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钟韵】有心人5
Krystal2019-08-28 09:093,219

  钟韵是最后一个得知容子期生死未卜的事情,她不知道一个人能够消失的这么彻底,好像世界上没有这个人存在一样。

  她跑去问了父亲,父亲说,容子期那天只是为了容氏的一桩生意而来,他当时生气容氏拿容子期当挡箭牌来搪塞他,后来钟家和容氏的关系也算彻底破裂。可是别的消息他也不知道。

  钟韵也从容家打听到一点东西,只知道容子期要去做手术,成功率不高。

  钟韵放弃了出国的offer ,跟父母大吵一架。

  她只知道,待在国内,说不定能够知道一点容子期的消息。比起上一次失恋般的心情,她这次好像感受不到痛苦一样,她只是觉得无趣,浑浑噩噩度日。

  她不愿意跟任何人交流,只是每天一个人呆在以前奶奶的书房里。母亲对于她这样的行为,在背后偷偷掉泪。

  她以为自己快要愈合,从一个名为容子期的牢笼里逃脱,她想,他只要活着回来,喜不喜欢钟韵都没有关系。她怕听到那个恐怖的音信,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容子期这个人。

  她打开容子期很久以前送给她的那个装着石头的盒子,上次被她摔了,盒子底部被摔的有点松动,她试图将盒子修复,却从盒子底部的缝隙里抽出一封信。

  ——韵宝亲启

  我希望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是我们一起打开它的时候,这时候我应该是个健康的人了。我才敢对你说这些话。

  初次见你,你穿着白色的家居服站在楼梯上,长发搭在肩头,我那时就想,真想摸一下你的头发啊,一定是软软的,柔顺的。

  后来我可以抱你了,在你家后门那棵柳树下,我抱着你,你太可爱了,我很想收紧手臂,将你永远锁在怀里。

  但是我不敢,我是个胆小鬼。

  我的心脏一直有很大问题,我拖累了我的妈妈和妹妹,后来被接到容家,才苟活这么多年。医生说我活不过四十岁,我的病就像一个定时炸弹,四十岁前,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爆炸了。

  因为身体的原因,我帮容家做了很多见不得人的事情,左右都是要死的人,不如死的有价值一点。容家的人是这么跟我说的。容家快烂透了。我的手也不干净,我也烂透了。

  但你不一样,我不能把你拽到深渊里。

  我这辈子就算只有不到四十年也足够了,但是遇见你之后,我想要活得更久一点,想要和你在维城的海港看一辈子这个城市的灯光。

  于是我做了这个重要的决定,但是我希望在我健康的回来之前,你没有打开这封信,这个秘密将是永远的秘密,陪在你的身边。但是不幸被你发现的话,我希望你已经忘记了我。

  最后,愿你快乐。

  落款:容子期。

  容子期的告别,温柔至残忍,十八岁的钟韵,永远的,被困在这座名为容子期的牢笼里。

  她哭了又笑,泪水滴在信纸上,泅了字迹。她想,怎么可以呢,容子期,你如果足够决绝,为什么要给我留下一封信呢。

  钟韵经历了很长一段时间黑暗时光,终究还是被她熬过去了。她选择了复读,考上了国内的一所学校,那才是她这个年纪该有的生活,该做的事情。

  她没有等到关于容子期的消息,她只当容子期死了,死在手术台上。

  她还记得他们第一次出去约会的时候,容子期送给她一对儿耳坠,但她没有耳洞,所以一直没有佩戴。

  她摩挲着手里这对精致的耳坠,做了一个决定。她去打耳洞,就在一家看起来很朋克的造型纹身店里,店里装饰着日本浮世绘风格的纹身手绘图,以及一些凶恶的面具挂在墙上。

  店主是个扎着脏辫的女孩儿,她穿着不羁的飞行夹克,脸上的妆让她看起来十分厌世。“想打几个?”店主问。

  “四个,一边两个吧。”钟韵说,店主在做准备工作,把夹克袖子撸上去了,她看着店主的手臂上的纹身,是一把枪,枪身上缠绕着荆棘和一朵玫瑰。她指了指纹身,“这个疼吗?”

  店主冲她笑了一下,“不疼,比打耳洞好一点。 ”店主打量了一下钟韵,钟韵坐在店里昏暗的的灯光下,少女白皙的脸有一种奇异的脆弱,一双眼睛会说话似的,店主问,“你想做吗?做出来一定很漂亮。”

  钟韵摇头,“我怕疼。”

  店主冰凉的手指在钟韵的薄薄的耳垂上捏了两下,在她耳边轻笑,“打耳洞也很疼哦,你为什么愿意呢?”

  钟韵在这个店里,在昏暗的环境里,被恶鬼面具包围在这一隅之地,她感觉到陌生女孩儿的气息,店主身上好像是黑鸦片香水的味道,带着一丝侵略性,她被这种味道所迷惑,说,“为了一个人。”

  店主轻笑,她拿起酒精棉给钟韵的耳垂消毒,将打耳洞的器械贴到她的耳垂上,冰凉至极,她说,“我要打了哦。”

  话音刚落,店主手上毫不犹豫地按下了打耳洞的工具。当耳针刺破耳垂的时候,她好像能听到容子期对她说,韵宝,疼不疼?

  剩下的几个耳洞,很快的弄完了,打完耳洞的耳垂有点肿,微微发热,店主给她一瓶消炎药水,一包棉签,说,“三天尽量别沾水,很快就好了。”钟韵坐在那里很久没有回神。

  走出纹身店的时候,灯火辉煌的街头,还有川流不息的车辆,街边卖唱的艺人唱着一首ひとり上手,隽永的音调,满身的红尘,追梦人的肩头,似有残月流光。钟韵向艺人的帽子里扔进一张纸币,泪流满面。她等了很久,荒芜的河滩漫溯,终有一天她会到达彼岸。

  十年后的钟韵,耳洞已经不会再发炎,各种各样的耳饰都戴过,在小小的耳垂上,风情万种的缩影,而当初那对耳坠从此尘封在记忆深处。

  钟韵吃完最后一口三明治,杯底的咖啡已经彻底冷掉。

  回到办公室又开始新一轮的工作,日复一日,重复不息。办公室永远是八卦地聚集地,但是却是隔绝钟韵的地方。偶尔听到的零星半点,也不是什么好话,她也索性就这样,多年前的骄傲和跋扈似乎都被收敛得很好,不经意流露的高人一等的样子也很少出现,她已经不再是当年的钟韵。

  容子期消失的几年,容家大厦倾颓,B市几家已经重新洗牌,钟家的地位愈加稳固,钟韵在外多年,父母也默许她的行为,只希望女儿自在快乐。

  她毕业后在钟家这家下属公司干了几年,环境宽松,人事简单,她觉得很轻松。十年来,那个人一直是她的执念,她甚至在南山墓园为他立了一座墓碑,双人合墓,只不过两边都是空的罢了。

  钟韵很久不再去回忆当年的点滴,当作一场梦,她做了十年不愿醒的梦。

  今日看到廖东,使她想起以前做的荒唐事,想起曾经的欢愉和痛苦,肉。体和灵魂分离的绝妙快乐。

  她也不知道她到底还爱着17岁时爱着的那个人,还是如廖东所说,这只不过她一直在寻找她剧本里那个角色呢,一个叫做,容子期的角色呢。梦与现实,她好像从未分清。

  下班时,她再次在咖啡馆看到廖东,她想,真是太巧,于是走上前去,跟他问好。

  “好久不见,廖东。”

  男人的脸上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就笑了起来,眼角蔓延出一点笑纹,“你好啊,钟韵。”

  两个人顺势在咖啡馆聊天,互相问候近况后,钟韵说,“我当年,欠你一句对不起。”

  廖东怔愣片刻,手指下意识碰了碰左手的婚戒,钟韵注意到了,又说,“好像现在也没什么必要了。”

  他意识到她在说当年分手的事情,只好说,“没什么了,都过去了。”

  是啊,都过去了,钟韵想,她问,“你已经结婚了吗? ”

  “嗯,上周刚去领证。”廖东说着,大方抬起左手,给她看婚戒,眼中闪着碎芒,一如当年在那个比赛上,意气风发的少年,钟韵也笑着,“恭喜,新婚快乐。”

  对面的男人于钟韵来说,记忆中的样子已经模糊不清了,只有初见时,他在那个程序设计大赛上意气风发的样子,带着阳光般闪耀的的笑容,轻轻撞在她的心房上,这与容子期恰好相反,像是火与冰的两个极端。

  幸好及时止损,钟韵想。

  年少时她把别人当作治病的良方,在感情界限上模糊不清。这种麻痹确实也起到了效果,至少那些年,她不再频繁想起容子期,午夜梦回之时,也不是容子期惨死在手术台上的样子。

  与廖东在咖啡馆分别的时候,两个人轻轻握手,廖东跟她说,“以后要幸福。”他先一步开车走了,消失在车流里,钟韵站在咖啡馆的门口,也露出释然的笑容来,她突然很想回家里看看,那棵柳树这两年又茂盛不少,年少时的记忆都藏在那里,她不想忘记,也不想改变,纵然是没有尽头的等待她也在等下去,十年又十年。

继续阅读:第七十四章 【嘉语】番外二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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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言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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