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与他很不同。
他生气不悦得意开心都要摆出来或者隐忍着。从来没有像洛川这样……洛川明明是不高兴，可却又让人没那么感觉她不高兴，明明是生气了，也没那么让人感觉她生气。
模模糊糊的，他就不会产生那种把她惹生气了的成就感和快感，就……
她只会让别人难受，不会首先气着自己。而且她现在就像是一个高高在上的上位者，对别人喜怒赏罚全是恩赐……
这让计文睿很不爽。
可他心里又完完全全明白，如果不服个软，最后吃亏的人还是他自己。
“……够了！我服，我服行了吧！”脑子里电光火石地挣扎着，最后没等洛川抬起来的脚再次落下去就已经开了口。
“你服了？”她的脚悬在离他胸口一寸的位置，拉了下眼皮，有些兴致缺缺，“你真服了？”
计文睿不愿意再说一遍，可人问了，而且瞅着她的表情，他还是重复道：“服！”
“这样啊。”洛川耸肩，“那，我就可以没什么顾虑地舒舒服服揍人了……”
说完这句话，她把脚转了个方向就踩向了他的胳膊！！
“你当谁都可以随随便便对着少爷我翻两个月白眼儿？要不是你这个蠢货少爷我这俩月至于这么拼命？正巧少爷我这次负重背的轻，到了终点流的汗不多说不过去，那就让你陪少爷我活动活动吧！”
……
第二天他们就上了去A国的飞机。
池珩、洛川以及于星瑞一起出发。池珩每天除了训练还要有很多事忙，而剩下的洛川两人刚刚结束了为期近两月的残酷训练，现在虽然有点不适应，但这也算是难得的休息时间，所以上了飞机三个人谁也没说什么，都开始闭目养神。
洛川昨天把计文睿打了。
打就打了，又不是她先挑的事，她还有证人，她还有池珩这个硬关系，她连个头发丝儿都没掉。
计文睿就不一样了。被她打了个遍体鳞伤不说，顺带挨了点罚，今儿早上伤痕累累的还是得为了任务带伤出发。
记得池珩说过，留着计文睿还有用处。
有的时候她觉得所谓的用处就是为了敦促她进步，最后再让她和他比试一下权当验收训练成果。但是有时候她也觉得没那么简单，尤其是她发现这货身上的好多事都跟南一错牵扯上关系了之后。
可，她还没跟池珩说计文睿和南一错之间的联系。池珩，或者是上级查到了？
还是池珩知道的比她还要早？甚至，他，甚至上层一直都知道计文睿和南一错之间有联系？
前几天他们都在专注训练，任务的具体要求和分配还没下达到她们这边，很多信息她还没了解到。
只是，A国啊……
等这个飞机降落，她就又一次回到那个地方了。
……
“你，是谁？”
“抱歉，借你的地方藏藏~”
恍惚间，洛川的耳边又响起他和南一错第一次见面时的对话。
那时候她也就十岁左右，而南一错也就七八岁的年纪。
她第一次做任务，任务目标该杀也杀掉，战利品和组织里需要的东西她也拿到了手，但是却被尾巴盯上。当时她已经受了伤。前面不远就是南家，躲一下就过去了的事儿她不想弄得更复杂，于是就找了一处位置和高度以及布置合适的别墅翻窗而入。
同时，她看到了南一错。
令她印象最深的是他的那双眼睛——
无助，迷茫，孤独，阴鸷……这些情绪和滔天的恨意融在一起，很难让人想象这双眼睛是属于一个七八岁男孩的。
洛川惊愕，连翻窗的动作都慢了半拍。
两个人就在这个时候对视，互相沉默。
洛川沉默中没忘记把窗子翻完然后将神影隐匿好，免得被敌人逮住。
而南一错在沉默的时候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洛川，尤其在她身上的血迹上多停留了几秒，然后他复杂的神情里又硬生生地挤进了其他的情绪。
有点好奇，甚至还有点……向往？
反正他直勾勾地看了她好久之后，就小心翼翼又带了点戒备地开口，“你，是谁？”
声音出奇地软糯。
小洛川还是头一次见到这样微微发哑的软糯声音，有点特别，又有点好听，只是听着声音就会让人产生一种保护欲。
起码会让她产生一种保护欲。
于是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表情，弯了弯唇，笑意盈盈，还十分俏皮地冲着他眨了眨眼睛，“抱歉，借你的地方藏藏~”
说完，就猫在了窗帘后边，倚着墙壁看着他，“你怎么这么晚还不睡觉？小孩子不应该都睡的很早的吗？”
南一错沉默着不说话。
但其实在洛川冲着他眨眼睛地时候他眼中的阴鸷就去了很大一部分，然后眼中的好奇愈盛。
他把胳膊抱得进了些，把自己缩成更小的一团，看着洛川身上的血迹，“……你不疼吗？”
他不害怕，也不心疼，就是有些发愣，说话的时候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其实这娃长得白白净净，精致得不像样子，跟个设计师精心制作的玩具娃娃似的。现在阴鸷色彩去了几分之后，他竟然显出了几分纯净，看着就让人怜爱，小天使一样。
知道他心里还有戒备，所以洛川尽量让自己看上去温和一点。她挑了下眉，笑容随意，“疼啊，你见过谁受伤流血不疼的吗？”
“可是你，好像一点也不疼。”南一错微微皱了下眉，似乎是有些疑惑，也似乎是自己在琢磨什么。
洛川歪头看着他的小脸儿，也纳闷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儿怎么能在心里装这么多心思。
“你是去跟人打架了吗？”还不等她说话，南一错就跟猫儿一样睁圆了眼睛，正经且戒备，试探且大胆地问道：“你身上的血，是被打的吗？为什么你不难过不害怕不掉眼泪？”
“唔，可以说是被打的。”洛川眨巴了两下眼睛，瞅见这小孩精神紧绷的样子，就目光狡黠地开起了玩笑，“我也打他们了啊，我还要了他们的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