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靠在一起就能感觉到甜蜜。
——周杰伦《回到过去》
少年时期的人呐，就连忧伤都显得明媚。
这句话，不知道是程瑜从什么地方看来的，现在想来，这话说的，简直——狗屁不通。
她的忧伤一点都不明媚。
就在笔记本被没收的那天，她抬头望出去的那一方天地，再怎么高，再怎么蓝都显得晦暗无趣。
程瑜趴在课桌上，没有睡着，也没有精力。
旁边翻书的声音，在安静的课堂上，显得特别清楚，她有些烦闷的转了个身，将脸朝着窗边转了过去。
“睡不着就不要硬睡了。”
桌旁那道懒散的腔调，刻意压低，却还是准确无误的传入到了程瑜的耳中，她烦躁的皱了皱眉。
窗外，叠着风，操场上的笑闹声交互更迭送入耳中，和讲台上那聒噪无趣的声音形成鲜明对比。
隔着课桌，各种声音交替入耳，程瑜的烦躁更甚，埋着脸，假装睡过去，不搭理旁边的人。
“对着玻璃窗睡，你也不怕朱正廷逮个正着。”
说话的人似乎没有察觉到程瑜呼之欲出的情绪，懒散的调子时不时的蹦出一半句来。
程瑜忍不住，从桌上腾地一下起身，冷冷的看着他。
“我就是好心提醒。”许辉挑着长眉笑，表情配着他那腔调，整个人显得痞气又懒散，却耐不住模样好，就是讨厌，也讨厌的让人忍不住心生喜欢。
程瑜仓促收回她的目光，只怕再多对视一秒，她杂乱无章的心跳声会被对方发现。
她掩饰似得从桌兜里掏书，许辉敛了笑，转过头去坐起身了道，“我不说了，不说了。”
他以为她又要把两人之间的那堵墙砌了起来，许辉转过头的那一瞬，程瑜抿了下唇，无意识的笑。
“笑的这么开心，你逗我玩儿？”他偷眼瞟来的时候，正巧捕捉到少女如风拂柳般，嘴角那清浅的笑。
闻声，程瑜嘴角的笑还未凝固，便散尽，换了一如既往木讷的脸，皱着眉将脸转了过去。
课间操，班上的同学成群结队下楼，程瑜知道每周四阎良都会查操。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她没有窝在教室，而是下了楼。
几周没见，主干道上公示栏里的内容翻新：“育才中学STEM教育的示范基地，机器人实验室纳新公告”。
机器人实验室成立以来，规定每一届纳入新鲜血液，带动创新——科技全面发展，处于第二学期的高一学生，成为最佳的新鲜血液。
公告栏前，人来人往，程瑜扫了几眼，在人群里听到本班熟悉的声音。
“周宇泽，实验室真在招人，还真被你给说中了。”是韩晨的声音。
程瑜从人群里退出来，正见周宇泽往公告栏前挤去，他看到程瑜，微微低头，金丝框眼镜被阳光一晃，折射出刺眼的一道金芒。
恍然间，镜框后面的那双眼，似乎也发出一道凌厉的眸光，笔直的投向她，程瑜心中一凛，垂着头，怆惶失措的从人海挤了出去，朝操场走去。
排队站好，程瑜从各班后排看去，眼睛都快从眼眶里瞪了出去，终于在最后一节操的时候，看到了教导主任——阎良！
程瑜眼睛盯阎良站着的位置，课间操一结束，就跑了过去。
“主任……”
“又是你？要你那笔记本的？”
阎良低头看了她一眼，眼角眉梢都写着不耐烦，程瑜咚咚的低头，脑子里构思了许久的好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听对方道，“让你家长来找我要。”
丢下这句，教导主任看也没再看她一眼，转身走人。
程瑜站在原地，垂着头盯着脚底那块尖利的小石子，赌气似的，狠狠一脚，小石子滚了几滚，掉进了下水道。
“程瑜？！”
正前方的篮球场传来一个声音，程瑜朝那个方向抬头，李想穿着红色球衣，校服系在腰上，正抬手和她打招呼。
程瑜视线挪移，李想旁边许辉正踮脚扣球，风鼓起他一样颜色的球衣，篮球在半空划出一道弧线，“砰”的砸到球框边沿，在球框上打了个转儿，落入球框，“咚”的一声砸在地板上。
他红色的球衣随着他干净利索动作，迎风抖展，蓝天白云下，那抹红，张扬肆意。
球场上，女生的尖叫声高亢兴奋，却又刺耳。
程瑜错开眼，将目光落在眼前另一枚小石子上，负气踹了踹，李想喘着气跑了过来。
“今天怎么下来上操了？”
“天气好，晒太阳。”
她脚底搓揉着小石子，不知道是教导主任的顽固不化，还是周围女生刺耳的尖叫，不明的阴霾笼在心头，让她没什么说话的兴致，只想回教室窝在座位上，埋着头睡她的觉。
于是，她头也不抬的道，“你打球吧，我回教室了。”
“快上课了，一起回吧。”许辉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肩上搭着校服，松垮垮的立在她身侧，那懒散却又清亮的嗓音戳进她的耳朵里。
程瑜的头不知道为什么，埋的更低了，远远看去，就像是被压弯了腰一根葵花苗儿。
许辉看着她的背影，朝前看了眼，操场的正前方，教导主任正站在朱正廷的面前，两人不知道在交谈些什么。
看着程瑜塌着肩膀的背影，他的舌尖顶了顶腮，抿唇笑了声，赶在了程瑜旁边，伸手在她的肩膀拍了下。
程瑜抬头，一脸茫然的看着他。
“你走路有没有撞到过电线杆？”
程瑜呆，怔怔的看着他。
许辉将头埋到胸前，学着她的样子一路往前，对着正前面足球门的栏杆，“碰”撞了上去。
李想和程瑜呆在原地，像看傻子似的看着他。
“你没事吧？是不是脑子进水了，要不要去医院？！”
李想上去伸手在他额头上摸了摸，他推开李想，从嘴里字正腔圆挤出两个字：“滚蛋！”
两个人笑骂着，在前面追着打闹，程瑜站在后面看着那道活跃的影子，磨了磨牙根，她怎么走路，碍着他屁事儿了？！
第一次，程瑜特别的想把那两个字，字正腔圆的送还给前面迎风奔跑的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