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慕白明显感觉到鞋里的玻璃渣子刺伤了她的脚，她错愕的抬头看向方思语。
后者眨巴了两下眼睛，无辜又挑衅，无声的下战书。
“方小姐？”曲慕白疑惑出声，正欲把脚伸出来，何导走了过来。
“曲慕白是吧，来我跟你说，一会儿你从这边开始……”
何导一边说，一边推着她肩膀让她跟着他指的方向走。
曲慕白的脚被迫穿进鞋子里，刹那间让她拧起了眉头。
她想和导演说一声，却见方思语穿着她自己的鞋走了过来，冲着何导甜甜一笑，支开了他。
“曲小姐，鞋是荣霆准备的，你猜，如果你现在说里面有玻璃渣，我会怎么做？”
方思语靠在她耳边，看似亲昵，却字字带着冷意。
不用她提醒，曲慕白也清楚，一旦她冲动说出来，方思语纠缠不休，遭殃的只会是她们这些底层员工。
不只是她，谢冰灵和易晓天也会被牵连，弄不好，设计部和公关部也会受到波及。
她咬唇，咽下这份不甘，死死扛着钻心刺骨的疼。
“或者，你还有别的选择。”方思语拉着她走了两步，眼神往荣景呈那边瞥了一下。
“景呈在那儿坐着，你可以选择向他求助。”
“我们赌一下他是愿意为了你和我打官司，还是会顾全大局，开除你们这些办事不力的员工。”
曲慕白不自觉抬头看了一眼荣景呈，他压根没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说实话，她有点心动，她也想试试方思语说的，想看看她在他心里究竟是什么位置。
思及此，她直勾勾的看着他，目光里的无助与祈求显而易见。
兴许是她的视线太过热烈，荣景呈抬眸望向这边，却只和她对视了一秒便别开视线。
曲慕白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黯然垂下眸子。
方思语轻笑一声，扭着小蛮腰走到椅子上坐下，跟导演说曲慕白准备好了。
何导还没说话，荣景呈沉声道：“准备好了就开始，别浪费大家的时间。”
曲慕白闭了闭眼，按照导演说的开始帮方思语走位。
每走一步，脚趾便被玻璃狠狠扎一下，尖锐的棱角随着她的动作刺进肉里，慢慢被鲜血染红。
额头上的汗水迅速凝结成汗珠滚落，小脸顿时煞白了几分。
她赌气一般，咬着唇一声不吭。
走完一遍，曲慕白已经大汗淋漓。
抱着一丁点希望，她抬眸看向景呈，却发现他和方思语相谈甚欢，嘴角甚至带着笑。
她这么狼狈的忍受着疼痛，难道他一点都看不到吗？
明明他面前的显示器里能清晰的映出她的模样，他就这样无动于衷吗？
曲慕白自嘲的扯了扯唇，肩膀上的伤突然开始隐隐作痛，让她觉得心也受了影响，跟着一抽一抽的。
她还没缓过劲来，何导说再来一遍，并且细心给她说了细微的位置变换。
她一惊，顿觉双脚凶多吉少，多嘴问了一下才知道，是方思语和荣景呈提出了改进意见。
他也参与了修改，真好。
“好。”曲慕白笔直的站着，应了一声。
跟着何导的指引，她又走了两遍。
她不知道双脚变成了什么模样，只觉得今天的阳光格外刺眼，甚至出现了一层又一层的重影，晃得她头晕。
脑袋有点重，想朝着地面栽下去，曲慕白轻轻咬了咬舌尖，提醒自己不能倒下。
不能在荣景呈面前示弱，不能让方思语看笑话，不能放任自己屈服。
她甩甩头，强撑着意识问：“导演，可以了吗？”
何导看向荣景呈，他点点头，他也才功德圆满：“行，思语你准备一下正式拍摄。”
曲慕白松了一口气，身形骤然一晃，她赶紧抓住身旁的秋千架，腿一软跌坐在上面。
荣景呈一抬眸就看见她这般模样，心下奇怪，正欲起身去问她怎么样，方思语及时开口。
“谢小姐，慕白好像有些累了，你扶她去休息一会儿，小孙，你和她们一起去，记得把鞋子拿回来。”
吩咐声落下，谢冰灵赶紧小跑着上前去扶曲慕白，这才发现她脸色格外苍白，眼睛半睁半闭，随时要晕过去的样子。
“慕白，你怎么了？中暑了吗？”谢冰灵伸手摸了摸她额头，一片冰凉。
曲慕白抓着她的胳膊，摇摇头：“我没事，冰灵，我们从这边走。”
不从荣景呈身边经过，她不想再次看到他的冷漠。
谢冰灵点头，扶着摇摇欲坠的她从另一侧离开。
荣景呈的目光不自觉追随，心想她看起来为什么那么虚弱，是因为肩膀上的伤吗？
还有，她刚刚那么看着他，眼神十分不寻常，她想表达什么？
不等他想清楚，方思语问：“担心慕白？”
荣景呈收回视线不说话。
方思语擦了擦额头上根本不存在的汗。
“天气这么热，她帮我走了几次位，大概累坏了，你要不过去看看她？别给累倒了。”
她是故意这么说的，笃定他的骄傲不允许他在听到她亲口说不喜欢他之后还如此上赶着犯贱。
果然，蠢蠢欲动的荣景呈打消了去看她的想法：“抓紧时间，我等着看效果。”
方思语嘴角露出一抹得意的笑，起身去和导演聊场景。
***
而另一边，曲慕白和谢冰灵刚转过一个花坛，她便身子一软，瘫坐在了花坛上，手撑着冰凉的瓷砖，大口大口的喘气。
谢冰灵吓了一跳，忙问：“慕白，你到底怎么了？脸色差成这个样子，生病了要说，你别吓我。”
曲慕白舔了舔干涩的唇瓣，看着一脸焦急的她，鼻头开始泛酸。
刚认识的同事都知道她脸色差得跟鬼一样，和她同床共枕无数个日夜的他却置若罔闻。
是根本不关心吧，所以即使看见了也装瞎。
曲慕白，你还在妄想什么呢？
虽然认识才两天，但她给谢冰灵的印象是坚强冷静的，突然红了眼眶，她始料未及。
“不是，慕白，出了什么事你跟我说啊，你这样我很慌。”
话音才落下，小孙走过来，似笑非笑的哼了一声，弯下腰，蛮力的脱掉曲慕白脚上的高跟鞋。
伤口经历二次创伤的疼痛感远胜于第一次，曲慕白倒吸一口凉气，险些晕过去。
小孙把鞋子往旁边的垃圾桶里一扔，阴阳怪气的道：“告诉你吧，我们早就准备好一模一样的鞋了。”
说完这句，他转身离开。
谢冰灵垂眸看向曲慕白的脚，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我的天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