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绪,一不小心飘到了好多年前,那个时候的何月韶,就跟眼前这个一样漂亮,曾让跟着老爹混迹天桥卖艺的卢朝宗动过心思。
那时候,何月韶老是偷偷跟踪沈明慈,卢朝宗以为她是喜欢的是他,本着朋友妻不可欺,便把那份无端被风吹皱的少年心思收了起来。
直到知道她其实是沈明慈的亲生姐姐,他才开始找她逗趣,可是,高傲冷艳的京都土著何月韶,哪里能看不上他这个靠双手双脚卖艺的乡巴佬穷小子?
狗东西,滚远点!
臭卖艺的!
离我远一点,一口大蒜味儿,熏得我要吐!
再靠近我一次,我就叫人把你抓起来!
土老帽,这么大人了还露着屁股,连条像样的裤子都没有,你哪来的脸来追我?
就算全世界的男人都死绝了剩下你一个,本姑娘也不会多看你一眼的!
……
卢朝宗的每一次搭讪,换来都是何月韶日此冷遇叱骂。
十几岁的少年,再穷,毕竟也是要面子的男人。
突然有一天,卢朝宗就决定放弃这种东奔西走的卖艺生涯,回家乡跟着宗族的叔叔混江湖去。
第一次提棍朝着一个同龄人的脑壳劈过去,和对方一起血溅长街时,心里唯一的念头是:何月韶你个臭女人给老子等着,很快老子就会当上人上人,让你哭着求我搞你!
风水轮流转,终于到了这一天,他却发现,她已然忘记了那个天桥上卖艺的穷小子,根本不记得他们之间有何交集。
她对他,依旧是凶巴巴的,依旧是那副高傲的大小姐脾气,从来没有温声说过一句话,还动不动给他耳光吃。
更可恶的是,称得上呼风唤雨的他,对她,依旧像十几岁时那样,也不知他妈的怎么回事,始终矮着一截。
又不是没打过女人,惹急了,被他收拾的马栏女不在少数,个个被他教训的服服帖帖,上杆子往他身上贴,可是,唯独对这个领了结婚证的女人,始终出不了手。
过往画面,万千种种,掠过卢朝宗心头。
然而思绪飘忽的也不过十几秒,他毕竟是看惯了大风大浪的大佬,哪里会真的被一个女人牵着鼻子走,不过是没有被逼到万不得已。
“收拾好了就走吧,”卢朝宗内心蠢蠢欲动,表面却是无比淡定,“我在彭家楼订了饭,给岳父大人接风洗尘。”
卢朝宗进门后,眼神只停留在她身上几秒,便移开,漫不经心抽起了他该死的烟,何月韶心头有隐约失落,可也只是一瞬。
她之所以听林多多的,把自己捣腾成这样,是为了教训教训那个付傲娟死女人,又不是为卢朝宗穿衣打扮的。
“月月姐,”林多多推了下何月韶,朝她使个眼色。
何月韶定了定神,语气清冷地说:“大老远的,我爸好不容易来一次花城,你就随便找个酒楼糊弄糊弄他吗?”
林多多:???
诶,原话应该是:阿宗,我爸第一次来花城,我们是不是应该带他去咱家做客啊?
行吧,自由发挥就自由发挥,可是,我的姐,你讲话能不能温柔点,别这么哏啊。
卢朝宗拧眉,“要不你来挑个地方?”
呵,这敷衍的语气,何月韶真想发火,可是,想想林多多的交代和嘱咐,又压下心火,不冷不热道,“你家。”
“不行。”卢朝宗斩钉截铁拒绝。
当初,岳父大人问他是不是那个卢家岙的卢朝宗时,他面不改色的否认了,只说自己碰巧是花城人,不知道什么卢家岙。
本打算哄得老头同意结婚,给他留个好印象,顺利把何月韶带走,哪知,老头信以为真了,现在,对他好的跟亲儿子一样,一口一个“阿宗”的叫,别提多亲呢。
若是让岳父大人知道是骗他的,一气之下把何月韶给带走永远不让她回花城怎么办?
虽然囚禁女人对卢朝宗来说不是什么难事儿,可是,他不想用这种方式得到何月韶。
他要征服她,让她心甘情愿的跟着他,臣服于她,而不是养一个拿自己当一世敌人的老婆。
“为什么?”何月韶睁大眼睛。
之前,他曾跟她讲过好几次,带她去卢家岙养伤,她不同意,才不愿意跟那个老太婆和坏女人住一起,宁愿一个人呆在医院里图清净。
现在,她主动提出去他家,他又冷冰冰的拒绝,为什么他们总是不在一个频道?!
卢朝宗掐灭烟,语气更冷:“没有为什么,你现在要么跟我一起走,要么自己挑个地方,别再讨价还价。”
林多多在一旁起急了,这个发展方向,完全出乎她的预料啊,更绝望的是,何月韶已经完全脱离原来制定的计划,自由发挥到底。
“呵,”在卢朝宗两次拒绝之后,何月韶冷笑道,“我看你是做贼心虚,不敢让我去你家吧,指不定多少个女人和私生子,你哪里有脸让我爸看到?”
卢朝宗有苦难言,再说,前两天他曾亲口对何月韶说过自己没有别的女人,甚至还他妈是C男,可她偏是不信,非相信那些乱七八糟的传闻。
卢朝宗挺失望,懒得再解释第二次了,只警告道,“这些都跟你没关系,做好你为人妻子的本分就行。”
“你还知道我是你妻子……”何月韶顿时被气得火冒三丈,张开嘴就想嘲讽卢朝宗,被林多多给截住话头。
“月月姐,你刚才不是说卢奶奶和宗哥的堂妹都在医院吗?要吃饭的话,不如大家一起去?”
她这句话的本意是提醒何月韶不要跑题了,可是何月韶听到老太婆和付傲娟,火气更旺,借题发挥道,“我才不要跟那种乡巴佬、南蛮子一起吃饭,省得倒胃口!”
“何月韶!”乡巴佬三个字,把卢朝宗刺激到了。
他头一次连名带姓叫她的名字,语气也从未有过的严厉,“对我的家人放尊重点,亏你还是皇城脚跟儿下长大的,连尊重两个字都不懂怎么写?”
看到卢朝宗动怒了,何月韶便觉心中痛快,她最讨厌那个惺惺作态假装斯文的他。
她就要看他的真面目,提醒自己不要再犯错了。
因而,何月韶语气更重地嘲讽道,“你也配?!”
卢朝宗气急,手扬在半空,“你!”
“你什么你?想打我吗?”何月韶昂着脸,恨恨地盯着他那张不阴不阳的脸,嘲弄道,“那就打啊,用不着顾忌多多在这里,反正我在你眼里就只是利用工具而已!”
“哎呀,你们不要吵了!”林多多无语,简直跺脚,何月韶这脾气真够暴的。
卢朝宗扬在半空的大掌,慢慢攥成拳头,缓缓收回口袋里,把夹在指间的烟,和最后一丝耐心,狠狠摔在地上。
而后,用脚尖拧成碎片。
“不可理喻!”
留下四个字,卢朝宗转身大步离开。
“你站住!”男人气得脸色发白转身瞬间,何月韶后悔了,可她生性倔强,张了张口,愣是说不出服软的话。
卢朝宗没有站住,但是脚步放慢了。
林多多注意到了他的细微变化,忙拉了拉何月韶袖子,示意她追上去。
何月韶大步走过去,拦在卢朝宗面前,“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为什么不让我爸去你家?你到底有什么肮脏的见不得人的秘密不让我知道?”
卢朝宗扯了下唇,没有出声,他倒是想跟何月韶解释下,可是她这般咄咄逼人的语气,让他实在是心里一百个不舒服。
何月韶见他不吭声,便更加确信付傲娟说的话,不由失望地说:“如果是因为你家里有妻妾成群、一大堆孩子,这真的没必要瞒我,把他们清理干净就行,反正你是个烂仔这个事实,我爸又不是不知道。”
卢朝宗太阳穴突突直跳,“你说什么?”
何月韶昂头,挑衅似的望着他,“我说你是个烂仔,难道不是吗?”
卢朝宗攥在口袋里的拳头,握了又握,“你再给我说一遍!”
何月韶抱肩,冷笑,“别以为你吆喝着不混黑涩会了就不是烂仔了,一日做烂仔,你终身都是!”
林多多听她越说越过分,就连忙打圆场说:“月月姐,你别再逼宗哥了,也许他有其他的苦衷呢,沈叔叔还在酒楼里等着我们,快走吧。”
“走吧走吧。”林多多拽着何月韶,硬拉着她出病房,她担心再吵下去两人会打架。
“等一下。”卢朝宗叫住她们俩。
何月韶脸色僵着,像一座冰雕美人,和她身上那套甜美温婉的衣服,实在是不搭。
卢朝宗忽然意识到,这样的美人,应该是跟那些钻石珠宝一样,摆在玻璃橱窗后面展览,给人欣赏的,不是他这种乡巴佬能够拥有的。
他不过是一阶平常人,吃饱喝足便是人生乐事,闲着没事弄这种姑奶奶回来伺候着干什么?
他以前妈的到底在鬼迷心窍啊!
痛定思痛,卢朝宗烦躁的心情,慢慢平复下来了。
“想知道我为什么不让你去我家是不是?现在我就告诉你,”卢朝宗唇角扬起嘲弄的笑,慢条斯理道,“因为何大小姐你是千金之躯,我们那种乡巴佬之地,会弄脏了你的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