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梭时间的画面的钟，从反方向开始移动，回到当初……
——周杰伦《反方向的钟》
放学，教室里走的只剩下几个值日生，走廊上的喧闹和熙攘经过一段时间，也彻底安静了下来。
从来都是铃响人撤的许辉，今天稳如泰山的坐在坐在位置上。
走廊上，有同学拍着球，“咚咚”的经过，走到19班的窗户前，那男生朝着里面瞟了眼，扯着嗓子喊了李想一声。
“来了！”
李想不耐烦的声音从教室内传了出去，他一手拎起书包甩在肩上，往教室外走去，经过窗前，他扭头看到了许辉还在教室里，敲了下窗，“不回家？打球去！”
许辉把书塞进空荡荡的书包里，搭在肩上，摆手道，“你们去吧，我还有事。”
李想看着他，转了转眼睛，最后点了下头，一摆手离开了。
李想走后，许辉从口袋里掏出那张纸条，字迹工整有力，只有一句：“放学后操场见——周宇泽。”
他捏在指尖，看着那行字迹愣了愣，随后，手指一弯，将那张纸揉成一团，塞进了口袋里。
校园里，刚放学时的哄乱，随着日落后的光幕稀薄，终于归于沉寂。
虽然还有来往的学生，可终归是安静了太多，落日余晖给偌大的操场拉上了帷幕，整个世界都笼罩在金色的暮色间。
迎风抖展的红旗猎猎作响，回荡在空寂的操场上方。
许辉一手揣在口袋里，肩膀随意搭着的书包和外套把他的人影拖拽的稀奇古怪。
脚步声在身后逐渐清晰，周宇泽立马转头，迎风逆着身后的落日余晖，他带着书生气的一张脸显得晦暗不明。
“找我什么事儿？”
许辉的那道人影迎着光，缓缓的靠近，与他从那一方天地的边沿地方，慢慢汇合，最后终于迎面相遇。
他脸上带着笑，和这些天混迹在教室里，惯常和后排那些男生打闹时，吊儿郎当、不够正经的笑一模一样。
周宇泽看着他的表情，不知道是那抹余晖悄然隐退的结果，还是其他，周宇泽的脸色愈发的暗沉。
“为什么回来？”他开口，冰冷的声线打破猎猎秋风包裹着的沉寂。
迎上这句质问， 许辉挠了挠眉梢，像是没有听到似得，站在秋风里，并不应声。
周宇泽看着他，目光暗沉，沉声一字一句重复道，“为什么要回来？”
许辉与他对视，逆着光，周宇泽脸的轮廓不甚清晰，却暗沉阴鹜，他脸上仍旧挂着那样的笑，斜身站着，说道，“在那边不自在，想回来就回来呗，哪儿有那么多为什么！”
闻声，周宇泽抬头，目光冷淡阴沉，他盯着许辉，再次出声问道，“为什么要浪费那个名额回来？”
曾经他心心念念，挂在心上的唯一的那个出国名额，被别人抢走，转眼又被别人这样若无其事的浪费掉……
他意难平。
大概是他的语气太过冷硬，许辉也跟着皱了皱眉，然后在短暂的几秒沉默之后，他抬起头来，平淡道，“不为什么，玩儿太嗨被开除了而已！”
他的语气平平，一手插兜打斜站着，惯于平常一样，懒散而又无所谓的回答道。
听到这个回答，周宇泽额角的青筋一跳，他有多在乎，许辉就能够表现的多不屑一顾。
无论对任何事，都是这样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周宇泽感觉他心里的火翻江倒海。
那个他心心念念，拼搏三年，作为交换生出国的名额，被许辉轻而易举的拿到，然后再轻而易举的浪费掉……
多么像是一个笑话。
他咬着牙，冷声道，“你，简直不可理喻！”
许辉撇嘴，仍旧那副满不在乎，“没那么严重！”
周宇泽镜片后的一双眼赤红，这些天极度克制的愤懑就将顷刻爆发。
没那么严重，轻巧的五个字，就将他三年没日没夜的奋斗一笔勾销？！
对面，许辉那无论任何时候，任何事情都那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深深刺痛了他。
他半眯了眼，冷冷的看着他，忽然唇角上勾，露出一个带着嘲弄的轻笑来，他克制着自己，用像他一样，随性随意的口吻出声。
“是真有那么喜欢么？”
许辉一时没有从他这跳脱的对话中反应过来，皱眉追问，“什么？”
“那些机械、零件、机器人！”
“至少不讨厌！”许辉回答，语气平淡，却是收敛了之前的挂在脸上的那个笑。
“不讨厌？呵……”周宇泽低嘲，像是听到了什么一个不好听的笑话一样。
许辉脸上的笑退尽，平常的那份吊儿郎似乎当也荡然无存了，他看着周宇泽，点头重复道，“是，至少不讨厌！因为，机器最公平，你付出多少，它回报多少，而且——”
他停下来，深深的看了眼周宇泽，一字一句道，“它从不会用最浅薄的成绩名次去衡量一个人！”
许辉顿了顿，那天体育课上，程瑜跟李想对话在他脑海变得清晰。
暮色低沉，晚霞的明媚被将夜的暗沉渲染。
许辉背后的暮光范围收缩，两人的身影被暮色划出一道界限。
一半明一半暗。
最浅薄的成绩？！成绩名次本不该就是衡量他们这些人最公平的标尺吗？！
许辉那冠冕堂皇的话，让他想要用尽一切办法来回击他，他太过了解他，了解他的争强好强，也了解用怎么样才能戳中他的痛处。
周宇泽冷笑，点头，“最浅薄的成绩名次？！呵，是不是因为觉得自己从没有输过，所以这种话才能说的这么轻巧？！”
许辉耸肩，他不想做这无所谓的争辩，转身离开。
“你真以为自己是斗战胜佛？初中输给四中祁桓他们组那场，你以为在开拓杯上赢了祁桓，就真没有再输过了？！”
许辉怔愣，周宇泽嘲讽的声音尖锐，“许辉，那场机器人大赛，祁桓根本就不是真正的创意人和程序搭建者！”
许辉猛地回头看着他，眉峰紧蹙。
“连对手是谁都不清楚，却自以为是赢了所有人，呵！”周宇泽留下一句不明就里的话，转身离开。
许辉呆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猛地出声喊道，“不是祁桓？那，是谁？”
“不是说名次浅薄吗，怎么还在乎这个？”周宇泽转身，因为隔着距离，他们都看不清对方脸上的表情。
时间静止了几秒，周宇泽转身，留下一句，“祝你好运，还能遇上那个叫‘cheng yu’的，到那时，再说成绩名次多浅薄，多不值得在乎。”
操场上，秋风正烈，呼啸声中，周宇泽的那句话，在他心上留下了一道痕迹。
许辉没办法不承认，承认他是很在意，在意那场那比赛，在意真正赢他的那个人。
争强好胜，是每一个少年的通病，他，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