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礼过后,荣老爷子说不想死也死在医院里,态度强硬地搬回了荣宅。
荣景呈没和他犟,给他请了一整个医疗团队住在荣宅,时时注意他的身体状况。
一个七老八十的人,疾病缠身,每一天都是偷来的,犯不着再将他往死路上推。
只是荣老爷子这个人固执得紧,时至今日也没有接受陆欢。
她和荣景呈的婚礼,他没去,后来听说了婚礼上的变故,他自言自语似的问陆欢为什么没有死掉。
这话正好被去看他的荣景呈听见,气得七窍生烟。
自此后,除了给与足够的钱付各种昂贵的医药费,他没再看过他一眼。
倒是陆欢后来瞒着他去看过两次,但每次都被骂得狗血淋头。
她也不是天生犯贱的命,久而久之也就不去了。
夫妻俩都过自己的小日子,陆念自然不会出现在荣老爷子的视线里。
人老了都喜欢小孩,他想见陆念,又拉不下脸去主动示好,天天在医院折腾医护人员,闹腾了一段不短的时间。
这次搬回家,他心里是记挂着能多见见陆念,至于陆欢,看见她他就气不顺。
徐叔劝他:“老爷,少爷和少奶奶如今幸福美满,小少爷机灵聪慧,你又何必跟自己过不去。”
荣老爷子黑着一张脸瞪他:“我承认她了?少奶奶,你倒是叫得顺口。”
徐叔轻叹一口气。
“儿孙自有儿孙福,老爷,你又不是不知道俞小姐做的那些事,还好少爷当初没娶她,我看少奶奶挺好的。”
老爷子搬回来的那天,荣景呈出现了一会儿,爷孙俩吵了几句。
荣景呈提起俞靖瑶的罪行,以此反驳他爷爷看人的眼光差得令人发指。
当时那个场景剑拔弩张,荣老爷子被他噎住,半晌没缓过来,也就此把人气走了。
隔了几天再被徐叔提起,荣老爷子只觉自己的血压又要升高。
“纪曼清是死有余辜。”荣老爷子自始至终打心眼里看不起她,“就算不娶俞靖瑶,也该娶个门当户对的。”
荣家尊贵显赫,她陆欢凭什么攀高枝?他想想就觉得自家孙子委屈。
徐叔无话可说。
荣老爷子自己气了一会儿,又问:“小念什么时候来?”
“小少爷要上学。”徐叔回答,想不明白这位老人家怎么就转不过弯。
再不待见人家,事情已经成定局了,无力改变任何境况,到底拧巴个什么劲。
荣老爷子重重地哼一声:“借口!我看就是他们不让他来。”
徐叔不说话,心道:你要是一直这样,说不定到入土为安那天都见不到小少爷。
“你给景呈打个电话,让他带着小念回一趟家。”荣老爷子自己抹不开面子,指着徐叔道。
徐叔点点头,用座机拨了过去。
荣景呈很快接起:“喂。”
“少爷,是我。”徐叔道。
“老爷他最近身体又不太行了,总念叨小少爷,你什么时候带着小少爷回来看看吧,他毕竟是你爷爷。”
荣景呈冷笑:“骂我的时候中气挺足的啊。”
徐叔被噎了一下:“都说老小孩老小孩,老爷一大把年纪,你稍微体谅一下。”
“徐叔,你和我爷爷没差几岁吧,你就挺成熟的。”荣景呈道,心里大概已经猜到了是怎么回事。
死要面子活受罪,说的就是他爷爷这种人。
徐叔感觉他家少爷的嘴越来越毒了:“少爷,那你什么时候有空?”
“再说吧。”荣景呈有心不想让荣老爷子如意,“没什么事我挂了,公司很忙。”
电话里传来忙音,徐叔一脸无奈地看着荣老爷子,后者吹胡子瞪眼,一气之下上楼睡觉去了。
而另一边的荣霆总裁室,荣景呈对着手机摇了摇头。
陆欢正打算出去,抬头看见他的动作,索性转变方向走到他身后,出声问:“怎么了?合作项目出问题了?”
付追和他已经商谈过几次,策划案敲定,已经在着手准备了。
“不是。”荣景呈把她拉到腿上坐下,“爷爷问我什么时候带着小念去看他。”
虽然是徐叔打的电话,但他已经看穿了老爷子的心思。
陆欢没忍住笑了一下,意味不明:“后天周末,你们回去呗。”
“要回也是我们一家人一起。”荣景呈捏捏她耳垂。
在这一点上,他始终觉得对不起她。
虽然她不见得需要荣老爷子的承认,但毕竟是长辈的反对,总会梗在心里。
陆欢撇撇嘴:“我还是不去了,爷爷不爱见我,我也不喜欢挨骂。”
两看生厌,不如不见。
荣景呈亲亲她额头,满是歉意。
“我早就想开了,我又不是人民币,当然不会人见人爱。”陆欢淡淡道。
她是真的已经不在意了。
而且,往好处想,至少老爷子很喜欢陆念。
荣景呈蹭蹭她脸蛋:“嗯,有我爱你就够。”
通透如她,他既欣慰又心疼。
陆欢笑着推开他的脑袋:“儿子也得爱我。”
“那你爱我一个就可以。”荣景呈从善如流,脸皮厚度日益增长。
陆欢起身往外走:“我也爱儿子,我还爱浅熙。”
荣景呈眉头一挑,起身欲逮她,陆欢笑嘻嘻地加快脚步,一溜烟出了总裁室。
他们秘书室有时候也需要单独开会,毕竟团队协作,最近因为和付家的合作已经开过几次会了。
荣景呈摸摸下巴,觉得他身为总裁,应该有知情权,于是也起身去了他们的小会议室。
然后,古一鸣等人就全程遭受秀恩爱的荼毒,结束后几人郑重决定,以后开会要秘密进行。
两天时间过得很快,荣景呈嘴上拒绝了徐叔,但还是在周末带着陆念去了荣宅。
荣老爷子的嘴角不自觉往上扬,看见陆欢没来,心里顿时也跟着高兴了。
徐叔说得不错,老小孩,荣老爷子现在当真跟个孩子似的,只除了精力没小孩子充沛。
一老一小在花园里玩游戏,荣景呈远远看着荣老爷子佝偻的身躯,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
父子俩在荣宅待了两天,陆念还要上学,这便离开了。
荣老爷子依依不舍,别扭地嘱咐他们下周末也要回来。
荣景呈看着他浑浊的双眼,缓慢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