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长相斯文的人,眸中却全是凶残的光,“就是在缉毒任务中被毒贩杀害的,我老子用命阻止的事情发生在眼皮子底下,当儿子的能忍?”
江渺心中一荡,没想到沈司寒还有那么一个英雄父亲。
那么他也算是功勋家庭出来的人,应该是个根正苗红的人,怎么会……嗯,江渺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总之他的行为很残暴。
最后那几个人被沈司寒一人折磨的生死难忘,众人散去时,江渺有些惊怕的看着地上浑身浴血的男人,满身都是沈司寒戳的血窟窿,看起来伤的特别严重。
“大嫂您放心,寒哥是医生,扎刀的位置有讲究,哪怕他全身血窟窿,也死不了。”
常杰看出她的担忧,解释了一句。
江渺后怕的点点头,跟着人一起散开。
沈司寒倚在二楼观景台, 手中捏着一瓶啤酒,仰头喝着,动作很潇洒不羁。
这个男人,静态和动态的时候,完全就像是两个人。
他看到江渺,露出一抹笑容,相比刚才,少了几分阴沉,多了几分戏谑。
“怎么,他出门几天,就失眠的睡不着了?”
江渺一滞,怀疑他有窥心的能力。
“没有,白天睡多了。”她口是心非的否认。
“喝点酒就好睡了。”沈司寒弯腰从脚边的一打啤酒里拿出一瓶扬手扔给江渺。
江渺手忙脚乱的接住,拉开,浅浅的喝了两口,皱了皱眉,两个字,难喝。
她也趴在观景台木制栏杆上,看着外面霓虹灯光,又想起了暮野,叹了口气。
沈司寒突然笑,问她,“他是不是到现在都没有给你打过电话?”
江渺惊疑的看他,觉得这个男人察言观色的能力太强了。
沈司寒捏瘪手中空了的啤酒罐子,往后一扔,那罐子就像是装了定位器,准确的落入两米外的垃圾桶里。
他长臂一捞,一罐新的啤酒出现在了他手上,他咕噜灌下一口,继续说,“他就这样,等他习惯了就好了。”
“习惯什么?”江渺下意识的问。
“习惯他以后不是一个人了,身边有你了。”
“还需要习惯么?难道他一出去,就忽视了我的存在?”江渺心觉得有些凉。
“女人啊,小心思就是多。”沈司寒看着她落寞的神情,长叹,问“你想不想知道我跟他怎么认识的?”
“想。”
江渺点头,她确实很想问,这两个身份原本天差地别的人,是怎么相识的。
沈司寒又咕噜的干下一罐酒,慢慢叙述起来。
那一年他十七岁,父亲因公殉职,年少痛失至亲的他发誓要亲手为父报仇,不顾家人阻挠,坚持出走到了海城。
那时候海城黑道势力十分猖獗,地下搏击场也很盛行,身无分文的他靠着跟人肉搏打架赚取饭钱,他是军人家庭出身的孩子,从小练就了强悍的身体素质,一路打下来,鲜少有敌手。
有一天,他终于遇到了对手,对方戴着滑稽的面具,身体也不强壮,白白嫩嫩的像个女孩子,他忍不住嘲笑了一句。
“该不会是个丫头女扮男装来找刺激吧?”
结果,对方一记勾拳就把他带倒在地。
他从小就是家里优秀的孩子,性格傲气,扑上去就跟他讨回这一拳的仇。
对方脑袋很灵活,动作也很有技巧,奈何他真的瘦弱,根本禁不住他蛮横的拳头。
最终他把这个胆敢挑衅他的小子狠狠揍了一顿,拿着钱去买当天的晚餐。
那小子就一瘸一拐的跟在他身后,喊住了他。
他永远都记得小子当时的眼神,沉静中带着致命的危险。
“一个星期,一个星期后我绝对能打败你。”
他不屑的笑,拿着赢的钱挥霍了一个星期,之后去应约。
结果,这次是他输了,小子记仇,把他打得差点爬不起来。
后来他听说,那小子在搏击场当了一个星期的免费人肉沙包,被人揍了整整七天,就是为了练就强悍的体魄,简直她妈有病!
隔了一天,他养好了身体,打算跟那个小子决一死战。
结果小子说,他想先吃饭,然后两人蹲在包子铺,他的钱早就挥霍光了,两天没吃饭的他,看着那小子点的肉包,很没出息的咽了好几次口水。
小子够义气,阔气的也给他点了一屉包子。
可是那时候,他怎么肯接受这个对手的好意,大手把包子扫地上,硬气说,“屎一样的东西,狗才吃呢!”
不大不小的声音,让在场的所有人停下来进食的动作。
他说过吧,那时候海城黑道势力很猖狂,猖狂到包子铺里三分之三的人都是道上混的大哥。
一群人疯了一样追着他们俩的打,最后两人干趴了所有人,代价是一个断了一条腿,一个断了胳膊。
他是学医的,懂得自救措施,可是昂贵的药却没办法找来,断了一条腿的他绝望的躺在床上,想着自己就要这样废了。
结果那个本来只断了一条胳膊的小子,第二天出现在他眼前时,腿又断了一条,脖子上挂着一大袋子昂贵的药材。
那小子告诉他,为了拿到药,从二楼跳下去,把腿摔断,从家庭医生手里骗来了一大袋子药。
他感动的稀里哗啦,说你以后就是我兄弟了。
小子淡淡的说,“行吧,你是我认下的第一个小弟了。”
两个人一路相互扶持,靠着拼搏,慢慢也在道上混出了一些名气。
人怕出名,遭人暗算挑衅是常有的事。
他们共同奋战的第五年,那小子失踪了一个晚上。
等找到人的时候,身上开着一个大窟窿,流的血看不到边际,差一口气就挂了。
他吼着问,“老子跟你有仇吗?都要死了也不来找我?”
“你他妈到底有没有拿我当兄弟?”
“你猜他说什么?”
江渺听的出神,沈司寒突然问她。
“说什么?”
沈司寒仰头望天,笑了一会,望着江渺,眼中含有悲怆。
“他说,哦,我忘记了,我以为我在这个世界上独身一人,忘了身边还有你这个小弟。”
江渺微怔,内心酸涩无比。
一个人要经历了什么样的事情,才对周遭的人如此心灰意冷,哪怕是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都快要死了,也不指望任何一个人来救他。
沈司寒望着江渺,笑意中泛着些许柔和“这么多年,他第一次开口求人,还是为了你。”
“我?”
“哪怕是被人捅的浑身都是窟窿,也不吭一声的人,却见不得你受到丁点伤害,虽然在我眼里,你跟其他女人并没有什么两样,顶多样子好一点罢了,但是你对他,绝对有着至高的意义。”
沈司寒用最冷淡的语调说着让她最感动的事情,她眼眶一红,问,“那他什么时候能回来?”
“耐心的等等,他一定舍不得离开你太久。”
沈司寒没有回答她的问题,熟练地一扔手中的空酒瓶,转身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