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就睡这里吧，明天一早我送你出去。”程牧尘说完，把拿来的薄毯子递给了沉露。
“抱歉，都是我太任性了。只考虑自己的喜好，执着于自己的执念，没有顾及你的感受。明天天亮了我就走，从此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了。”沉露说这番话的时候低着头，一点都没了之前的生气儿。
程牧尘听完，沉默的看了她一会儿，什么都没有回答，只是转身上了楼。
这一夜程牧尘没有睡好，梦里面梦到一个小小的女孩儿被不怀好意的男人骚扰着。他想制止但是根本动不了，那种感觉很无力。说实话，听了沉露的身世自白，程牧尘对她的感觉开始有了些微妙的变化，他认为那应该是一种怜悯之情吧。
第二天一早林特助就和司机等在了秀漓居的门口，还带了一套女装给沉露替换。
换了衣服的沉露看起来好多了，她柔顺的跟着程牧尘坐进了车里，很安静，就好像一团空气。她虽然表面看起来平静，可是内心却如同一口沸锅，她默默喜欢了十年的男人此刻就坐在她的身边，她的心脏都要蹦出来了。可是她也知道自己不能再有出格的行为了，这只会让对方更讨厌自己。
车子先送了沉露回家，然后程牧尘就直奔公司了。程牧尘不知道，昨晚沉露的精彩表演此刻已经成了程家最大的八卦热点。现在整个程家都绘声绘色的在描述着昨晚发生的事情。
“听安保小王说，大少爷昨晚穿着睡衣就追出来了。那个姑娘穿的也很清凉，说是跟个旗袍似的，那叉都开到腰上了。开到这儿，到这儿。”正在准备早餐的刘阿姨用手比划着旗袍开叉的高度，描写的绘声绘色的。其他几个阿姨听了捂着嘴巴直乐。
“要我说也正常，大少爷也三十多了，一直没找个女人谈个恋爱啥的，我还以为他喜欢男人的呢。如今看来取向没毛病，就是喜欢点特别的。”厨娘李姐也接话说。
“哈哈哈哈！”几个阿姨又笑做一团。
王芝涵昨晚也被警报器的响声吵醒，但她并没有上心。今天听到了佣人们的各种版本的描述，才知道程牧尘原来是带了个女人回家，而且听描述场面相当的火爆，这可把王芝涵给差点气死。
话说程牧尘一直不肯结婚找对象让她直发愁。可是王芝涵也是个要脸的人。男人么，在外面睡个把女人没问题，可是把来路不明的女人带回家这算什么事？她程家以后在名流圈子里不要脸了？
王芝涵彻底坐不住了，她要出面替儿子做主了。给他找个女人成家，收收心。
所以接下来的日子里，程牧尘可是一点都没闲着，先是被逼着连续相亲了五场。对方清一色的都是才貌俱佳的名门小姐，美则美矣，可是似乎又都少了点什么，一个一个规规矩矩的，说话轻声细语。却没有一个能让他心动的，甚至连凑合一下，哄哄王芝涵他都不想。
程牧尘被王芝涵闹的心烦，干脆一赌气不回程家了，他在外面的酒店里住下了。
不过这几天他住的酒店里来了一位特别的客人，这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清瘦的男人。这个男人带着一顶黑色的棒球帽，帽檐压的很低，到了大厅前台就指名要见程牧尘。还递上了一张名片，说是对方见了一定会见他。
这天是周末，程牧尘并没有去公司，何况现在的他也在慢慢的把公司的经营移交给CEO来做，自己也想以后的日子稍微轻松一些。程牧尘收到了来人的名片，他看了几眼就让人把来客请进来。
来人是一个不到三十岁的男人，大概一米七五左右，瘦，但不是瘦成麻杆，而是有一种长跑运动员那种纤细的肌肉感。这是程牧尘对这个人的第一印象。来人坐定，程牧尘又仔细观察了他的面部，一双凤眼，眼尾微微上挑，双眼炯炯有神。鼻子周正，面颊不宽，唇不薄不厚，但是嘴角总挂着一丝不明意味的笑容。说实话，猛一看感觉这个人在微笑，但是看上一阵子你就会觉得这个人的假笑让你不太舒服。
“阁下是？”程牧尘请来人坐在沙发上，然后从冰箱里拿了两瓶水出来并且递给了对方一瓶。
“我叫洪昌，我今天是代替我师父出芸真人来的。程老爷子生前和我师父是故交。”洪昌开门见山。
“哦？我爷爷的故交？不过 爷爷生前并未提起过啊。”程牧尘有些不太客气，因为他一听是什么圣芸真人，就知道对方十有八九是搞怪力乱神的江湖术士。
“不重要。”来人不急不恼，嘴角依旧挂笑。然后他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掏出来了一沓子照片和文件，然后递给了程牧尘。
程牧尘接过来一看，眉头立马皱在了一起。他先是看了那些照片，照片里的东西他都认识。
第一张是一口巨大的白瓷缸，第二张是一个类似大玻璃罐子一样的东西，里面泡着一具少女的尸体。看上去像一个人体标本，但是程牧尘知道那是什么鬼东西。然后还有几张是一些古书封面的照片，再有就是有一排灰不溜秋的陶罐，在照片里靠着墙放置，跟腌菜坛子似的，封口都有一层写着密密麻麻小字的黄色符纸包裹封口。
看起来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以程牧尘对自己爷爷多年来的了解，蛇虫毒蚁封在里面那都是很温和的了。就算是开出来一罐罐的人头，也算不得稀奇。
爷爷过世以后，程牧尘几次想进那栋藏宝楼去整理和了结他留下的东西。可是说实话，一是平时的事情太多他耽搁了，不过最重要的就是他不太想去面对那里面的一切。因为他知道，爷爷一辈子动的歪脑筋都全都集聚于此了。要动这里，不光需要莫大的勇气决心，还需要一些必要的善后处理手段。
就比如说，要是这排罐子里真的有7个干枯的人头，你怎么处理？是扔了？还是供着？总不能报警吧？牵扯甚广，这真不是像普通搬家，找一群人来随便一搬一挪，不要的东西一扔，就能了事的。
程牧尘此时的表情已经不太好了，一直以来他只知道爷爷程北海在搞这些歪门邪道的东西，力求修炼延寿，长生不老。可是他却并不知道他竟然不是一个人在折腾，他身后还有一群和他志趣相投，甚至是以他为核心骨干的出芸道人。
照片看完了，程牧尘又看了看手里的文件，多数是些类似于借据的文书。其中有两样他再熟悉不过了，有一份文件就是那口白瓷缸的，当然文件是正常的法律文书。只写着这个东西是个什么古董，长，宽，高。出自什么年代，价值多少钱，租借给谁谁谁，都是正经文字描述。
因为这个东西你总不能写：
程北海借唐代白瓷缸一个，女尸一具，用途：做法求长生不老，弄坏了翻倍赔偿。
看到这里程牧尘虽然感觉不妙，但是却并不准备对来人低头。他冷冷的说道：“看来是我爷爷的债主来要债了啊。”
洪昌收回了那些资料，似笑非笑的说；“是，也不是。”
“虽说我爷爷已经不在了，但是既然东西是他生前借的，那么能还的，我原物返还。还不了的……”他停顿了一下，他心里盘算着，那口白瓷缸已经在薛悦他们破除法术的时候给砸烂了，那具女尸也早就干成了一张鱿鱼干了，说什么也还不了了。
“还不了的，我程家照价赔偿。”程牧尘想着花钱消灾，这些阴邪之物有人收走也省的他操心了。
“噗嗤！”洪昌笑了，这次他是真的笑的，眼角带着笑纹。“看来师傅担心的不错，你们是想破财免灾，从此推的一干二净啊！”
“呵呵，这位洪先生，我不知道你们是何门何派的，也不知道你们对我爷爷鼓吹了些什么歪门邪道的东西。老人么，迷信一些是难免的。我爷爷他是横死的，说是因为伤天害理的事做多了也不为过。你们一起做过些什么我没兴趣知道。我只知道人死债烂，何况你们做的这些都是见不得光的玩意。我程牧尘完全可以不管这些破事，你要是不愿意接受我的赔偿，可以去法院起诉我。”说完程牧尘背靠着沙发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倚着。
“人死债烂？程兄，你想的太简单了。有句话叫做上船容易，下船难。你程家人已经卷进来了，想全身而退？恐怕没那么简单的。”
洪昌语气平淡，依旧是那副似笑非笑的脸，让人看了很像揍他一拳。
“威胁我？好啊，钱我多的是，多少都赔的起。你能威胁我的，不过只有那楼里有我爷爷藏的那些见不得人的脏东西。我程家不缺那一栋楼，它要是哪天不小心失火了，都烧干净了，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呢。你说呢？”程牧尘微微勾起嘴角，他的笑容不似洪昌诡异阴冷，带着几分胜利的自信，十分好看。
“……”那楼里随便一件都是珍宝，程牧尘竟然一脸不在乎的说要来个玉石俱焚，这算是将了他一军。洪昌看着程牧尘的样子绝对不是在吓唬他，直觉告诉他这个男人和程北海不一样，他是真的做得出来。
洪昌站起了身：“谢谢程兄的款待，我师父说了，大家都是朋友。赔钱不赔钱的都是次要的。可能程兄对我们的事情还有些误解，如果程兄忽然有了兴趣，我们愿意深入细致的和你详谈。当然我们也相信程兄是一个冷静克制，每走一步都会考虑深远的人。玉石俱焚，鱼死网破也是一种选择，但是绝对不算是最好的选择。你说呢？”洪昌自始至终都表现的情绪稳定，几乎没有什么大的感情波动。话说完他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程牧尘，然后就起身告辞。
说实话这些年来好的坏的，三六九等的人程牧尘都见过。但是这个洪昌给他的感觉很不好，或者说是绝非善类，更非等闲之辈。尤其是他最后的那番话让他十分的不爽。虽然说藏宝阁在他程家，可是他也不得不有些忌惮，毕竟这些人逆天而行都不怕，道德或者法律对他们的约束力基本是零，没有什么他们做不出来的。要是逼急了也许会伤及无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