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熟悉的味道,让人安心。
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谁。
林宝楠头向后仰,靠在沈明慈臂弯里,“你怎么来了?”
“嗯。”沈明慈含糊应了声,低头亲了下林宝楠发顶。
气息中,有淡淡酒味儿,浓浓烟草味儿。
似乎是生气了?
气就气吧,林宝楠暗叹,她也没法调解他们的家庭矛盾啊。
像今晚这样的局面,总有人不开心的。
他还有她,可何月韶只有她自己。
林宝楠回身,拧了拧沈明慈凉凉的脸,声音轻快:“在这附近吃饭吗?要不要我去陪你?”
“不用,是送你回宋姨那里。”沈明慈拿过车钥匙,打开驾驶室车门。
林宝楠拉住他手,“发生什么事了?不是要跟他们喝通宵的吗?”
“傻老婆……”心底阴云一下子散去,沈明慈抿唇,把他家善解人意的老婆搂进怀里,吻着她脸庞,轻笑,“宝贝儿,以后这种应酬有浩子去就行了,我是有老婆的人,才懒得跟他们鬼混。”
有句话说,爱在外面应酬的男人,都是不爱回家的人。
所以,上一世的沈明慈,是个一年三百六十天都在外面应酬的男人。
这一世,他真的彻彻底底的改变了。
林宝楠心中倍感甜蜜,上车,靠在椅背上,侧脸笑问沈明慈,“就不怕人家在背后说你太黏老婆呀?”
沈明慈揉揉她调皮的脸,笑:“男人黏老婆怎么了?天经地义。”
“嘻嘻。”对上男人深情似水的眼神,林宝楠开心不已。
“就这样,别动~”沈明慈忽然从口袋里掏出相机,咔嚓,给林宝楠拍了张照片,而后,单身捧着她脸,亲了下,“老婆,你笑起来真美,以后我不在身边的时候,也要这样开心懂吗?”
“嗯。”林宝楠比了个V,“要不要再来一张呀?”
“要。”沈明慈又拍了几张。
拍的正开心时,林宝楠冷不丁说:“老公,月月姐喝醉了,沈叔叔今晚在这里照顾她。”
沈明慈把相机放回储物盒里,单身掌控方向盘,另外一手伸向林宝楠,“我们走吧。”
“好哒。”林宝楠靠在沈明慈臂弯里。
沈明慈看了眼表,时间还早,就说:“老婆,带你去咱们小时候的家看看。”
“嗯!”林宝楠雀跃,早就想这件事情了。
沈明慈单身稳稳操控方向盘,皮卡穿过细雪,凝冰长街,漆黑的夜,在儿时生活过的地方绕了个把小时,最后停在他在西道口买的四合院门前。
府邸很深,三进三出的大院儿,院内有颗百年老槐树,远远就能看到。
因为长时间没有住人,老鸹等雀鸟在槐树上搭了好几个窝。
沈明慈摇下车窗,摩挲着林宝楠手上的戒指,指着上了锁的大门口说:“老婆,这是我给咱俩买的婚房,四年后,你一回来,我们就结婚,好吗?”
“好呀!”林宝楠低头,在男人手背上吻了下,依偎着他,轻声说:“老公,这就是太爷爷太奶奶的老家吗?”
“嗯,爷爷奶奶一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守住他们的祖业,如今,我买了下来,也算是了了他们的心愿。”
沈明慈在花城挣到钱以后,第一时间,想法设法把这出院买下来了。
林宝楠真为她的男人骄傲自豪:“老公啊,爷爷奶奶在天之灵如果知道了,一定会替你的成就而自豪的。”
“嗯。”沈明慈不可置信地笑了下,心情,既开心,又怅惘。
想到即将回潞县,林天赐放寒假了,林宝楠心情也有些怅惘:“不知道夏桂芝和林如月在那里怎么样了,春节临近,能不能想法把她们弄回来呀?”
“不能。”沈明慈拒绝的很干脆,林宝楠就这点儿不好,心太软。
想想那个老女人做过的事情,沈明慈杀她的冲动都有。
心里是这样想,嘴上却不能说。
沈明慈哄道,“等明年吧,我正好要去香岛一趟看看宗哥,到时候看看她们俩。”
林宝楠信以为真,“嗯,不管怎么说,她也是芳芳和天赐的母亲,我还是不希望她们有个三长两短的。”
“知道啦。”沈明慈拧拧林宝楠小脸,“别想她们了,下车去,看看我们的婚房,设计装修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
“嗯。”提到婚房,林宝楠的心情又好转了。
把夏桂芝母女抛却脑后,林宝楠跟着沈明慈进了四合院。
远在几千里之外的香岛,客仔瞎管辖的春风苑里,刷完马桶后,夏桂芝累瘫在地板上。
林如月哆嗦着手指,靠墙站着,抽出一根烟,点上。
夏桂芝心疼又无奈地说:“月月,少抽点儿。”
林如月有气无力哼了声。
苦涩的烟一入肺,咳得人要喘不过气儿来,她也不想抽的啊。
可是,没办法,在这种环境里,压力太大了,不抽根烟缓一缓,人会活不下去的。
夏桂芝从裤子口袋里拿出一张纸,是她从一个小姐房间的垃圾桶里偷偷捡来的广告日历。
看看上面的日期,眼睛酸疼。
夏桂芝喃喃道,“马上就是春节了,也不知道三毛和四毛过的怎么样。”
“死不了他们!”林如月没好气地骂道,“要不是为了那两个死鬼,我们也不会流落到这里来,过着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你别在我面前提起他们!”
“好好……”夏桂芝嗫嚅着闭嘴。
时间回到几个月前,和罗红旗上了南下花城的火车后,夏桂芝就后悔了。
她生怕再像十几年前那样被他给卖掉还债,就想要拉着林如月偷偷下车,没想到被罗红旗给看透了心思。
罗红旗威胁道,他有朋友在大黄庄盯着林如芳和林天赐,夏桂芝胆敢下车,他就让人杀了那两个小杂种。
毕竟是自己亲生的女儿和儿子,夏桂芝害怕了,只好屈从,就这样,她们两个被带到了花城。
脚跟儿还没站稳,又被塞上一条又脏又臭的船,两个从没有坐过船的内陆人被颠晕了,醒来后,就在一个做袜子的黑工厂里。
吃不饱睡不好,没日没夜的干活,还没工钱,每天勉强活着。
本以为这是最糟糕的了,没想到,还有更糟的,她们又被人送到了这所JI院里来刷马桶。
被人呼来换取,又打又骂,过的日子,简直猪狗不如,如坠地狱。
夏桂芝越想越难过,眼泪差点掉下来,可是,想到魏九那个龟公的话,她又坚强道,“月月,魏九说了,将来有机会,他一定能帮我们从这里逃出去的。”
提到那个姓魏的,林如月就想死。
刚来这里的头一夜,他就钻入母女俩的房间,把她们俩都给……
失身给一个又老又丑的男人,还和自己的母亲一起,林如月又羞又恼,本想一死了之,却被夏桂芝给劝住。
夏桂芝劝她,好死不如赖活着。
活着,才能找到罗红旗那个杂碎,报仇雪恨。
死了,岂不是便宜他,白白被卖了?
想想自己的亲爹,魏九再来房间时,林如月也就闭上了眼睛。
魏九是春风苑的龟公,很粗暴凶狠的一个老男人,这里所有的女人都恨他,除了客仔瞎的老婆,没有一个没被他玩过的。
这里所有的男人都敬着他,据说,魏九是个威虎街社团里很有分量的话事人。
当龟公,纯属兴趣。
他最大的兴趣是母女。
否则,也不会瞧上刷马桶的夏桂芝母女。
林如月吐了口烟,麻木地翻了眼夏桂芝,“那个老东西就是想睡你,你也信?他要真想帮我们,也不至于这么久了,还让我们在这里刷马桶。”
“只要有一线希望,就不能放弃。”夏桂芝低头,水池里,倒影出她的脸。
自从离开大黄庄那个死穷死穷的山沟,不再日复一日的干农活,到了这个福得流油的香岛之后,她似乎又恢复了年轻时候的美貌。
听人说活香岛到处富得流油,随便是个捡垃圾都比大陆的京都人有钱。
只要有机会逃出这里,只要有一线希望,她相信她们就能翻盘的。
一根烟没吸完,勤杂部管事儿的大姐头阿君就又过来骂人:“死大陆仔,愣在那里干什么?上楼去刷马桶啊!”
“大姐,我这就去。”在这里几个月,夹杂着白话的普通话,林如月能听得七七八八了。
夏桂芝心疼女儿,就作揖赔笑道:“大姐,我女儿身体不舒服,我来替她去吧。”
“挑你老母的,谁叫你昨晚那么卖力伺候男人,不舒服活该,死不了就去干活!”阿君踢了林如月一脚,顺便拧了脚掉在地上的烟。
在春风苑这里,勤杂部是最下等的部分,身为大姐头,阿君的地位,连个马栏女都不如。
好在,刷马桶的大陆仔连下等人都算不上,她们不叫人,连名字都没有。
正好可以给阿君垫脚抬轿,当出气筒。
“大姐,我肚子疼的难受,求求你了……”林如月演技上身,捂着肚子,脸部扭曲道,“听九叔说今儿有位大佬包场,你也不想我出事儿,坏了他们的兴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