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僖公有两个女儿,长女叫宣姜,次女叫文姜。关于长女我们在前一章已经讲过了,不再赘述。这里我们来讲一讲次女文姜的那些事儿。
文姜长得美,是那种“姿容绝代,艳冠天下”的美。在当时,如果说文姜只能算是第二美女的话,那么天下就没有人敢称第一啦。就算在今天,假若是她想去参加选美大赛的话,什么张梓琳,什么谢尼娅•;苏克因诺娃,统统都得靠边儿。冯梦龙先生形容她“秋水为神,芙蓉如面,比花花解语,比玉玉生香”,应该不为过。
更难能可贵的是,这样一个美女竟然还是个才女,博古通今,出口成章,文才出众(这也是文姜这个“文”字的由来)。朱熹认为她是中国历史上第一个女诗人。
综上所述,我们送她个“天上仙女,人间尤物”的光荣称号,那是一点都不会冤枉她。
姑娘长得俊,齐国实力又强,所以文姜在当时名气极大,各国来求婚的国君、世子络绎不绝。那么,谁才会是最后的幸运者呢?——齐僖公相中的是英明神武的郑世子忽。
消息传到郑国,郑国臣民无不欢欣鼓舞。有位诗人还专门为此写了一首诗,幻想着世子抱得美人归时的情景。《诗经•;郑风•;有女同车》:
有女同车,颜如舜华,将翱将翔,佩玉琼琚。彼美孟姜,洵美且都。
有女同行,颜如舜英,将翱将翔,佩玉将将。彼美孟姜,德音不忘。
诗中不仅赞扬了文姜的容貌象木槿花一样美丽,还称颂了她如玉般温润的德行。不过这完全是诗人一厢情愿的臆想,简直是大错特错。
文姜还有个哥哥叫诸儿,当时已经被立为了世子。世子诸儿长得高大帅气,在当时也算得上是个一等一的美男子。不过这个帅哥却是个纯粹的纨裤子弟,成天流连于花街柳巷之内,混迹于女人堆之中,不知糟蹋了多少无知少女,也不知免费送出过多少顶绿帽子。
面对天仙似的妹妹,做哥哥的也心动了,常常借故在妹妹身上顺手牵羊地揩揩油水。谁知文姜也是个水性杨花的胚子,对哥哥的举动不但不以为愠,反而似乎有一种暗暗的鼓励和期待。这不等于怂恿别人犯罪吗?这样一来二去,两人于兄妹情之外,又多了一层心照不宣的暧昧。只恨宫中来来往往的人太多,两人觑不到方便,否则这层窗户纸早就捅破了。
现在只剩下躺在病榻上可怜的文姜了。刚刚才遭郑世子这个“薄情郞”的抛弃,如今连哥哥那微薄的抚慰,也被父亲一杆子给搅飞了,这怎能叫人不心伤。是以,文姜病势日趋加重,达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
但文姜并没有因此一病不起,而是很快就康复了,因为一个人的出现,这个妙手回春的人正是鲁桓公。
鲁桓公杀了哥哥隐公自立时,还是个快乐的单身汉。三年过去了,看看年纪也不小了,公子翚就忙着给他张罗婚事,并亲自到齐国替他求婚。一方面,鲁国是个礼仪之邦,也算是一个有影响力的国家。另一方面,齐僖公也看出了些苗头,怕将女儿老收在家里收出问题,所以尽管齐大鲁小,强弱有别,他还是很爽快地应承了。
病怏怏的文姜,乍一听到这个消息,顿觉春风拂面通体清爽,此后,病竟渐渐好了起来。虽然她是超级大美女,不愁销路,但她那颗曾经被撩拔过的水性杨花之心,有这种反应,我们是能够理解的。至此我们应该说,文姜患的并不是真正的“相思病”,而是“思春病”——想男人的病,郑世子忽只不过是一个诱因罢了。
最高兴的还是鲁桓公,自己不仅娶了个大美女,而且还是个上国大美女。在感叹自己艳福深厚的同时,也为自己找了这么一个强力靠山而暗自高兴。不过,鲁桓公做梦也不会想到,事情的最终结局是他做梦都想不到的。
对于这样一件喜事,有一个人却是十分不喜,这个人正是齐世子诸儿。当他听说妹妹就要远嫁鲁国时,内心无比伤痛,昔日情景立刻浮上心头:妹妹桃花般的眼波,娇羞的笑靥,温软如玉的身体,还有那迷死人的呻吟……曾经是那么触手可及的这些,而今却要天各一方了。花堪折时直须折,莫待无花空叹枝。唉!这怎能叫人不惆怅,怎能叫人不遗憾。
于是,他写了首诗,托人捎给文姜,来表露自己的心声。其诗曰:
桃有华,灿灿其霞。当户不折,飘而为苴。吁嗟兮复吁嗟!
一番追悔莫及之心跃然纸上。
文姜读完来诗,一挥而就,当即也和了一首给哥哥。其诗曰:
桃有英,烨烨其灵。今兹不折,讵来无春?叮咛兮复叮咛!
春天复春天,春天何其多,今年桃花尽,还有来年春。谁说没有机会呢?显然,文姜比起他的哥哥来,确实要乐观得多。
文姜嫁到鲁国,可把鲁桓公高兴得好像捡了个大元宝一样,真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整天小心翼翼地服侍着,唯文姜之命是从,可以说让文姜万事如意是他最大的心愿。在这样一个绝代美女老婆面前,谁能不“妻管炎”呢?不是每个人都有这种福份的。
时光似水,日月如梭,转眼文姜嫁到鲁国已经十五年了。在这十五年中,发生了许多的事情,譬如文姜替鲁桓公生了两个儿子(长子姬同已被立为世子),再譬如她的父亲齐僖公已经死了,她的哥哥接替齐侯的位子也已经三年了。但这些都不是我们故事的重点,所以只需一笔带过即可。我们的故事就这样平淡着,一直到鲁桓公十八年,才有了风起云涌的突变,所以还是从这里开始吧。
鲁桓公十八年,齐襄公(诸儿的谥号)向周王室求婚,希望周王能嫁个王姬(王室公主)给自己。周王允许,并委派鲁桓公为主婚人。鲁国是当年立下周朝所有规章礼仪的周公旦的长子伯禽的封地,也是迄今所有诸侯国中唯一保留了最完整最高规格的祖宗文化的礼仪之邦,由他来充当这一角色,也确属不二人选。
为了完成这个光荣的任务,鲁桓公决定亲自去趟齐国,和齐襄公当面商讨婚礼的相关事宜。他不知道,他这一去就有如那只青春小鸟一样,一去不回了。现在想来,也许这就是命,他的命运可能在很久很久以前就由他的八辈子祖先们安排好了。
听说妹夫要来,齐襄公脑海里第一个想到的却是妹妹。妹妹桃花般的眼波,娇羞的笑靥,湿软如玉的身体,和那迷死人的呻吟,还有那“叮咛”的诗句……这些已经渐渐变得模糊的画面顿时又涌上心头,再一次激起了他无限的遐想。
他马上派出使者到鲁国,盛情邀请鲁桓公夫妇出访齐国。文姜得知哥哥来邀,也是心中痒痒。盼望着,盼望着,东风来了,春天的脚步近了!
按周礼,女子(可能不适应于民间女子)出嫁,是不能轻易回娘家的。如父母在,则每年尚可回去一次,如父母不在了,嘿嘿,你就真成了沷出去的水了。
所以,对于文姜的归宁,鲁国上下是一力反对的。但鲁桓公力排众议,一意孤行,表现了一个模范丈夫应有的护花风范。
夫妇俩一到齐国境内,就立刻受到了最高规格的接待——齐襄公亲自迎至齐鲁边境。可见齐襄公猴急到了何种程度,但鲁桓公不知道他心中的这些小九九,反而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来到临淄,安顿好后,齐襄公就把文姜接进宫去了,说是让她去与昔日宫中的宫娥们叙叙旧。
为了这一天的重逢,齐襄公是费尽了心思做足了功课,他早就在宫中准备好了一间密室,直接就把文姜拉进了里面。
密室内红烛摇曳,气氛暧昧,齐襄公已经命人治好了酒宴。兄妹俩略喝了几杯,心头便开始荡漾起来,四目相对,多年相思熬成的欲火“腾”的一下就燃烧开来了。此时,在他们的眼中只有男欢女爱,而早已经没有了兄妹的天伦。
文姜这时大概三十岁左右,齐襄公比她也大不了几岁,两人正值如狼似虎的当打之年,再加上经验丰富,和多年相思的煎熬,所以这一夜两人天昏地暗欲死欲仙地不知大战了几百回合。直战到金鸡报晓,玉兔西沉,旭日东升。
而可怜的鲁桓公,这一夜却是一个人伴着一盏孤灯,冷冷清清捱坐到天明。这一夜,热闹是他们的,他什么也没有!
鲁桓公名叫姬轨,我前面说过这个名字很具象征意义,很诡异。
中国有个词叫做“出轨”,本义是指思想和行为偏离了正确的道路。但不知什么时候起,这个词好像成了婚外情的代名词了,也不知是不是始于此。如果真是这样,那姬轨同志简直比窦娥还冤十万八千倍。摊上文姜这样的老婆,不出轨,那就真是出鬼了,本来就已经够倒霉的了,想不到这顶环保色的帽子还永垂不朽了都。
再说说乱lun。
其实乱lun在古今中外亦屡见不鲜,从村妇野夫,到帝王后妃,再到希腊众神,都乱得不亦乐乎。可以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江湖大了,什么鸟都有,天伦也就不可避免地被搞乱了。
虽然这是一种灭绝人伦形同禽兽为人不耻的卑劣行径,但偏偏还是有人乐此不疲风生水起,而且还做得青史留名,如文姜诸儿这一对。
倘要说史上最乱的乱lun,我以为则非南朝刘宋前废帝刘子业莫属。刘子业由于长得丑陋,自幼就受到了包括父亲在内的大多数人的歧视,过着可怜兮兮的日子,这就让他形成了一种又自卑又敏感的变态心理。
所以,登基后,他摇身一变,变成了一个可怖的恶魔,种种行径让人瞠目结舌:和自己的姐姐楚玉通奸,而且为了满足她的性欲,还送了三十个面首(男宠)给她,供她淫乐;将自己的亲姑姑更名换姓收为己用;让后宫的嫔妃和宫女们赤身裸体,在宫中追逐嬉戏,并且还让她们与犬羊xing交;召开朝庭大臣们的女眷大会,剥光她们的衣服,然后当着众臣的面,让手下纵情淫乐……此外,他还进行了疯狂的报复:杀死自己从小就忌妒的帅哥弟弟;气死亲生母亲;向父亲的坟头沷粪(本来是要掘的,在旁人的劝说下,才退而求其次);将自己的一个叔叔关在猪圈里当猪养,并分别赐予他和其他几个叔叔“猪王”、“杀王”、“贼王”的光荣称号……
凡此种种,不胜枚举,所以他也只干了一年皇帝就让别人给呜呼哀哉了。史家评价他,“罪孽,纣王不及万分之一;荒淫,昌邑王不及毫厘”。
昌邑王是谁?就是那个做皇帝只做了27天,却干了1127件荒唐事的汉武帝之孙刘贺。
扯远了,言归正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