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时代的姓氏
我们知道,叔牙是鲁桓公的儿子,那么他就是公子,也就是说,可以称叔牙为公子牙,牙是他的名,叔是他的字。也可称他为子牙。现在叔牙死了,他的儿子们就是公孙,如叔牙的嫡子是公孙兹。而公孙的儿子们,也就是曾孙,就可以用叔孙这个氏了,如公孙兹的儿子是叔孙得臣,他的氏就是叔孙。这个氏的来历,是因为叔牙的字是叔,古人可以用祖辈的字来用作氏。
那么叔孙氏,他们的氏是叔孙,他们的姓是姬。因为鲁国国君的祖先就是周文王,而周文王是姬姓。但叔孙氏家的男人,一般永远不大会提他们的姓的,除非他们叔孙氏家的女儿,如果要嫁人,姬姓是一定要提的。
我们再看,鲁庄公的氏什么呢?就是鲁。所以完全可以称他为鲁同。《春秋》上有一条经文,就是鲁庄公九年“齐小白入于齐。”因为齐桓公在进入齐国前还不是齐国的国君,不能写成“齐侯入于齐”。但经文把公子给省略了。你可理解为,齐是指齐国,但其实也是小白的氏,所以齐小白的齐,也就是小白的氏。那么由此可以推断,国君的公子、公孙的氏,就是他这个诸侯的国号。比如,叔牙的氏,就是鲁。可以称他为鲁公子牙,或者是鲁牙。
另外,用一条后面的材料来佐证。在晋文公主持的践土之盟的盟词上,是这样记载各位国君的。“王若曰,晋重、鲁申、卫武、蔡甲午、郑捷、齐潘、宋王臣、莒期。”这里,重是晋文公的名,申是鲁僖公的名,武是卫叔武的名,甲午是蔡庄侯的名,捷是郑文公的名,潘是齐昭公的名,王臣是宋成公的名,期是莒兹丕公的名。在这里,很明显,国君的氏,就是国号。而其中,卫成公的弟弟叔武,并不是国君,只是公子,所以他的氏,也是卫,称他为卫武。所以氏可以和名连读,但姓不能和名连读。你不能这样称呼,姜小白、姬重耳、姬同、姬牙、子王臣。这样称呼是不合当时的习惯的。
再加上一条佐证的材料。《国语》《周语》说,夏禹这个人,将天下赐给他,赐他姒姓,氏是有夏。也就是说,夏禹的姓是姒,国号是夏,氏是夏。《国语》又说,四岳这个人,命他为侯伯,赐姓为姜,氏是吕。也就是说四岳的姓是姜,国号是吕,氏也是吕。我们知道,齐国的开国之君是吕尚,他就是四岳的后人,吕尚是姜姓,吕氏。但是齐国的国君,是姜姓。除吕尚外,不能称吕氏,而是齐氏。
关于姓的来源,依照《左传》中鲁国大夫众仲的说法,就是“因生以赐姓”譬如,商宋的子姓,是由于商的祖先契的母亲吃了燕子的卵,也就是子,而生下契,所以为子姓。周王的祖先弃的母亲姜原,因为踩了巨人的足迹而生下弃,所以为姬姓。还有齐的姜姓,是因为其祖先生活在姜水边,而为姜姓。陈的妫姓,也是因为其祖先生活在妫水边,所以为妫姓。不管姓是怎么来的,姓是百世不变的。但氏不一样。同姓的人可以是不同的氏。
那么我们归纳一下春秋这个时期的姓氏关系。姓是大于氏的。姓是百世不变的。姓是因为祖先的出生而得来的。男人在称呼时不用姓的。女人在称呼时要用姓的,这是为了避免同姓结婚。氏是小于姓的。氏是可以诸侯赐给的。氏是可以用曾祖父的字或谥的。氏也可以用官号的。氏也可以用封地的号的。同姓未必同氏。这个时代,姓氏是只有贵族才有的。特别是氏,一定是只有贵族的男子才有的。女子是没有氏的。
61、是庆父弑杀了子般和鲁闵公
好了,我们还是回到鲁庄公去世的这件事情上来。季友将叔牙毒死后,却并没有对庆父采取行动。到了八月五日,鲁庄公去世。公子般即位。这个即位,是指即丧位,因为他要到第二年的元月才可以即国君位。看来季友似乎已掌控了鲁国的整个政局。但问题没有这么简单。子般即位后,来到了他的外婆家党氏小住时,被圉人荦弑杀。时间是鲁庄公三十二年十月二日。而指使圉人荦行剌的,正是庆父。
原来,在这之前,公子般到鲁国大夫梁氏家演习雩的礼仪。雩是祀天的,主要是祈祷老天降雨一种礼仪,在夏天举行。子般的妹妹也一同来观看。这时圉人荦,从墙外看见了子般的妹妹,就与她说笑,不时还说些不敬重的调情的话来。这些话,被子般听见了。他当然不愿意自己的妹妹被人这样戏弄,所以叫人把圉人荦用鞭子抽打了一顿。在子般想来,不过是教训一下圉人荦,让他知道尊重一下我们贵族,特别是要敬重女公子。
圉人,就是管养马的一个下人。但这个圉人荦,却很出名,连鲁庄公都知道他。当子般回到宫里,对父亲鲁庄公说起抽打圉人荦一事后,鲁庄公说,这个圉人荦力气很大,动作也非常地敏捷。他可以从地上,翻身跃上南城门稷门。这样的人,应该杀死,不该用鞭子抽打。鲁庄公的意思是说,你抽打了他,他会怨恨你的,怨恨了,他就有可能会报复。鲁庄公不愧为优秀的政治家,他可以敏锐地感觉到一个人的心理,并判断出他可能采取的行动。但圉人荦,只有报复的心理和动机,并不一定就必然会采取行动。
但有了报复的心理,就有采取行动的可能。所以,这一点被庆父利用上了。庆父令圉人荦,在党氏家剌杀了子般。而以为自己已掌控了政局的季友,只好离开鲁国,出奔到了陈国。我们看到了,子般还没有正式成为国君,就被剌杀了。但第二年即国君位子的却是子般的庶弟公子启方。这一年公子启方不会超过八岁,这就是鲁闵公。他是哀姜的女弟叔姜的儿子。因为哀姜自己没有生育,如果有的话,也不会立子般了。我们觉得很奇怪,庆父杀子般就是为了立公子启方为国君吗?但从目前的情景看,确实如此。
由公子启方即位,这也是庆父无能为力来改变的事实,因为齐国坚决支持公子启方即位。齐国比鲁国强大,齐桓公又是此时的霸主。而对齐国来讲,由齐国的外甥,来做鲁国国君,是最大的利益。就如鲁庄公是齐国的外甥一样。鲁庄公当然还有其它的儿子,但齐国有意向的人选了,鲁国就得顺从。
庆父没有办法,季友也没有办法。季友在陈国,他不可能左右鲁国的局势。在鲁闵公即位后,鲁闵公与齐桓公在齐国的落姑会面,这是鲁闵公元年的八月,鲁闵公向齐桓公提出要求,请季友回国。在齐国的斡旋下,季友回到了鲁国。此时季友还能怎样呢?只能承认现实,顺从齐国,或者说是顺从庆父的意志?
但是,这在庆父确实是件痛苦的事情。因为他真的想当这个鲁国国君。公子牙在鲁庄公面前推荐庆父,未必是他庆父的指使,但绝对是他的意愿。在他弑杀了子般后,国内的各种政治势力并不全都支持庆父即位,所以他也只好,随着季友离开鲁国后,也离开了鲁国,跑到了齐国去。在季友回到鲁国后,庆父也回到了鲁国。
但是庆父绝不甘心于这样的政治状况。在鲁闵公二年,庆父又剌杀了鲁闵公。
原来,鲁闵公不过是个八岁左右的孩子,但他也知道敬爱自己的师傅。怎么回事呢?鲁闵公的师傅,抢夺了鲁国大夫卜齮的土地。应该讲这是他师傅的错,但鲁闵公护着师傅,不维护卜齮的正当权利。这是一个很正常的事情。鲁闵公是个孩子,但他又是国君。当臣民们有了矛盾时,最终的裁判者,当然是鲁闵公,何况这事儿还涉及到他的师傅。而鲁闵公也当然会维护他的师傅的利益的。不要说鲁闵公是个孩子,就是一个成人,他在做出裁决时,考虑更多的可能还是情感,而不是所谓的理性。而你在用情感决定这件事时,别人也一样地会用情感来做另一件事。卜齮想在鲁闵公的主持下得到公正是不可能了,所以他对鲁闵公的情感就是仇恨。而庆父又出场了,他指使卜齮弑杀了鲁闵公,时间是鲁闵公二年(前660年)八月二十四日。地点就是鲁闵公的寝宫的武闱旁。杀一个八岁的孩子当然不会太费力,但要是剌杀一个国君,不论这个国君是个成人,还是孩子,在剌杀者,必定有着沉重的心理压力。而恰是因剌杀者有着比这压力更大的利益,或者有着比这压力更大的仇恨,才会做出剌杀国君的行为。同样理性也告诉卜齮弑杀鲁闵公是错的,但情感告诉他,必须杀死鲁闵公。鲁闵公可以凭情感做事,卜齮也一样可以凭情感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