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川如实道：“走神了。”
“走神还这么理直气壮？”方平之眉头皱的更深。他不悦地哼了一声，语气偏冷，“我想起来了，你就是那个新来的转校生是不是？就是高佳境特意把你送到宿舍楼的那个洛川？”
微微挑眉，洛川没料到还有这一节儿。
不过也不奇怪。
高佳境有了错，大家都一水去骂。只要能尽量把人抹黑，什么东西不管不顾都会往上诌。肯定有人写高佳境狗腿子喜欢攀附权势，特意去A楼那边晃悠之类。她刚刚被扒拉出来的池珩亲戚这一新身份，自然成为了高佳境不要脸的渲染点之一。
当然可能大部分的人都不会觉得有什么。但现在瞅见方平之的表情洛川就已经知道，在这个老教授眼里，他已经成了一个不学无术的公子哥儿。
啧。
不过不管怎么说，毕竟是自己有错在先。在一个有风骨的七十岁老教授面前洛川也不作死，而是态度诚恳道：“抱歉，老师，走神是我不对。”
“不过关于高教授……我只是一个学生，如果某位老师铁了心要送我去宿舍，推辞这种事我也只心有余而力不足。方老师，以此来揣测我的人格对我来说不太公平。”洛川说话的时候不卑不亢，笑容也是不深不浅诚恳适度。
方平之闻言沉吟了片刻。
“的确，你说的有几分道理。高佳境做的事的确有伤风化令人痛恨，他不配为人师表，但因为他去殃及你，确实不妥。”
“不错不错。”看着洛川，他缓缓点了点头。虽然依旧不假辞色，但明显没了什么怒意，“洛川是吧，你这孩子瞧着气度不错，倒是老师狭隘了。却也听说过你虽是转学，但各科考试的成绩都很优异。好好画，下课前我会重点瞧瞧你的。”
说完之后他便挪动脚步，去指点其他学生了。
“赵同学，我记得你。”走到一个平头学生面前，方平之又点了点头，“嗯，画的不错。我看了这一圈学生的画作，目前你属最优。不过这里、以及这里，下笔稍重。”
那个男生留着齐肩的长发。他眼睛不大，不过很有神。身高不低，即便是坐着也能看出来这人至少也有一米八上下。不过他的身形很瘦，颇有一股子艺术家的造作感。他的脸部线条发硬，一看就知道这人倔。
其实看气质的话他和方平之竟然很相像。只是那个学生看上去更加锋锐一些，少了方平之那种岁月沉淀下来的厚重感。
那男生听到方平之的话之后神情激动，“好的方教授！谢谢您指点，我会注意的！”
“嗯。”方平之拍了拍他的肩，“继续吧。”
这样又指导了几个人之后，方平之在画室里待了没多久便出了门。
“……洛川，是我。”正要动笔，洛川听见一声极小的呼唤，便把头转了过去。
是程思墨。
“洛川，你昨天逃课去做什么了？下午好像也没看见你的影子。昨天下午可也是素描课，这种课可没人能替你报考勤。不过亏得高老师出了状况一时来不了，昨天的课大家也是都没上好。”他的座位本身就挨着洛川，现在更是往这边凑了凑，小声说道。
洛川了然。
这是来邀功了。
撩开眼皮看了下对方。不过短短两三天而已，现在的程思墨五官还是一样，但目光已经不像是初见之时、被人戏称“小校花”那时的胆怯畏缩。也不像是在饭桌上拎不出轻重、却保留着一丝傻比式的可笑尊严的意气大学生。
他现在比较自然，眼神里少了那么一种没经世事却硬着头皮的那种刻意。
“昨天谢了。”那一眼看过之后，洛川便把目光收了回来，随口道。
“不用，这是我应该做的，毕竟我欠你的么。”程思墨语气里带上了些真诚的笑意，“要不是有你，现在我估计连学都没得上了，只不过是一节课而已，怎么能让你道谢呢？应该是我谢谢你才对。”
洛川笔还没落到画纸上就又把手收了回来。他嗤笑了一声，语气里带上了些玩味，“——你知道就好。”
程思墨的呼吸明显一顿。
洛川也在这个时候转脸去欣赏了下他没掩饰住的慌乱和尴尬。
而后她弯了眼眸，“开玩笑的。”
程思墨愣了愣。
……他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他以为自己已经扔掉了心肝和脸皮。可刚才，他还是没忍住心里窝了下。
最主要的是，看着面前这个人的笑容，他还是不由自主地产生一种信任感和亲近感。
仿佛刚才让他尴尬的一切都是错觉，人家似乎真的只不过随口跟他开了句玩笑而已。而且就这么盯着她的笑容几秒钟，他甚至都开始不明白自己刚刚的尴尬到底从何而来。
“没想到你真的有这么惊人的身份，竟然能和池家有联系。”程思墨笑了笑，只顺应着感觉把刚刚的一切都当作不存在，转移了话题，“你是池家家主的表弟，不会就因此看不起我们这些泥腿子出身的小穷比吧？”
洛川笑着把目光转了回来，“听你说脏话还挺有意思。”
“作品是要交作业的，时间不多。”没再多跟他多说什么，她看着那些静物，落笔。
程思墨也不那么没眼色。不过在住嘴之前他还是笑道：“对了，那个手机号是我拜托别人去要的。但是昨天下午就已经打不通了，你是因为我们的唐突直接换了手机号吗？”
洛川头也不回，随口道：“没，昨天手机摔坏了，卡忘了捡。”
“这样啊……”程思墨似乎是在判断洛川话中内容的真假，沉默了片刻之后才又道，“既然你不嫌弃我们。这样吧，我们是同一个班级的同学，但是我还没有你聊天软件的号码。再说你也还不在咱们班级群，我们先互加好友，然后我就可以把你拉近班级群了，有什么事你也好看公告。”
“嗯。”洛川把手机拿了出来。
点进聊天界面，她首先看到的是池珩的一条新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