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这辈子没这么慌乱紧张过。
沈明慈鼓了鼓腮帮子,继续强装镇定自若,给自己挽尊,“宋姨,请您先同意。”
“我当然同意了,”宋晓媛抬手,爱怜地给沈明慈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你是我看着长大的,我了解你的品性和人格,再也没有比你更适合囡囡的男人了。”
“谢谢您!”沈明慈站起来,鞠躬,转了一百八十度,重新单膝跪在林宝楠面前,深呼吸一口气:“囡囡……”
没用甜言蜜语,没有天花乱坠的赘言,只有最简短也最有力的五个字:“请你嫁给我!”
早在沈明慈匆匆离开学校时,林宝楠就有种强烈的预感,他要求婚。
可是,当这一刻真正来临,她还是不由自主热泪盈眶,激动地说不出话来。
只是捂着嘴,傻傻地笑,傻傻地哭。
宋晓媛走过去,拉了下林宝楠的手,递给她一方手帕。
欣慰地笑道,“囡囡,妈妈觉得你可以答应明子哦,他真的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好男人。”
有了丈母娘的亲自盖章,这次,沈明慈舌头不打结了,声音也底气十足而更大:“囡囡,请你嫁给我!”
情话,他曾说了许多许多,早已装满林宝楠心海。
可它们所加起来的分量,却都没有“请你嫁给我”这五个字分量重。
这是男人一生中,对他心爱女人的最深情承诺。
林宝楠接过宋晓媛塞给自己的手帕,胡乱擦了下眼泪。
伸出左手中指,递到沈明慈面前,让他替自己带上戒指,甜蜜地吐了吐舌头,“傻瓜,快站起来啦,别人看到要笑你啦。”
沈明慈没急着站起来,更不怕被人笑话他男子汉大丈夫对个姑娘跪下。
沈明慈动作轻盈又细心地把戒指给林宝楠戴上,有点偏大了,就将相扣处末端的红线系紧一点,这样,就再也不会脱了。
“囡囡,我爱你。”昂头望着他的姑娘,再次表白后,沈明慈才站起来。
“真好,真好!”宋晓媛握住两个孩子的手,感动得眼泪盈眶。
一手牵着沈明慈宽大温暖的手,脑袋靠在宋晓媛胸前,林宝楠早已泪流满面。
不禁发出来自内心深处的喟叹,“妈,我感觉我好幸福啊。”
宋晓媛亦有同感:“囡囡,妈也感到很幸福,好多年没有这么开心过了。”
两个女人都沉浸在巨大的欢喜幸福之中,快忘记了接下来的重大事情,沈明慈自然就担起他男人的责任。
他提醒道,“宋姨,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该去见宾客了。”
“嗯。”宋晓媛坐下,用纸巾一点点擦拭掉眼泪,又细致地确认了一遍妆容完美之后,才和林宝楠、沈明慈一起出了单间,来到人满为患的大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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携带妻子,坐在大厅中央的柳城玉一边品茶,边在心里暗暗感慨,不愧是曾以姿色惊动京都的万人迷宋晓媛啊。
即便是过了二十多年,仍旧这么有号召力,许多没有接到请帖的人,也闻风赶来狮子楼,想要目睹一下她和那个男人的女儿到底长什么样子。
宋晓媛给陆续然戴绿帽子还生了个女儿的事儿,已经不是秘密了,早就被他后妻王秀英和老娘给传得沸沸扬扬。
时光是台过滤器,扑灭了流言蜚语,只剩下未被挖掘出来的神秘。
比如,那个撬走了万千人心中女神的穷小子林跃楠到底是生还是死。
这不,四周坐着的中老年男人们,都在神秘兮兮的小声交头接耳议论呢。
“肯定是死了吧?据说是跌到了乱石崖下面,不万石穿心,也得粉身碎骨。”
“什么啊,我听说那下面根本就是一条河,他是南方人,靠海长大,水性那么好,肯定沿江逃走了。”
“不可能的,他要是还活着,他老婆张美霞怎么可能再婚?”
“你们还别说,我有个堂弟到宝岛投奔亲戚,写信回来说他在宝岛见到个男人和林跃楠长得很像,他在那里又娶妻生子,还做什么橡胶生意,特有钱。”
有人把话题突然转向柳城玉,“老柳,你知道些什么吗?那个姓林的后来回过你们老家吗?”
柳城玉正偷听的来劲儿,冷不丁被点名,惊的他“咳咳”了两声,含糊不清地说:“不太清楚。”
顿了顿,又领导气势十足地补充道:“各位,今儿是人家小媛家大喜的日子,都别说这些晦气的话了。”
陈喜亚不满地在桌子底下踩他一脚,“干嘛,心疼你的老情人啊?”
“胡说什么呢,我的老情人只有一个,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柳城玉端坐着喝茶,一边甜言蜜语哄陈喜亚,免得她当众丢脸,边在心里回想往事。
三十年前,柳城玉和林跃楠是同乡,两个穷小子一起从沿海到京都讨生活来的,都凭着不错的长相、身材和头脑,站稳了脚跟儿。
不幸的是,林跃楠拎不清现实,爱上了高门大户的小姐宋晓媛,被宋家人驱除出京。
相比之下,柳城玉就幸运多了,先是娶了个不起眼的女人,混了个京都户口,在她病死后,又娶了陈喜亚,事业一路看涨。
“她们出来了……”单间门打开,宋晓媛挽着林宝楠走出来,议论声一下子消停了很多。
因为生病,脸色不太好,宋晓媛今晚刻意打扮了一番,身穿的是织花绸裘皮旗袍,中高立领,长袖,窄袖口,一字扣,下摆左右两边开衩。
颜色是贵气奢侈的棕褐色,若是普通中年妇女穿,定会衬得像老太太,穿着宋晓媛身上,却是另外一种风格,含蓄雅致,高贵大气,风情万种。
挽着她手臂的林宝楠,脚踩一双雪地靴,粉色羽绒服,牛仔裤,扎丸子头,很学生气的打扮,一派天真可爱,却不失漂亮迷人。
三十年前的万人迷,如今风韵不减当年的大美人宋晓媛,与亭亭玉立的女儿手挽手站在一起,走进会场,顿时吸引全场人的注意力。
不愧是林跃楠的女儿啊!
虽然在场的大多男人都比较讨厌他,可是,不得不承认,那个走狗屎运的穷小子基因就是好,生的女儿这么漂亮。
柳城玉无声地咽了下唾沫,突然又有点羡慕林跃楠,那小子至少和这个女人爱了一场,睡过,还生了个这么漂亮能干有才华的女儿。
正暗自想象着,耳边,突然响起他老婆陈喜亚突兀尖锐的嗓音。
“要我说,林跃楠肯定是死了呗,不然,宋晓媛哪还会站在这里啊,俩人早私奔了。”
此声一出,四周突然就死一般的寂静了。
几百双目光,齐齐投向宋晓媛和她身边的女孩儿。
宋晓媛被这句淬了毒般的话击中,心痛的身形一晃。
“妈。”林宝楠扶住宋晓媛,怒火中烧,抬脚就要过去。
“囡囡……”宋晓媛阻止了女儿。
不远处,柳城玉脑袋轰得一声炸开了。
想都没想,抬手就是一巴掌,重重打在陈喜亚脸上。
并骂道,“臭女人,会不会说话?不吭声没人把你当哑巴!”
“柳城玉,你他妈的你敢打我!”陈喜亚炸了,拎起面前的茶壶,就往柳城玉身上砸。
始料不及的一幕,就这样戏剧性的展开了。
滚烫的茶水,混合着红色的血液,从柳城玉头上滚落下来。
痛感,让理智回到身上。
柳城玉捂着脑袋,莫名其妙的看了看怒目金刚般的陈喜亚,愣了十几秒,像是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似的,懊恼地拿毛巾擦了擦脸,“老婆你干什么发这么大火?”
“不要脸的老东西!”沈明慈的暴脾气,早就忍不住了。
“明子,你别动。”沈伟山有预见地拦着儿子的拳头,把他推到林宝楠身边。
之后,快步走到柳城玉的桌前,替亲家母愤怒之余,训斥道,“老柳,你们两口子这是干什么?今儿是小媛家的大喜日子,你们要闹回家闹去!”
“老沈,这都是误会,误会,小亚她是无心之言,”柳城玉讪笑着,对宋晓媛致歉,“小媛,对不起,我老婆不是故意的……”
“继续啊,”宋晓媛淡然一笑,声音不大不小的说:“我正愁请不到戏班子给大家伙儿解闷呢,正好你俩想表演一下,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你!”陈喜亚平日里骄纵蛮横惯了,哪里受得了这种羞辱,泄愤似的摔了几个茶碗,拽着柳城玉就走,“不就是两个不要脸的老狐狸精加小狐狸精吗,有什么好看的,给我回家去!”
“站住!”
宋晓媛从旗袍侧边口袋钱包里抽出一张外汇券,走过去,用指尖夹着,递在他们俩面前,“两位想走就走,我不留,不过,表演费请收下。”
柳城玉白净温和的脸,被羞辱得满面通红,哪里还有脸再待下去,甩开陈喜亚,丢下一句“小媛,对不起,”扭头就走。
“快去!”缩在陶欣身后的于晴,被揪了出来,推到楼梯口处。
“叔叔……”于晴弱弱喊了声,手足无措地叫住柳城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