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城玉气得头晕脑胀,早把一面之缘的于晴给忘了,也没空在意她,腾腾,大步下楼,逃离让他脸丢到姥姥家的现场。
倒是陈喜亚敏感地停住脚步,问于晴:“你找我们家老柳有什么事儿?”
“叔叔的手帕。”于晴从口袋里拿出来,怯生生地递给陈喜亚,“昨天我摔倒了,他借给我擦衣服的。”
“一个破手帕而已,有什么稀罕……”陈喜亚不经意地瞟了眼手帕,被正面大大的“我爱你”三个字刺激的眼睛登时瞪得溜圆。
这个该死的老男人,居然背着她偷吃!
“叔叔说这是他女朋友送的,对他来说一定很重要,所以我就特地来这里送还给他啦,请您帮我转交给他。”被母老虎瞪着,于晴紧张的手直发抖,磕磕绊绊地说出林宝楠教给她的台词。
在陈喜亚抢过手帕后,陶欣上场,有意无意地挡住她的路,一副训小妹的口吻,对于晴说:“看到没有啊?这个姐姐,一定就是刚才那位叔叔的女朋友,人家这么漂亮,哪里会看得上你哦。”
“你在说什么?”陈喜亚气得牙根痒痒。
“唉,我这个妹妹,真是单纯无知的很……”陶欣叹了口气,对陈喜亚埋怨道:“刚才那个叔叔说他家里的老婆又老又丑,还凶巴巴的,像水浒传里的母夜叉,要是能早点死掉就好啦,他呀,好想快点把我妹妹娶回家,你说这些男人可恶不?有你这么漂亮年轻的女朋友他不知足,还想泡女学生,唉……真是气死我了!”
“姐姐,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会那么天真了,”于晴挤挤眼,“哭”诉,“那个叔叔看起来很像个好人,哪里知道那么色……”
“走吧,别哭了,该哭的是他那个又老又丑的母夜叉老婆。”陶欣揽着于晴,走开。
“又老又丑的母夜叉老婆”陈喜亚气得变身哪吒,口含三位真火,腾腾跑下楼追柳城玉去了。
宴会大厅里,在宋晓媛的调动下,已经恢复了先前的气氛。
不管那些中老年男人们心里怎么猜测非议,这场喜宴,在柳城玉夫妇小插曲之后,还是进行的非常顺利。
宋晓媛先是介绍了林宝楠,然后又当众宣布她已经和沈明慈订婚了。
众人又是一阵羡慕。
毕竟都是一个圈子里的,沈明慈的家世,从小到大的聪明才智众所周知,不是徒有虚名的。
虽然沈家这几年失势了,但瘦死骆驼比马大,究竟曾是高门大户,家底子厚实,不少人都想着把女儿嫁给他呢。
没想到被宋晓媛给捷足先登,招为女婿了。
吃饭的人,各怀心思,吃喝玩乐,闹到九点多才逐渐散去。
林宝楠站在楼梯口,和宋晓媛一起送大家伙离开。
白羽和她爸妈妹妹走过来时,林宝楠从背后的椅子上拿出个蓬松柔软漂亮的大礼包,递给白羽,甜甜道,“白羽同学,这是我们美衣库最新款的羽绒服,送给你一件,谢谢你能来。”
“啊……”经历了两个小时的心情调整,白羽已经选择性的忘记了学校里发生的口角,也和林宝楠一样,假装什么都没发生,愉快地接过礼包,“林宝楠同学,谢谢你哦。”
“美衣库的羽绒服啊,听说很漂亮很难买得到呢,姐,宝楠姐好大方啊!”白羽妹妹抢过来,拉开拉链,麻溜儿地抖落出衣服。
是件纯白色羽绒服,连毛茸茸的领子都是白色的,袖口处和口袋处绣着七色彩虹,点缀的很是亮眼。
柔软一团,拿在手中,犹如飞舞在春日阳光下的羽绒,让人感觉非常温暖。
真的很漂亮啊!
白羽情不自禁在心里感叹,对林宝楠的厌恶之情,不知不觉中烟消云散。
“小羽,还不快谢谢你同学。”美衣库的衣服有多贵,京都人都知道,白羽父母占了个大便宜,很是高兴。
“不用谢,希望我们以后能成为好朋友哦。”林宝楠伸手到白羽面前,笑意盈盈。
白羽是柳青苑的闺蜜,把她撬过来,等于是釜底抽薪,彻底孤立了柳青苑。
拿人手短,白羽毫不犹豫握住林宝楠的手,眨眨眼道,“好朋友去买衣服可是要打折的哦。”
“必须的。”林宝楠挽住她胳膊,亲呢地送到楼下去。
沈明慈送人回来,目睹这一幕,目瞪狗呆。
女孩子间的友谊,还真是……来的轻而易举啊。
不过,沈明慈很快又否认了这个念头,换个人,不一定能像他媳妇儿这样一次性搞定白羽。
洞察人心、利用人的弱点反其道而行之的本领,可不是人人都有的哦。
媳妇儿,啧。
“臭小子,傻笑什么,”沈伟山帮着送完客人,在儿子脑袋上来了个脑瓜崩,“明子,你先送囡囡和你宋姨回家吧,我有几个老朋友等着,再聊一会儿。”
“哎。”沈明慈把摩托车车钥匙给沈伟山,叮嘱他老爸,“别喝酒,路上小心。”
“知道啦。”沈伟山拍拍儿子肩膀,站在窗户边,看到皇冠车驶离狮子楼,才做贼似的,下到一楼后厨。
冷飕飕的后厨里,厨房的水龙头哗啦啦地往大胶盆里流水,盆里装满残羹剩饭碗碟。
一双冻得红彤彤的女人小手,奋力地用刷子刷着光溜溜油腻腻的碗碟。
没有洗洁精,没有去污剂,只能用手洗,洗完了再用抹布擦。
在她附近,还站着个抱肩的个子高大女人,颐指气使地骂道:“用力一点,抹干净一点啊,没吃饭吗你?我们这里可是高档酒楼,你难道要让客人用脏盘子吗?既然到了这里当洗碗工,就别摆什么老师架子了,给我老老实实干活!”
大冬天的,鼻翼上的汗珠直往下掉。
孙敏芝用袖子擦了下,小心赔笑道:“知道了,科长。”
沈伟山敲了下门,对那个身材胖高的女人说:“楼上有人找你。”
“这么晚了,找我干嘛?”胖高女嘀咕着,抬脚上楼去了。
看到是沈伟山,孙敏芝尴尬地把头埋到胸前,想假装不认识他。
沈伟山正是来找她的,“小孙,你怎么到这里当洗碗工了?”
“嗯,”孙敏芝讪讪地低头道,“这里工钱比较多,亲戚介绍的,我好不容易才来。”
“这个工作不适合你,”沈伟山走过去,在孙敏芝躲开之前,看到了她脸上的青色伤痕,“小鲁又去找你的麻烦了?”
孙敏芝捂着脸,鼻子一下子酸涩了,却是小声否认,“不是,我不小心摔的。”
是不是摔的,沈伟山心里很清楚。
可是这个固执又倔强的女孩子,绝不会把实情说出口,他也就不好过问,只能又气又心疼地说:“月月,也就是我女儿在新月街开了一家新的服装店,平时需要人帮忙看店,你去那里帮她吧。”
孙敏芝慌忙拒绝,“我不行的,我笨手笨脚,不会干那个……”
沈伟山生气地打断她:“你哪里笨?在我教的女学生里,就数你最聪明,不让你京华大学怎么会聘请你做辅导员?听话,把这个工作辞掉,年纪轻轻的,你不能刷盘子洗碗,会把手冻坏的知道吗?”
“不行啊……”孙敏芝声音里,已经有了哽咽和颤抖,“我会给你们带去麻烦的。”
“我不怕,你尽管去。”沈伟山下定决心,要帮帮这个可怜的孩子。
“嘭!”身后的门,被胖高女人给踢开了。
进门就呵斥,“你还不快点儿洗碗,干活时间不要闲聊不知道吗?”
骂完,转脸,看向沈伟山,“你是谁啊?在这里干什么?”
“我是……她叔叔,”沈伟山索性拿走孙敏芝手中的抹布,扔掉,“走,这破工作我们不干了。”
胖高女笑了,“嘿,你这老头,你知道多少人抢破头想来我们狮子楼当洗碗工吗?还破工作,你真逗。”
“沈……叔叔,”孙敏芝脸腾地红了,慢吞吞地摇摇头,“我不能走。”
胖高女趾高气昂呵斥道,“我告诉你,你要是现在走了,就一分钱工钱也拿不到,不走,就给我老老实实把这些碗洗干净!”
“不稀罕这点破钱,我们走。”沈伟山看不惯她这幅样子,估计也没几个工钱,就硬拉着孙敏芝离开后厨。
夜深了,寂静的街道上,天寒地冻。
孙敏芝出门,就被冷得手直发抖,牙齿打颤。
沈伟山忙脱掉自己的大衣,给她披上,“这里还有没有你的东西?”
孙敏芝裹着衣服,声音哆嗦地说:“没有,我住在附近的亲戚家。”
沈伟山推过摩托车,“什么亲戚?我送你过去。”
孙敏芝慌忙摇摇头,“不行,姑婆知道我工作丢了会骂人的……”
“那就先去月月家住一晚上吧,她那里地方大。”做了决定,沈伟山拍了拍摩托车后座,让孙敏芝上车,“就这么说定了,快上来,别再推辞了,再这样见外,老师就生气了。”
老师,真的好温暖啊,就像上学时不小心犯错了,温声教育她那样。
除了在学校那几年,也没人对她这么好过。
孙敏芝很是感动,悄悄背过身,擦掉不断滑落的眼泪,脱掉大衣,重新给沈伟山披上,“沈老师,我坐你后面,你替我挡着风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