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楚辞仿佛和高一的时候重叠，让季玥有一瞬间的恍惚。
同样的话，同样的笑。
也是同样的一个人。
全都是楚辞。
是季玥记忆中乃至现实中的唯一一个人。
高一的时候，在火锅事件之前，季玥曾经约过楚辞出去玩。
在回家的路上，季玥提着一杯冰奶茶，站在马路边。
天气有些热，于是她撑着季炀塞给她的伞，站累了就蹲下，像只蘑菇一样伫立在那里。
为了不让楚辞感到为难，她特地站在这里等他。
好不容易等到带着耳机的楚辞出校门，季玥几乎是立马站起身。
由于蹲的太久，猛然站立起来，季玥脑子一瞬间缺氧，差一点就没站稳，往马路上面跌。
堪堪扶住身边的树干，季玥缓过来之后，视线里面已经没有了楚辞的身影。
季玥：“……”
真的是让她十分的无语又不开心了。
难道有一双大长腿的人，走路都那么快的吗？
可是她看楚辞走路，明明十分的慢悠悠啊，为什么转眼人就不见了？
绿灯一亮，季玥赶紧过马路，沿着回家的路线狙击楚辞的身影。
她以为自己绝对已经看不到楚辞，很有可能对方已经乘坐出租车回家了，谁知道楚辞并没有。
他正沿着马路旁的道路，慢慢的往前面走。
步伐不紧不慢，脊背挺直，白色的耳机线顺着他的下颚往下垂。
夕阳下的阳光还算是比较毒辣的。
可是楚辞就像是感觉不到任何温度一样，闲庭信步。
阳光打在他的身上，宛如罩上了一层圣光。
季玥看呆了。
不由自主的也慢下脚步，跟个小尾巴一样，隔着五米远的距离，缀在楚辞的身后。
她跟着楚辞进了一家书店。
饮料不能带进去，季玥一口气也喝不完。
为了不跟掉楚辞的身影，她直接找了个垃圾桶扔了奶茶。
她就像是一个跟踪狂一样，时刻跟在楚辞的身后，但其实她今天是有事找楚辞的。
本来想要直接拦住人，然后再说。
可是刚才在路上一时之间看呆了，就下意识的跟着了。
季玥懊恼的叹了口气，看楚辞上了手扶梯后，她才跟着上了去。
书店这会儿基本都是学生，大家穿着校服，各自找着自己的书，然后再排队给钱。
上了手扶梯，季玥三下五除二的往上走，赶紧跟上楚辞。
她怕跟丢，于是提了提速。
谁知道在拐角的时候，与靠在墙壁上，百无聊赖的楚辞来了个对视。
还差一点就要撞上他。
季玥：“！！！”
怎么办？
跟踪被发现了？
还是说要装偶遇？
季玥身体僵直，脑海里面疯狂闪过弹幕，紧张感包围了她的全身，让她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她显然忘了，在这种情况下，越是先发制人，越是能占据主权。
于是，当楚辞开口的时候，就代表了季玥丧失主权，只能乖乖的当一个被拷问的对象。
他问：“跟着我干什么？”
寡淡的嗓音在书城轻缓的音乐下响起，一遍遍的刺激着季玥的耳膜。
她有些紧张的拽了拽手指：“我、我有事找你……”
声音气短，像极了做坏事被抓现行的样子。
楚辞视线低垂，看了眼季玥的双手，漠然问道：“什么事？”
“明天是周六，你有时间吗？”季玥不敢看楚辞。
她脸色涨红，声音又娇又软。
楚辞觉得，这声音像极了家里才出生的小奶猫。
像是在心上挠一样。
又痒又麻。
他没有说话，视线钉在季玥的脸上，不曾移开目光，把季玥所有的紧张和勇敢都看在眼里。
这样无声无息的注视，比季炀让季玥回答数学问题的时候还要让她紧张。
熟悉的嗓音并没有响起。
那也就是没有时间了。
这是无声的拒绝。
想到这里，季玥有些失落，微微低着头，仿佛连发丝都变得无精打采了起来。
她抿抿唇，想了想，还是小声的说道：“我想邀请你明天去玩，有班长他们一起的。”
楚辞好整以暇的看着她：“这就是你跟着我的原因？”
季玥点点头，糯糯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跟着你的。”
她其实在校门口就想堵住他说了。
谁知道眨眼人就不见了，找到了之后还一时看入神，不想打扰。
于是结果就是一路尾随进了这家书店，然后被逮了个正着。
现在想来，恐怕楚辞一开始就知道她已经跟着自己了吧？
楚辞没想到季玥会突然道歉，他用了一秒时间检讨自己，然后说道：“为什么要道歉？”
季玥：“因为我跟踪你了呀。”
而且还被发现了。
这一句话，让楚辞有些哭笑不得。
他觉得季玥真的是个很奇怪的女孩子。
在他的人生中，从来没有见过季玥这样的女孩子。
明明就是个娇娇软软、宛如小公主一样的女孩，但是却敢给他塞情书，大胆的行为一点也不附和她的形象和性格。
就连她说话，都软的不行。
可是就是这样的她，为什么却能做到大胆又毫无畏惧？
尽管如何紧张，她该说的话，也会一字不漏。
他有些出神的想着。
殊不知这样的神态落在季玥的眼中，就成了拒绝和懒得废话。
她就知道这个邀请肯定不会成功。
早知道就让李聪这个班长来软磨硬泡了，说不定还能把人给磨出去呢。
一想到这里，季玥就十分伤感。
“既然你不去，那我先走了哦。”季玥可怜兮兮的说完这句话，松开紧紧拽着的手指打算离开。
楚辞实在是觉得季玥像极了一只找不到食物的可怜兔子。
他喊住她：“季玥。”
“我在。”
她顿住脚步转过身看楚辞，脸上写满了失落。
与时空交叠般。
楚辞轻笑出声，问她：“我什么时候说过不去？”
才松开的手指在瞬间又被季玥拽紧。
她两手交握，狠狠的掐自己。
告诉自己没在做梦。
*
和高一那时候一样。
眼前的楚辞，还是那个楚辞。
还是那一个季玥喜欢到想彻底拥有的男孩。
她亦步亦趋的跟在楚辞的身边，雀跃的心情让她整个人都看着神采飞扬了起来。
原本就很漂亮的一个小姑娘，因为高兴，让容颜变得更加明媚。
季玥的笑，晃花了楚辞的心。
不过片刻，他就收回心神，在医院外拦了辆车，两人一起去了商城。
因为季玥的手受伤，于是楚辞点餐的时候一点也不客气，全点的都是素淡的菜系。
季玥可怜兮兮的指着其中的一道水煮鱼，想要让楚辞大发慈悲。
话还没说出口呢，就见楚辞懒洋洋的抬起眼皮，浓密的睫毛下，一双眼满满的不容置喙。
他说：“不行。”
季玥想撒娇。
楚辞把菜单交给旁边的服务员，懒懒道：“想都别想。”
直接把季玥还没撒的娇给堵了回去。
她鼓鼓嘴，像只河豚，吐了一口气后，才认命：“好吧，我谨遵医嘱。”
楚辞笑了笑。
可能季玥自己都没有发现。
现在在他的面前，她变得越来越‘本性’了。
没有像开始那么紧张，而是渐渐的暴露了。
食指有些痒，楚辞很想戳戳季玥的脸。
她正襟危坐，有些犹豫的问道：“阿姨……现在身体还好吗？”
在N大遇上楚辞的第一天，季玥就听到了楚辞去美国的原因，她耿耿于怀那么久，没想到不过是世事难料。
楚辞没想到季玥会问这个事情。
他如实答道：“好多了。”
“是吗？”季玥很高兴，“太好了。”
楚辞：“过段时间，她就会回来了。”
“嗯嗯。”季玥点点头。
她记忆中，楚辞的母亲是一位非常漂亮有气质的优雅女性。
高一的时候开家长会，季玥有幸看到过一次。
想到曾经误会楚辞是厌烦自己，所以才迫不及待的离开N市，去了美国，季玥不由得给自己发散的想象力盖章。
不过……
她还是想确认一下。
“楚辞。”
楚辞懒洋洋的看她：“嗯？”
季玥张张嘴，犹豫再三，还是问道：“高一的时候，你讨厌我吗？嗯……包括现在……”
后面的四个字细弱蚊吟。
如果不是餐厅够安静，不吵闹，楚辞根本就听不清。
面前的少女，目光中有生怕听到讨厌两个字的淡淡忐忑，可是还是勇敢的问出口。
并且在此之中，又有着些微的倔强。
仿佛不管他说什么，她都是会追着他到底。
真是个让他不得不放在心上的女孩子啊。
楚辞心中无奈又好笑。
他问她：“你觉得呢？”
“碍？”季玥看着楚辞，在他的双眼中，她能看到自己的倒影。
而她感觉到自己的双颊，正在缓缓升温。
季玥声音小小的：“我觉得，你不讨厌我。”
不止小，还软，又娇。
依然和高一时候家里那几只小奶猫一样。
挠的他心口都在发痒。
脸上的温度升温太快，让季玥感觉喘不过气。
“我那么喜欢你，你肯定不会讨厌我的。”季玥目光缓缓移到楚辞那张殷红的唇上，继而又转上去，望进他的双眼。
鼓起莫大的勇气，把后面的话说完。
“而且，我能感觉到，你不讨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