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了这么大半天,贺明张依旧是没给她哪怕是一个眼神。即便现在她这样指名道姓语气激荡,人家也完全不care。
他的目光一直在盯着洛川,似乎少看一眼就会多些遗憾一样。
这让梅筱竹在不甘之余也更多了些苍凉无奈,“……贺明张你看着我。”
贺明张的目光依旧黏着洛川,他跟屏蔽了别人似的,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轻笑一声,他把匕首又多往前递了一寸,“只是两个要求而已,你都不能满足的话……”
“你不也是一样?!”梅筱竹急了,她走过去一把将那把匕首夺过去然后站到了洛川的前头直面贺明张的视线,“我就只需要耽误你两分钟的时间而已,你都不能看我一眼?我这么长时间的青春在你眼里就只是一个可笑的游戏道具是不是?!”
贺明张有伤在身,那把匕首就真的这么轻易地落在了梅筱竹手里。她走过去抬手,径自把匕首怼在了他的脖颈前,“我问你,在你眼里,我姐姐算什么,我又算什么……”
“——你说话啊!!你看着我说话啊!!”瞅见贺明张的眼神还是没有投过来,梅筱竹简直快疯了。
“嘘。”贺明张轻皱了下眉,终于给了她一眼眼神。可说的话却与她像听的内容没有半分关系,只是说了四个字,“安静一点。”
然后就再次看向了洛川。
“你就这么喜欢她?”梅筱竹的激动和歇斯底里全都安静了下来,眼中的神色也由失望趋于绝望,“……你才跟她见过几面?为什么?凭什么?就因为可笑的一见钟情?”
“呵……”
“可笑……太可笑了……”
“你把我姐姐的爱当成了什么,嗯?”她这样一声一声地问着,也跟着笑出了声,只是笑容里大多是嘲讽和冷意,“那既然你这么想死的话,那好啊,我亲手了结你,起码能让我的心情圆满一些。”
话音落地,她的唇角勾了一下,然后抬起匕首,重重地落了下去——
却在半空中被贺明张颠颠儿另外一只手拦住。
“你不行。”贺明张阖了下眸,轻笑一声扭断了她的手腕,轻轻把匕首拿了回来,“你还不配杀我。”
说完这两句话之后在梅筱竹扭曲且不甘的表情中他挑眼看向洛川,笑道:“我这辈子从来没有疼惜过谁,也没为谁着想过。现在临死了,好歹对你好点,不让你为难。”
说完,他唇角一勾,抬手就把匕首扎进了自己的心口!!
“……”
“——贺明张!!”
喊名字的这个声音并不是洛川的。
而是梅筱竹。
这声喊的惊愕且害怕,彷徨且恼怒,不过有一个很直白的信息传出来就是——她不想让他死。
几乎是在声音落地的同时,她也冲过去把还没完全倒地的他的身体接住。
“贺明张你特么得死在我手上!!你不许……我……”除了第一句话比较利索之外,后面的话都因为哽咽而被吞掉不少,谁也听不清她后面说了什么。
贺明张现在只能微微把眼睛扒拉开一条细小的缝隙,可即便只一条缝隙,也都是对着洛川的。
他笑了笑,什么都没说,然后终于闭上了眼睛。
“我的通讯设备在爆炸的时候坏了,你用去联络别人,叫他们赶快全部从岛上撤离。”洛川一直在看眼前事情的进展,等贺明张阖上了眼睛之后她立刻对旁边的冯铃铃说道。
“你真冷血。”听到她的话之后梅筱竹皱了下眉,硬着语气冒出了这么一句话。
她的表情也跟她的声音一样又硬又冷。好像有点怒气,又好像什么都没有,空洞洞的,没灵魂般。
洛川挑眉,“我不明白。”
她做的没毛病吧?
不然怎么样?原地哭两场给贺明张办个葬礼吗?
她自问她和他的交情还到不了那个地步。她就是做任务来的,一切以任务为先。
贺明张没死的时候她不能贸然当着他的面下命令,现在人死了,她不应该吩咐下去?如果她现在不吩咐,耽误了撤离时间,那个时候死的人更多,她才应该哭大发了吧?
“……对不起,是我反应过激了。”不一会儿,梅筱竹又忽然又道了歉,“你是不是心里还在纳闷,为什么明明我那么恨贺明张,可是他死了我却没见着怎么高兴,甚至还有点难过?”
洛川又挑了下眉。
她还真没纳闷,对于她来讲这并不是什么该纳闷的事儿,她心思不在这上面。
如果非要让她回答,那……是因为没能亲手杀了贺明张??
“因为,我对他不只是有恨。”不等洛川说出来,梅筱竹自己就嗤笑了一下,神情复杂地开了口,“我是又一点点不甘心的,可能,还有那么一点,在意甚至是说爱……”
说着,她又自嘲地笑了笑,“很可笑是吧?我也觉得很可笑。爱上了一个仇人……但是感情的事谁说的准呢?要么会因太恨和太在意而生爱,要么会因为爱而不得所以生恨。可能,对于贺明张,我这两点都有吧。”
“我没骗你。在我找到你说那些话的时候,我是真的以为自己是恨他的,我一直以为姐姐死后我恨透了他,可是……”微微阖了下眼眸,她无奈一笑,“那天的烟花,让我认清了自己。”
“那天我看到他会为你精心准备烟火,会为你花那些心思办欢迎宴,心里的情绪本身就窝得难受,那时候我还尚且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烦躁。”
“可当烟火上升,上面写了你的名字,写了‘我爱你’这种表白的字眼,我知道了,我明白了……我心里不舒服,是因为吃醋。”说着,她抬眼看向洛川,神情坚定而迷茫,“我也恍然大悟。这么长时间我那么恨他,到底是因为他从没有施舍给姐姐半分关注,还是因为……他也从来没关注过我呢?”
“我一直堂而皇之地拿姐姐做借口。其实,比起贺明张,我才是那个最不堪,最该死的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