坚持学单纯的小孩，静静看守这份爱，知道不能太依赖，怕你会把我宠坏。
——周杰伦《你听得到》
没能要到笔记本，程瑜的心情晦暗到了极致。
数学课，她半趴在课桌上，黑黢黢的一双眸子直勾勾的随着朱正廷的每一个动作转，脑海里演练了无数个哀求他还给自己笔记本的场景。
下课铃刚响，朱正廷拖堂的老毛病没改，“最后三分钟，我把这个题讲完我们下课。”
闻声，程瑜一手捂住额头，恨不得把自己一巴掌拍死了。
最后的三分钟在拖拖拉拉中变成五分钟，程瑜趴在桌上丧的无可复加。
“走了。”旁边的人出声提醒。
程瑜“腾”的一声，从座位上起身，朝教室门外去。
许辉靠着椅背往后挪了挪，目光朝着教室外走廊上看去，程瑜的马尾在身后一甩一甩，很快就消失在了拐角，不见了人影。
办公室。
朱正廷看了眼办公桌对面站着的周宇泽，“你要进STEM机器人实验室？”
“嗯。”
“嘶——”朱正廷吸了口气，犹豫道，“周宇泽，你成绩好，其实，我是不希望你在这些偏门儿上分心的，以你的成绩，保持下去，考个好大学是没问题的……”
“老师，考个好大学那不是目标，是必然导向而已。”他说话，目光笔直又锋利，斩钉截铁。
朱正廷见过许多好学生，但是像周宇泽这样，有主见且主意硬的是头一回。
他对这个学生抱有的希望很大，何况，他本来就想选一个成绩好的去实验室。
学校设立机器人实验室，又联合校外的老师教学，为的就是让学生们拿个大奖，好为进那些国内外重点大学作个垫脚石，其实，周宇泽其实也正是最佳人选。
他点了点头，虽然对周宇泽一万个放心，最后还是补了句，“别耽误了学习，你们这个时候，学习才是最重要的。”
周宇泽点了点头，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
在朱正廷办公室门前迎面撞上周宇泽的那一刻，程瑜想，最近她可能走“背”字运，应该去给菩萨上上香的。
她跑的急，两人面对面撞上，在撞个满怀前，程瑜收住了脚，下意识，飞快的靠边站，给对方让开路。
周宇泽抬头，扫了她一眼，程瑜垂着眼，紧紧贴墙站着，好像恨不得在他面前和墙融成一体。
程瑜垂着眼不去看他，宝贵五分钟，就这样飞快逝去。
下一节课的上课铃响，周宇泽缓缓收回目光，程瑜贴着墙，一动不动。
“上课了，回教室吧。”他说完，转身朝教室走去。
那句话像是给程瑜下了死命令一样，她站在墙根，磨蹭了下，刚犹豫要不要进去，英语老师出来，看见她，道，“没听到上课铃，怎么还站在这儿？”
程瑜的垂头丧气的模样持续的时间很久。
许辉靠在椅子上，抱着胳膊看她趴在课桌上，永远一副正在睡觉的模样。
他挠了挠鼻尖，从书里掏出那一张宣传册：“育才中学STEM教育的示范基地，机器人实验室纳新公告”。
许辉看了眼那个宣传册，转头又看了眼趴在桌上的程瑜，无意识的挑了下眉。
这节课结束，程瑜从桌上懒洋洋的爬起来，活动着压麻了的手臂，一转头，意外发现许辉不在。
程瑜靠在椅子上，漫无目的朝走廊上望去，放风的同学集聚了在一起，走廊上，某人常驻的位置上，不见人影。
果然，像他们这样的“差生”，安分不了两天的。
才刚一周的时间，逃课的瘾便又犯了。
她重新趴回课桌上，下午最后一节自习课，旁边还是空的，程瑜将掀开一条缝的眼睛重新盖了回去。
一室的安静，除了偶尔刻意压低了的交谈声外，就是翻书和沙沙的写字声。
程瑜听着这个声音，是真的快要在安静中睡过去，突然，教室门前有人拿脆生生的一道嗓音，喊了声，“报告！”
那声音过分有辨识度，程瑜听在耳朵里，神经似乎在一瞬绷紧，她从手臂里抬起头来，门口一团黑乎乎的影子攒动。
老师挥手，那团影子的主人走了进来，还是那提笼遛鸟的大少爷步调，带着秋风的味道，落座。
程瑜维持着趴在桌上的原始动作，只有眼睛溜出一条缝，一直目送他坐回来，这才微微转头，闭紧了眼。
旁边的人，好像生来不懂的安分，刚坐下来，就一个劲儿的闹事，用胳膊碰了碰她，程瑜收紧手臂，对方不依不饶，又碰了碰她。
接连几次，对方懒散调笑的专属音调在她头顶萦绕，“别装了，知道你没睡。”
程瑜恼，坐起身来，眉毛一拧，瞪了过去，对面的人，笑的一脸璀璨，那笑中不经意间流出得意的神情来，他冲她挑眉抖了抖腿上的笔记本，食指在上面敲了敲。
“给你。”许辉简单两句，程瑜抬头，他眉目明朗，一时人如清风明月。
那时，程瑜看到他他身上蓝白的校服上，膝盖、手肘、胸口前蹭了厚厚的一层灰，还有油渍污垢，脸上也有，偏偏笑的足够明朗，让人忍不住记住他那一脸灿烂又得意的笑，而忽略那脸上沾染了的灰尘。
程瑜有些呆，说不清心里什么感受，像是被磕了一下般，那一刻，许辉那一笑，好像比那天傍晚的夕阳晚霞绚丽。
她感觉心里涌进了一股热流，多年干涸冰冻过的土地，在那一刻解冻开封。
许辉随手将笔记本塞进她怀里，转头笑道，“别这么看着我，怪不好意思。”
程瑜动作木然的将电脑收起来，心跳的沉稳有力，却响的又那么清晰，旁边那个调笑的声音操着欠扁的腔调，一字一句认真道，“我主要怕老师误会，以为你看上我了，盯着不放……”
她没有回头，没有应声，脸太红，心跳又太快，那陡然而至的慌张失措，像是许辉的好，来的猝不及防，令她在这一刻，再也没有办法伪装的坦然。
好在那时候，上课铃下课铃总是那么及时，她所有的慌张被那吵耳的铃声归置。
她侧头，许辉单手甩了书包在肩上，留下道潇洒的背影，从教室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