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白玖玖站在那里，八方不动，笑道，“既然如此，诸位大人觉得还有谁比本官合适？”
白玉楼并非是一座楼，而是一座城池，过了这座楼，便是丰谷关。
空明军队来势汹汹，又有欧阳炫烨坐镇，攻下白玉楼和丰谷关不过是两三月的功夫，即便齐国大臣杞人忧天，也改变不了，齐国危在旦夕的命运。
朝中安静了片刻，无人说话。
因为谁都清楚，此次前去凶多吉少，有可能再也回不来，谁也不敢去当这个替死鬼。待在都城至少还有命可活。
“如此，本官就当诸位大臣是同意了。”白玖玖摩挲着衣袖上的刺绣，对小皇帝道，“还请陛下下旨，让臣领兵前往。”
小皇帝有些犹豫，他虽年幼，但也知道此次若让白玖玖前往，他就再也见不到那个冬天的夜里，一身雪白衣衫的白玖玖立在廊下，笑着问他梅花是不是开了？
“先生非去不可？”小皇帝的紧了紧手，问道，“此次出兵，非要先生才可以么？”
“陛下以为呢？”白玖玖直起腰，对小皇帝笑了笑，“除了臣，陛下可有中意的人？”
小皇帝张了张嘴，他说不出话来，目光从大臣身上扫过，一个个都垂着头不说话，集体默然，就好似没听到白玖玖刚才话一样。
“好，朕让先生去。”小皇帝咬着牙，脸上神色回归平静。
从以前到现在，从来都是先生在保护他，即便是违背心愿的被推上皇位，但先生从未让他受过一点委屈。只是这次本该轮到他来的保护先生，却不想仍然是先生在保护着他，保护着这摇摇欲坠的国家。
白玖玖笑了笑，又是一抬袖道，“谢陛下成全。”
*
齐国皇宫一片肃穆，若非是战事当前，不知道还以为谁死了呢。
白玖玖领兵出征，随行的是怎么也赶不走的云少轩与说是要送她最后一程的阿岚，青衣被白玖玖留在齐国，帮助暂代丞相一职的兵部尚书处理事务。
从都城出发那日，飘着小雨，像是为这些有去无回的儿郎们送行，又像是在为他们哭泣。
白玖玖刚到丰谷关，她领兵出征的消息便已经传到了身在白玉楼的欧阳炫烨耳里。
“就知道她会来。”欧阳炫烨冷哼一声，随手将折子扔在一边，“让你当耳旁风，非打断你狗腿不可。”
正好有事进来禀报的云祁刚好听到这句话，回头往丰谷关的方向看了一眼，默默为白玖玖默哀三秒，随后走进营账。
正色道，“齐国裴相领兵三万前来支援，最多还有一日功夫到达。今晚是攻下白玉楼唯一的机会，万不可错过。”
欧阳炫烨一手撑着眉心，一手在椅子上轻轻敲了敲，淡淡道，“不急。”
云祁无语，默默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心道，“这是来打仗的么？这分明就是来抢人。攻打齐国只是顺便吧？”
跟着这么一位帝王，云祁想去撞墙的心思都有了。
今日糟心的事情还真不是一般的多，也不知云婈和谢玖怎么样了。
“齐国裴相气度不凡，朕若是趁着次此时攻打白玉楼，倒显得朕小人了。”欧阳炫烨起身看了一眼铺在桌子上舆图，要是没记错的话，那还是白玖玖送的，“云卿，你觉得这仗接下来怎么打？”
云祁一抬头就看见欧阳炫烨伸出手，手指落在白玉楼三个字上面，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欧阳炫烨刚刚说话时，语气里带着怀念。
云祁皱了皱眉，对于白玖玖的所有记忆好似还停留在七年前，只知这人十分没谱，惹人生气到自杀的功夫倒是十分厉害，若是谈行兵打仗这一点，云祁并不了解。
倒是他父亲时不时感叹道，“白之牧那老狐狸培养了一个小狐狸，若是有机会施展拳脚，你怕是都斗不过她。可惜，是个短命的。”
语气之间全是满不在乎的惋惜。
“陛下，这里没有人比你更了解她。”云祁迟疑了一下，挑了一个欧阳炫烨能接受词语到，“无论是裴相还是白家大小姐，攻下齐国才是这次的目的。”
即便这个说法已经委婉了，但不可避免的，他还是被想欧阳炫烨那冰冷的目光给冻了一下。
“不必你说，朕也知道。”欧阳炫烨收回舆图上的手指，淡淡道，“随时注意白玉楼的情况，等明日齐国的增援一到便攻城！”
云祁领命退出帝王的营账，即便是从小就认识，可是面对欧阳炫烨的吃人的脸他还是压力山大。
云将军匆匆回了自己的地方，一点都没耽搁，赶紧提笔回信。
夜深人静，一直灰色的鸽子从大将军营账里悄无声息的飞出，扑棱着翅膀，往齐国增援露营的方向飞去。
灰鸽认人，盘旋一圈之后，落在了云少轩肩上。
白玖玖从舆图上抬起眼，因为吩咐过不要人打扰，她便又是披头散发，不装瞎子的模样，“云祁送来的？”
对于她的话，云少轩也不吃惊，将绑在格子腿上的纸条取下，看过之后，递给白玖玖道，“看来，你得提早准备了。”
纸条上的字很小，在加上西北一枝花的云祁运将军将字写的龙飞凤舞，白玖玖愣是对着烛火辨认了好一会儿之后，才认出上面写的什么。
“你家大哥其实的才是齐国的细作吧？”白玖玖将纸条点燃，惊讶道，“竟然这么及时的将消息送来了。”
“这是给我送的，不是你。”云少轩好不给面子拆穿，“只是顺便给你看看罢了。”
白玖玖切了一声，“你赶紧滚吧，明天一早出发，我要休息。”
话落，一脚踹在云少轩背上，将这个以保护她为名义，一直待在她地盘大半个晚上的人给踹走。
云少轩也无心在多留，起身掸了掸被白玖玖踹了一脚灰的地方，这才慢吞吞的往外面走去。
等人出去之后，白玖玖才仰面躺在榻上，一手捂住自己的双眼，叹息了一声，“欧阳炫烨，我们俩终于还是走到了这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