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渊的眉头紧锁，他看看李雪、又看看查哲岐。
对于李雪对查哲岐那点儿意思，朱渊当然是心知肚明。不过，那跟他又什么关系呢。万佳资本注资的条件是给李雪一个角色，人家也没夸张地要个女一女二什么的。再说了，这部戏本身就是个男人为主的戏，哪怕是女主角，戏份都赶不上古晨雨的五分之一，李雪能有多少戏份？
朱渊真没有觉得为难。
可是现在，他真的有些为难了。
李雪这些时间在剧组攒了不少人缘，她的戏份并不多，可基本上每天都在剧组。女一女二的演员们工作都不少，为了凑她们的时间，集中一个月先拍完了。女一女二都杀青了，李雪一个女五，却兢兢业业在剧组呆了两个多月。
或许李雪进剧组的目的不单纯，也给剧组带来了一点儿摩擦，但不可否认，她对剧组的贡献是巨大的。
朱渊作为导演，必须要考虑这些。
再看看另一边，查哲岐。查哲岐现在的工作可以拍到三年后去，可他一点儿没犹豫地回来拍这部戏，是朱渊保持原班人马最大的支持者。他也不能得罪。
两边都得罪不起是一方面，让朱渊为难的另一方面是，这个争议的点也很难拿捏。
是，李雪确实是做了一件让出格的事儿。但这个举动放在这里真的不合适吗？
朱渊当时没及时喊卡，本身就是产生了好像这么发挥也挺不错的。
“李雪，你刚刚那段儿即兴表演确实不错，对人物的性格做了延伸。但是吧，在做这种表演的时候呢，要把握度，不然就是不尊重对手戏的演员了。”朱渊斟酌了一下，半夸半怪地，就想把这事儿圆过去。
即兴表演嘛，很多演员演戏演得投入了，都会来上这么一段。有的甚至还会成为经典。
如果是一般人，必然是听得出朱渊的口音，这事儿就这么揭过去。可言晓不接受。
只有言晓知道，樊小丫是绝对不会那么做的。
“这不仅是不尊重查哲岐，”李雪根本没有再反省，她甚至觉得理所当然，面对这样的李雪，言晓没有办法借坡下驴任由这件事过去，“这也不尊重角色。”
“角色？”李雪笑了，“你知道我看了多少遍剧本吗？你知道我为了角色对了多少次戏码？你凭什么说我不尊重角色？！”
李雪是有大小姐的脾气，可她为了这个角色，也是尽了心的。她可以义正言辞无愧于心地说，她对樊小丫这个角色，是绝对理解绝对尊重的！
言晓摇头：“我不知道你做了多少，但我知道，樊小丫绝对不会做那样的事。”
“你又不是作者，你怎么知道？”就凭嘴巴说？谁不会说呢？李雪嗤笑。
“喜欢上风折枝那样的人，对于樊小丫来说，太奢侈了。这种感情有多奢侈，她的内心就有多自卑。低到尘埃里的人，是不会有勇气说爱的。”言晓清楚这样的感情，她喜欢查哲岐的那些年，何曾敢将喜欢宣于口舌。樊小丫和她是一样的。
言晓说完就知道，她的话根本就没有说服力。
李雪对她嗤之以鼻，朱渊根本无所谓，就连查哲岐，恐怕也不会全然相信她的说辞。但是，别人都无所谓，李雪也好，朱渊也罢，他们不相信就算了，为什么查哲岐也没能站在她周边。
“算了。”
如果连查哲岐都没有站出来支持她，言晓还能指望什么人。
言晓失望地看了一眼查哲岐，扭头快步跑了出去。
片场的人忙忙碌碌，已经开始张罗着下一场戏。明明是一场风波，这里的人却好像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李雪，她真的很厉害。
她清楚地抓准了剧组所有人的心态。导演需要的是好好完成这部戏、演员们都想要和她搞好关系、工作人员更是早就深谙娱乐圈的是生存之道，绝对是不该看的不看，不该说的不说。
李雪最大的阻碍从来都不是言晓，而是查哲岐。
她用这样一种无礼的方式占查哲岐的便宜，查哲岐会怎么看待她呢？！
李雪赌对了。
查哲岐是不喜欢李雪的方式，可是，他却注意到了李雪。
李雪在剧组的这些日子，对查哲岐的用心剧组上上下下都看得见，只有查哲岐看不见。
李雪想了很久，找到了症结所在。查哲岐的心思，全部扑在了工作上。
李雪见过很多次，朱渊在拍戏的时候，有些拿不准的地方都会请查哲岐去看看，两个人商量着确定那一幕戏要怎么样诠释才能达到最好的效果。
“导演说过，查哲岐对这部戏的理解，比所有人都要深刻。”
那么，要引起查哲岐的注意，只有从剧本上死磕。
李雪从进组到现在，用心看了无数次剧本，及时是没有自己的戏份也认真看着别人的表演，就是想要加深自己对角色的理解。
一直到现在，李雪觉得她对樊小丫的理解已经足够深刻了，而这也是她最后的一场戏。
她觉得终于到她表现的机会了。
“李雪其实演得不错。”查哲岐追着言晓出来，看到言晓失魂落魄的样子，不由得叹气。“我知道你想说编剧不是那么写的，你想说樊小丫不该有那样的作为，你认为演员应该尊重剧本尊重角色。但你想过没有，即兴发挥未必就是不尊重角色。”
言晓不做声。
查哲岐知道言晓并不服气。“我很尊重沉轩，这一点圈里的人都知道。可我演的风折枝，也不是和他笔下的一模一样。”
“你不一样！你是真的了解风折枝的！”言晓相信查哲岐，她只是不相信李雪。
“了解和不了解，谁可以评判呢？”查哲岐摇摇头，“只是我饰演的角色得到了大家的认可罢了。李雪这个角色，在我看来，也可以得到认可。”
“才不会。”言晓绝不相信，李雪那种掺杂着险恶用心的行为会得到认可！“编剧心里的樊小丫绝对不会是李雪演的那样！”
“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查哲岐伸出手去轻抚言晓紧锁的眉头，“可莎士比亚只写了一个。你说，谁理解的才是正确的那个？”
言晓的眉头锁得更紧了。原来，不理智的那个人是她自己。
她只是被李雪出格的行为刺激到了，才如此生气？
不，不是的。是言晓发现，就算是和她一样的樊小丫，也是可以有勇气表现出喜欢的。
她不适应那样的樊小丫，衬托出无比软弱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