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景呈特别温柔,逼着她回忆当时的混乱,然后强势地打上自己的标记。
曲慕白矛盾的感觉在心底撕扯,带来一种前所未有的奇异。
荣景呈一直观察着她的表情。
他不怕忍耐,却担心她封闭自己,营造一种痊愈的假象,所以卯足了劲改变固有思想。
到了最后,那些混乱的记忆片段全部变成了荣景呈霸道强势的声音,和他的脸缓缓重合,代替了那些让她不安的东西。
曲慕白在他怀里沉沉睡去,荣景呈搂着她的腰肢出神。
大年初二,荣景呈还是得回去荣宅,一早就走了。
曲慕白在清浦郡待了一上午,下午被荣浅熙拉了出去,两人吃了一路,天南海北地聊。
“你怎么会有时间溜出来?”曲慕白咬着油炸冰淇淋问。
外酥里冰的口感,双重刺激,果然冬天吃更带感。
荣浅熙也拿了一个油炸冰淇淋:“我哥忙,我不忙,他们都聊生意上的事,我不感兴趣。”
见她不说话,荣浅熙用手肘拐了一下她:“怎么,想他了?”
那倒是没有,只是大过年还早出晚归地忙,觉得有点心疼。
荣浅熙当她默认,笑得揶揄。
“不是吧,才分开一天不到,我可是知道的,我哥每晚都回清浦郡,借口说认床回去睡觉,我爷爷貌似还挺不高兴。”
曲慕白照正常人的思维走:“因为过年不陪他老人家吗?”
“哪能啊,我爷爷才不稀罕。”荣浅熙撇嘴。
“过年有很多人上我们家拜年,做什么的都有,是发展人脉的好机会,我爷爷是气他不重视。”
也气他不听话。
曲慕白心里咯噔一下:“那老爷子不会罚他吧?”
她听荣景呈提过一点,犯错是会被惩罚的。
荣浅熙没立刻回答,半晌才道:“大过年的,不至于。”
曲慕白觉着这话不太对劲:“你的意思是,平时经常罚?”
那是怎么个罚法啊,她也没经常见他身上有伤痕,除了肋骨下方的那个刀疤,她听他说过了。
荣浅熙一直很心疼她哥,听见有人关心便忍不住说得更多:“小时候罚,长大后就特别少了。”
“我哥小时候训练,挨饿受冻的,完不成任务除了被教官打,回家还得被我爷爷抽一遍,不过他厉害,打过一次后面就没再犯错。”
“但他对自己狠,回家经常是遍体鳞伤,那么小的孩子,我妈心疼得整夜整夜睡不着。”
说起来就心惊胆战,荣浅熙的声音低了下去,手中的油炸冰淇淋也不再往嘴边送。
“我印象最深的是我妈葬礼那一次,我哥被打了一顿,像是从鬼门关走了一遭……”
荣老爷子书房里有一条乌金鞭,硬鞭的一种,是荣家的家法。
一鞭子下去,连皮带肉能掀起来一片,鞭子质地韧中带硬,下手太重会伤到骨头,更甚者累及内脏。
普通人承受五十鞭,没有不死的,据说那是老爷子国外搞高危工作的朋友送的,专门用来惩罚罪大恶极的人。
罪大恶极的刑具,听着就让人胆寒。
可就是这么一条伤筋动骨的乌金鞭,为了一场葬礼,在荣景呈身上鞭了二十下。
荣老爷子亲自动的手,力道不如练家子,却也是皮开肉绽。
若荣景呈没有强健的身子骨做支撑,那一顿鞭刑就够他在床上躺至少半个月。
可他连休息都没有,马不停蹄地办了纪曼清的葬礼,之后去找曲慕白,没找着。
季炀给他上药的时候,荣浅熙远远看过一次伤痕,此生不想再看到那样的场景。
曲慕白喉头发紧,有些说不出话,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为、为什么?”
他后背没有伤疤,划痕都没有一个,原来曾经受过那么严重的伤吗?
曲慕白有种被人捏住心脏的窒息感,那么强大的他,到底吞下了多少血。
荣浅熙耸耸肩,唇角扬起一抹笑,眼底却是一片苍凉:“因为我哥犯了他的大忌啊。”
“他不承认我妈,我哥却执意要为我妈办葬礼,显得我哥既忤逆又不识大体,他哪里忍受得了。”
那可是相当于在他脸上踩了一脚。
曲慕白想象不出那样一个老人,竟然对自己的亲孙子也这么狠。
“那、那你、你爸呢?”这个问题问得很艰难,曲慕白却不知是为什么。
“他?呵呵——”荣浅熙摇头冷笑,“他有什么资格做父亲。”
她哥受了鞭打,葬礼期间两次差点撑不住倒下,荣老爷子和荣世飞问都没问过一句。
荣浅熙想想就觉得可笑,时至今日,他们凭什么要求她哥把他们当成血脉至亲。
曲慕白说不出话了,连表情都有些呆滞。
脑子里全是他明明连骨头缝都疼却咬牙硬撑的模样,搅得心脏生疼。
荣浅熙看她脸色不好才觉得自己说多了:“哎呀,不说这些了,大过年的,我们去那边看看吧。”
想吃一口油炸冰淇淋冷静冷静,举起来才看见不知什么时候掉了一半。
荣浅熙叹口气,扔进了垃圾桶。
曲慕白回神,有些恍惚地点头:“好。”
“慕白,我忍不住跟你说这些,是因为我能感觉到你真的爱我哥,你不需要有心理负担,那些都是他遇到你之前的事。”
荣浅熙难得不嘻嘻哈哈:“而且换个角度想,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成为了如今的荣少。”
曲慕白勉强笑了笑:“是啊,百炼成钢。”
荣浅熙挽着她的胳膊:“人生哪能十全十美,别想了。”
她只希望,上天能垂怜她哥以前受的苦,给他一个不错的未来,至少有他爱的人。
曲慕白点头,强行活跃气氛:“所以你哥那么变态是有原因的。”
“那可不,”荣浅熙接茬,“不过遇见你之后就好多了,像个人了。”
不夸张地说,她一直担心他哥心理有毛病,长成什么高智商的作奸犯科之类。
以他的手段和脑子,若真走了不归路,还是特别让人头疼的那种。
曲慕白往自己脸上贴金:“我的作用太大了,时代功臣。”
避免了他去祸害其他人,值得点个赞。
“对对对。”荣浅熙点头如捣蒜,慢慢把话题转移开,两人继续吃,直到夜幕降临才回去。
荣浅熙懒得让荣宅的司机来接,跟她一道去了清浦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