帝陛下，看他不仔细修理一顿！
这边欧阳炫烨重新将仪容整理好，那边秦尚书也到了。
宫人领着进去，请了安之后，皇帝赐坐，秦尚书这才道：“陛下召见微臣前来，可是为了纳妃一事？”
大家都是聪明人，秦尚书大概也是知道自己一向不被帝王待见，这会儿突然召见，便只有纳妃一事。
“正是。”欧阳炫烨也没废话，对身边伺候的骆公公抬了抬下巴，后者会意思，取过放在一边的圣旨呈给秦大人，“秦卿不妨看看。”
秦尚书先是一愣，没想到他这把老骨头还没去撞柱子，以死相逼，欧阳炫烨便已经开窍，决定纳妃，连圣旨都已经拟好了。
接过圣旨看了两眼之后，秦尚书喜上眉梢，赶紧道，“陛下英明。”
听闻这三个字的欧阳炫烨无言以对，嘴里全是说不出来的苦涩。
“此次召你来，便是想告诉爱卿，选妃一事全由爱卿做主。”欧阳炫垂下头，提笔在折子上批注什么，没去搭理秦尚书满眼的兴奋，“此次选妃不必那么麻烦，仅从三品以上的官员中挑选合适的便成。”
秦尚书满心欢喜，只要欧阳炫烨能答应选妃，至于要求什么的，那都是浮云。
案几后的帝王将秦尚书的所有表情都收入眼底，颇为无奈。
“臣定不负陛下所托。”秦尚书起身跪下道。
欧阳炫烨再次无奈，实在不能理解自己选个妃，这些人究竟有什么值得开心的？好像是他们在自己要选似的。
“有劳爱卿了。”欧阳炫烨揉着眉心，勉强压下心里的烦躁。
秦尚书拿着圣旨连连道定不辱圣命，就在欧阳炫烨不耐烦之际，总算是走了。
果然，他还是不怎么待见这人。
欧阳炫烨答应选妃事情很快传出，一时在京城掀起不小的风浪，更多的人却是不敢相信，毕竟皇帝忽悠了秦尚书这么多年，都一直未曾松口，怎么这会儿就突然答应要纳妃了？
怎么想，里面都好像带着某种阴谋。
“咱们这位陛下，还真是喜欢给咱们这些做臣子的送点惊喜来。”有客楼中，云祁拔了拔浮在杯中的茶叶，淡淡道，“莫非是怕我们无聊了，所以才找点事情给我做。”
谢之远将果子削了皮，切成块喂给谢玖，“这下秦尚书要高兴坏了。”
“那玖玖怎么办？”云婈从外面推门进来，脸上全是担忧了，“我刚才听说了，陛下的意思是从三品以上的官员家中挑人。”
云祁不知怎么想的，冷笑了一声，“哪里有什么玖玖？你是不是没睡醒。”
云婈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旁边谢玖坐的端正，强行装出一片严肃来，眼珠子却是滴溜溜转个不停，在各自身上转了一圈之后，问道，“父亲，选妃是要入宫么？孩儿也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