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有你我的世界才能完美。
——周杰伦《暗号》
这样的争执,在那日之后,似乎变得愈发的频繁了起来。
许辉从前是实验室的主心骨,不论别人的看法如何,但是在那之前,在程瑜看来是这样的。
而现在,他的每一个提议,似乎都带着对原始想法的不甘心,而所有人,包括一向对他很喜欢的赵可依,也都在这一次,存了竭力掰正他,让他朝着比赛的思路去走的这个意向。
仅不过是一周的课时,竟然给了程瑜一种,像是两个背道而驰的人,强行要捆绑在一起的那种别扭的错觉,自然而然的,让人难以接受。
正因为这样,许辉和周宇泽的争吵开始变得频繁,频繁到随时随地,似乎都能够感受的到。
清早,简单的机械搭建训练,许辉掺杂了其他的新的想法,周宇泽却坚持用以往的,一点儿都没有想要改变的心思。
这件事,就连程瑜都能够看得出来,许辉是有些生气的。
他皱眉靠在桌边,看着周宇泽继续往下的步骤,“你的意思是只能按照你的思路来?!”
“按照怎么能够配合比赛,高效得分的思路来,这是我的意思。”
周宇泽没有抬头,认认真真的操纵着手上的所有事情,许辉偏开头,没有说话。
刘洋和宋茜也都是一样的意思,刘洋道,“我觉得这种方法高效得分,真的,简单一点儿,节省时间,也给了我们更多配合训练的机会……”
许辉点了点头,便没有在说话,从桌上拎了书包,甩在肩膀就往外走去。
程瑜看着他从教室里往外走去,吃惊追了出去,在她的身后喊道,“许辉!”
他停了下来,转过头来,看着程瑜。
程瑜望着他,吸了口气,问道,“就这么走了?”
“嗯!”
“不打算再争取一下?!”
许辉笑着摇了一下头,最终还是转身要走,
程瑜心里无比清楚的知道,许辉如果这一次离开了,那么就是代表着他,真的作出了选择,不会再回来了。
这种想法,在她的脑海里回荡,程瑜几乎是想都没有想,站起来,立刻就朝着许辉追了过去,她没有想好用什么样的话去拒绝,但是,在那一刻,程瑜知道她必须去尝试着挽留。
“许辉……”
闻声,他转头,还是那一脸坦然的笑,他道,“程瑜,要知道违背初衷的去做一件事,可能就很难体会到其中的快乐了。
而我,不希望自己违背初衷,忘记自己的快乐!”
实验室的课程训练,如常进行,只是许辉的位置,从那天之后,空了三天。
程瑜坐在位置上,时不时朝他的空位看去,那天,赵可依和他的对话,程瑜全都知道,许辉走的时候,程瑜追过。
许辉还是那句话,“程瑜,要知道违背初衷的去做一件事,可能就很难体会到其中的快乐了。”
最后,她还是放许辉离开了。
这些天,许辉就再没有来过实验室,而实验室的所有的人,一心扑在了比赛上,许辉的离开,大家都并没有受到任何的影响。
就连曾经对许辉抱有极大期望的赵可依,再一次,都没有站在许辉这一边。
程瑜曾经还找过她,赵可依说,许辉太过执拗,或许这个平台,并不是很适合他,他需要更广阔的地方。
在那时候,程瑜一直都以为,这不过是一个不关心许辉离开的借口而已。
看着忙忙碌碌的实验室,程瑜的心空荡荡,她逃了课,从学校离开,打了车,直奔许辉家去。
一路上,程瑜都在想许辉的话。
他们进AI实验室,学习改变,参加比赛,为的就是拿一个奖,他们的初衷呢?!
程瑜一路想了很多,现在实验室,因为没有了许辉,没有了不同的意见,按照周宇泽的计划,一切似乎都顺风顺水,所有人都站在周宇泽这一边,对他的方案,有各种各样的夸赞。
但程瑜知道,如果真的只是为了一个奖,许辉一定会比周宇泽做的更好。
她记得他们的初衷,科技是为了用来创造实际价值的,是为了改变人类未来生活的,而并不是为了一个比赛而生的。
从前,她喜欢机器人,喜欢编程,喜欢这一切的时候,也是因为奶奶,因为想要给奶奶一个永远的陪伴。
他们的初衷,永远都不是比赛的一个奖而已。
忽然之间,她似乎对许辉的离开释然了,她来找他,不是想着要劝他什么,而只是想说一句,“她懂”。
原以为,许辉这样的离开,程瑜自己不管出于怎么样的初衷,都会想着去将他劝说回来,从来没有想过,有那么一刻,她自己能够想通了。
车子很快在别墅区停下,程瑜一路朝许辉家的方向跑了过去,刚到楼底,却意外的看见了一个熟悉到让她浑身寒毛倒竖的人来。
程瑜猛地收住脚,朱正廷坐在台阶上,一边打电话,一边陪着许琪推着小斗车玩儿沙子。
“你先过来帮着看看,马上就上自习课了,我不放心班里那帮孩子,你得快点啊!”
“我知道,我知道,留给邻居不是不放心,这孩子年纪小,要乱跑没人看着我怎么走,邻居只是个幌子,你又不是不知道,行了行了,快来吧,算我求求你!”
他说完,挂断电话,伸手去摸许琪的脑袋,哄着道,“待会儿阿姨来陪你,你听话啊,阿姨脾气大,不听话,小心再凶你!”
这一幕,程瑜惊到下巴要掉,她缓了缓神,就要跑,许琪一抬头,正好看到了她,招了招手,朝她咧嘴一笑,站起来,摇摇晃晃朝她跑了过来。
“瑜姐姐,瑜姐姐……”
完了,想躲也躲不开,程瑜站在当下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朱正廷抬头看了她一眼,脸色果然马上沉了下来,“不去上课,外面吓跑什么?!”
“我,我,找许辉借资料……”
朱正廷白了她一眼,“逃课能撞到老师眼皮子底下,越来越能耐了?!”
程瑜欲哭无泪,她怎么都料不到许辉家会有朱正廷蹲点儿,程瑜觉得自己应该是倒霉到家了,才会碰上这样的事情。
“老师,我……”
她在心里想着,万一照朱正廷的性子,再把她逃课来许辉家的事情告发给徐芸,程瑜只觉得后果不堪设想。
正在程瑜天人交战的时候,许琪拉着朱正廷的手,给人拖了到了她的面前,“瑜姐姐,大叔,回变魔术的大叔,给你,给你变魔术!”
程瑜愣了下,没想到许琪竟然能和朱正廷玩儿在一起。
朱正廷瞪了她一眼,“不回学校,等着我送你回去呢?!”
“没有,不是,我自己回去!”程瑜又惊又慌,急急忙忙要跑开。
身后朱正廷出声叫住了她,“回去别乱说。”
程瑜下意识点头,就听他继续道,“和许辉也不要乱说,家里的私事,别带到学校去!知道了吧?”
他语气严厉,还和训斥人的时候一样,程瑜微微怔愣,却还是默默的点头。
第一次,她对这样严厉的口吻,没有生出逆反来。
从别墅区走出了一段,程瑜这才回头。
夕阳下,朱正廷蹲在地上,和一个个小小的影子,正往沙车上埋土,许琪的笑,隔得很远,都能够听的到。
她的眼眶莫名的湿润。
原来,让他们恨的牙根发痒的人,处处与他们为敌,甚至让她讨厌的人,也会有这样的善良的一面。
那一天,程瑜才知道,他们用自己看到的一面,就去轻易的定义一个人,多么幼稚。
从许辉家出来,程瑜没有回学校,她走在车水马龙的世界,恍然记起,某一个清晨,大雨下,她面对的也是这样的一条路,车水马龙,她心茫然,不知何去何从。
今天,她再站在路上,有那么一刻,她清楚的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
实验室里,参赛小组的人挤在一起,讨论热烈,为新的复杂联动性的程序的改变而激动。
程瑜站在门口,远远的看着,想起许辉的话来,有些事情,一旦违背初衷,就会变失去它的乐趣。
等赵可依从教室里出来,程瑜叫住了她,她看到了门外的程瑜,愣了下,刚要问程瑜下午去干什么了,就听程瑜道,“老师,我想退出。”
“退出?!”赵可依吃惊,看着她问,“为什么突然想要退出?!”
程瑜低头看着脚尖,语气坚定,“只是觉得不适合,参加这样的比赛不适合我。不过,还是谢谢老师。”
她说这话的时候,周宇泽从教室里出来,听的真切,脚步一滞,转头看了眼程瑜。
程瑜说完,朝赵可依鞠了个躬,转身要走,身后,传来道清冷的嗓音:
“别后悔!”
闻声,程瑜脚步一顿,字句有力,回应道,“我不会后悔。”
程瑜清楚的知道自己离开的原因。
曾经是许辉让她明白科技世界的曙光,是他让她更加明白,一切的创造都要以实际意义为主,他们的机器人才会有生命力,而比赛的初衷永远不止一个奖项而已。
所以,比赛失去了原有的意义,只是为了一个奖项而去,并不值得。
程瑜退出,她知道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她想做一个性能齐备的灰太狼,把这段时间里,许辉带着她获得的所有全部都寄托在那只灰太狼的身上。
程瑜知道,许辉一直像她一样,想要找一个永久的陪伴,用来陪着许琪。
如果有那么一天,他也可也放心的留在学校,去任何的地方,不再因为妹妹而时刻牵挂,而许琪,也会有属于自己永远的陪伴。
哪怕她的灰太狼不能够做到这么强大,但程瑜也决定要全力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