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老夫人看了白玖玖一眼，叹了口气，“也是对不住云家那位小姐，当时我听说她过世的时候的还小小的吃了一惊。”
白玖玖垂着眼睛的没说话，她那短命的娘是如何死的，在记忆里出现了空缺，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白玖玖理所当然的将这件事情归结到，当初被大夫人砸出来的后遗症里。
“那孩子可怜，我去白府看过她。”谢老夫人想起往事，布满皱纹的脸上，出现了一点悲切，“年纪轻轻，眼窝凹陷，瘦的跟个皮包骨似得……”
谢老夫人说到这里，忽然顿住，回头迟疑的看着白玖玖，“你……”
白玖玖有些茫然的抬起头来，不明所以的看着谢老夫人。
她眼神虽然茫然，却又坦坦荡荡，不由让谢老夫人想起当初在前丞相夫人灵柩前看到的那个小姑娘，挺直了腰板跪在哪里，不哭也不闹，双眼里茫然又清澈。
“没事。”谢老夫人摇了摇头，或许知道什么，只是没有说出来罢了。
“我本以为白夫人是真病逝的，回来与那位唏嘘几声，未想那位却是露出了几丝怪异的神色。”谢老夫人叹了口气，花白的头发有些晃眼，“我方才知道，这些不过都在她们母子的算计之中。”
“柳家人啊，果然都是自私自利之物。”
白玖玖盯着谢老夫人看了好一会儿，才重新开口，“夫人知道她们是怎么做的么？”
她声音沙哑的厉害，不知道是因为长久的沉默，还是因为震惊而不可思议。
“她哪里会告诉我这么多？”谢老夫人神色几闪，对以前做过的事情，多少有些愧疚，即便这件事情，看起来跟她毫无关系，“她当时也只是告诉我，柳家出来的女儿，且有给人做小的道理？”
“她女儿做不得小，所以要拿别人开刀？”白玖玖不可思议，没想到这世上还有这样神逻辑的人，“柳舜英怀的是谁的孩子？”
“你可听说过，当年名震一时的状元郎李清旻？”谢老夫人皱着眉回忆，这段往事真不是一段很好的往事。
白玖玖：“现在的户部尚书李大人？”
谢老夫人点点头，“正是，只是李家还没有如今这番繁荣的景象罢了。”顿了顿之后才接着道，“李清旻原本是罪臣之后，因为家中关系，无法参加科举。现在的国师惜才，便收了他做门生，帮着做点事，还替他改了户籍，这一来二去，就与柳舜英对上了眼。”
“可惜，门不当户不对，柳家的人又是要面子的，怎么可能答应一个穷小子的求亲？”谢老夫人从嘴里发出一声叹息似得笑声，“也是柳家的人做得出来，不仅隔绝了柳舜英的与外界的所有联系，还将李清旻赶出了柳府。”
白玖玖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冷笑，听谢老夫人继续道，“当年柳家的名声在外，没人敢上门提亲。她听说我与白家的老夫人有些交情，便带着女儿登门求我，哭得惨兮兮，我别无她法，舜英又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怎么忍心让她被人诟病？”
“我便去白府见了白老夫人，听她抱怨白家需要有后，怎能只有一个女儿？可惜那位年轻的白相爷，又对夫人女儿疼爱的很，不肯纳妾。我又见了那位白夫人。”
“倒是性情中人，与白相爷倒是般配的很，只可惜现实便是如此。我劝了几句，白夫人便又去劝了白大人，夫妻俩不知道说了什么，闹了一架。后来白相爷便娶了舜英做侧夫人。没几年，白夫人便去了。我听说自那日之后，白夫人到死都未曾与白相爷好好说过话。”
“怪我一时心软，成全了柳家母女的狼子野心。”
听老谢老夫人说完，白玖玖久久没有说话，垂着眼睛看着自己手指不知道在想什么。
谢老夫人盯着她安静的侧脸看了一会儿，并没有从她脸上找到自己想要找的影子。
也对，这要是白家哪位，好好的一姑娘，怎么可能来给柳世黎做妾？
谢老夫人暗自嘲笑自己的担心，却又白玖玖抬起头道：“多谢夫人告知这一切，时候不早了，夫人一路小心。”
话落白玖玖没等老夫人从恍惚中回神，径直掀开车帘，准备下车。
谢老夫人不知为何，突然一把抓住白玖玖的手，“哎”了一声。
白玖玖莫名其妙一回头。
谢老夫人迟疑了一会儿，突然问道，“孩子，你怪我么？”
白玖玖浑身一僵，连脸上的堆出来的笑容都有些挂不住。她盯着谢老夫人的脸看了一会儿，慢慢抽回自己的手，“夫人，我一个青楼女子，与你无冤无仇，为何怪你？”
话落，转身告辞。
谢老夫人看着自己空空的手，又发出了一声叹息，“怪只怪当年做事糊涂，分不清哪个是好人哪个坏人。”
谢老夫人抬手轻扣马车，示意车夫可以离开了。
*
白玖玖踢踢踏踏的往自己那一方小院走，没想到冤家路窄，她这边刚知道一部分真相，那边就遇到了故事里的主角。
柳老夫人没看见白玖玖，但是柳老夫人身边的小丫鬟看见了她，俯身在柳老夫人耳边说了一句什么，那老人就抬起了头。
——我柳家的女儿且有给人做小的道理？
是没有道理，柳家的女儿金贵，别人家的女儿就是蝼蚁。
白玖玖站着没动，看着那边柳老夫人走近，不躲不闪。
“大胆，见了老夫人还不请安？”柳老夫人身边的小丫鬟历声道。
白玖玖翻个白眼，请你大爷的安，试问这世上见过谁给仇人请安的？她白玖玖就算再是个怂货，也没有怂到给仇人下跪请安的地步。
“哎呀，你刚才说什么？”白玖玖面无表情的掏了掏耳朵，“来来来，大声点，我有点耳背，听不见你说话。”
那边小丫鬟气的个半死，没见过国师府的小妾还敢这么嚣张的，当即气的手都在发抖，“你，你好大的胆子！”
“你什么你？把你手拿开，你妈没教过拿手指着别人是不礼貌的行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