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热气烘在嘉语耳后皮肤，令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李师兄体型臃肿硕大，身上的气味令人作呕，她从未遇到过这样的男人，丈着自己几分力气，逼她到这种地步。
她愈挣扎，愈是没有用处，肢体摩擦之间，她甚至感到了身后那个恶心的男人那嘴碰到她的左脸。
她惊叫一声，安静的楼道里尤为刺耳，李师兄心下一沉，大觉失策，连忙用手去捂嘉语的嘴，几招之下，他单手难以制住嘉语，叫她挣脱。
嘉语脑中火光电石般，不知怎么回忆起那一年夏天，江城道馆，廖东教她的那几招。
她终于挣脱身后的庞然大物，获得自由，赶紧向楼道出口跑去。
李师兄在后面穷追不舍，他啐了一口，”韩嘉语，你别想把这件事说出去，你看到时候，学校是相信你还是相信我，我劝你还是乖乖听我的！”
“你说，相信什么？”
楼道尽头，逆光站着的男人身材高大挺拔，嗓音喑哑，隐隐含着怒气，嘉语如聆天籁。
“廖东！帮帮我！”
在看到他的那一瞬，嘉语眼眶一热，突然就哭了出来。近日以来，种种困境，她的意中人却如神兵天降，轻易击碎了她已经摇摇欲坠的坚强。
她的身体好像已经不听使唤，向他奔去，抓住了他的手。
廖东低头看她，女孩儿的泪已经湿了满脸，他的心好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他本来就是来找嘉语，没给她打电话，想给她个惊喜，却不料去她办公室的路上，看到了她被李师兄拽到荒废教学楼的楼道里。
他尾随二人进去，却因为不熟悉地形晚了几步，就看到了这一幕，李师兄对嘉语说的那句话，还有嘉语无助的挣扎。
廖东的眼角眉梢，好似裹了一层浓黑，他伸出手指，轻轻刮蹭掉嘉语脸颊边的一滴泪珠，冲嘉语笑了一下，“我自然是要帮你。”
仿佛是电影慢镜头，廖东每一个动作都被拉长。
他将嘉语掩在身后，拎着跑的气喘吁吁的李师兄，一拳揍了上去，李师兄身型比他大，但是却被他揍的毫无还手之力，嘉语愣了一会儿，见李师兄已经鼻青脸肿，但是廖东却像感觉不到似的，仍然拳拳到肉，李师兄惨叫连连。
“够了够了，廖东，再打下去非得进医院了。”嘉语顾不得太多，只好拽他，但是廖东仍然仿若未闻，如同一头狼，将一只挑衅的野狗打的毫无还手之力。
“行了，别打了！”嘉语看拽不住他，便死死搂住他的腰往回拉他。
廖东喘着粗气，眼中一片猩红，“李师兄，是吧。对女生做这样的事情，我看，你是不想顺利毕业了。”
那李师兄躺在地上，嘴角流着血，头上肿着一大块儿包，他如丧家之犬，捂住头部呻。吟了两声，“不不不，别再打了，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他又挣扎着去拽韩嘉语的裙角，被廖东一脚踢开，正好踢中肋骨，“老实点儿！再敢碰她我继续打你！”
“小韩老师求你了！是我一时鬼迷心窍，我不想害你的！苏教授那里我也不敢再去说什么了！别让他再打下去了！”李师兄躺在那里，只觉得自己肋骨快断了。
嘉语此时平复了一下心情，拉住廖东，看也不看李师兄，“你别搞什么小动作，今天这件事，你不占理，闹到学校去，我不过是丢了工作，而你，可能连硕士毕业证都拿不到，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仿佛李师兄是一坨什么脏东西掉在地上，她赶紧拉着仍旧手痒想要揍人的廖东走了。
走了一会儿，到了学校里人多的区域，嘉语还是没有缓过神来，李师兄搂住她时，那种恶心的气味似乎挥之不去，湿滑的触感还留在手背上，她去厕所洗了把脸，把左边脸颊和手指都搓红了。
廖东在外面等她，靠在树边，沉下脸不知道在想什么。
“廖东，今天真的谢谢你。”眼前的男人刚为她打完一场架，阳光为他拉出一道颀长的剪影，嘉语的眼眶酸涩难当。
眼前的女孩儿刚才差点遭受暴力，虽然他出现的及时，没造成什么难以挽回的后果，但心里的创伤却难以愈合，他看着她被冷水沾湿的鬓发，还有红红的左脸，心里泛起细密的疼痛。
“到底怎么回事。”他问。
嘉语带他到自己的办公室，现在正是午休时间，其他助教都去休息了，不然嘉语也不敢把他带过来。
偌大的办公室只有嘉语和廖东两人，嘉语将事情来龙去脉告诉了他，包括从那天野外考察以后出的事，到后续一系列的后果。
这些日子受的委屈，嘉语没告诉任何人。廖东出现的太及时，总是在她狼狈无助的时候，她也再也忍不住，向他说了许多。
末了，她看着安静听她诉苦的男人，扯出一个勉强的笑来，“没事了，没想到李师兄这么坏，其实别的都算不上什么，我本来做这个助教也做的心力交瘁，不做了也罢，大不了回江城找工作……”
廖东久久没有说话，只是凝望着嘉语，目光里包含着心疼和怜惜，嘉语不敢和他对视，垂头注意到他的手，关节处泛着红，应该是刚刚揍人力气太大所致，有一点儿肿，倒是没破皮，“啊，你手都红了，我来处理一下。”
她赶紧转身去翻找她自己的紧急药箱，嘴里念着，“我找个酒精敷一敷，应该就不会肿了，酒精呢？我酒精呢？”
廖东不知何时站到嘉语的身后，“啊找到了！”嘉语转过身的时候，正好撞进了他怀里，她举着酒精，有些不知所措。
他轻轻搂了一下她的肩，拥抱了她一下。
头顶传来的是温柔清亮的少年音，“嘉语，以后有什么事情，别憋在心里。”
恍若回到十七岁那年，置身于江城中学的樱花树下，下过雨的傍晚，重重的花瓣随风掉落在路边的积水里，隐隐约约映照着校服的裙角和缀满整个粉白的枝头，水中花是枝头花，梦中人是心上人。
这个拥抱非常克制，充满了安抚的意味，嘉语红着脸挣脱开来，“我已经好多了，再说你还帮我揍人出气了呢，真的没事。”她又去拉他的手，“你手疼不疼，涂一点消肿吧。”
廖东任她拉着他的手给他涂药，她捧着他的手，细心轻柔的用棉签擦着，女孩儿坐在那里，薄薄一片肩膀，白皙细瘦的手指握着他的手，与他略显麦色的皮肤形成很大的对比，有了一丝难以名状的暧昧。
他能看到嘉语颤动的睫羽，想伸手摸一摸。
事实上他也这样做了。
另一只空闲的手，拂过那片睫毛，嘉语错愕抬头，他看着她明澈如同小鹿般的眼睛，才惊觉自己的唐突，今天的一切，都好像不受自己的控制。
“你睫毛挺长的。嘿嘿。”
不知道怎么说出这句话，气氛一下子有些微妙的尴尬，廖东还傻笑了两句，顶着有些凌乱的头发，受伤的爪子都还放在嘉语手里，嘉语被他逗笑了。
这些日子以来，直到刚才那一刻她才算露出一个发自内心的笑来。
“你傻不傻啊？”嘉语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多腻，多宠溺。
涂好了药，廖东才不去看嘉语了，转着眼珠逡巡了一下嘉语的办公室，又到处翻了翻，间或问一问嘉语这是什么，那是什么，像个标记领地的动物，嘉语也由着他，被他的样子弄的哭笑不得。
嘉语看了看时间，午休时间已经过去，估摸着办公室那几个助教都要过来了，她偷偷看了一眼廖东，他就坐在自己平时坐的椅子上，一双长腿憋屈塞在办公桌下面，手里翻着自己桌子上的单向历。
她问，“今天你怎么有空过来。”
廖东用脚蹬了一下地，转椅跟着转了一圈，挑眉道，“你忘了，上次说要请你吃饭，还要拜托你帮我借一下学士服，补拍一下毕业照呢。”
嘉语说，“最近事情太多，不过你的事情我记着呢，已经跟学工处刘老师说了，不过要周末才能借出来，你那时候有空吗？诶对了，刘老师你也记得吧，就是原来4班的刘成成。”
“他也留校了？这小子还去了学工处，混的不错嘛。”廖东看了一眼时间，“你下午还要上班吧，那我就先走了，周末我再来找你吧，你得陪我，不然谁给我拍照啊。”
说罢，他拖了一个尾音，好似撒娇，嘉语再次被他逗笑，“好，我陪着你。”
她说送廖东到校门口，被他拒绝了，他举起手中的手机，“不用啦，我刚才帮你点了外卖，是鳗鱼饭，也不知道你爱不爱吃，你就在办公室等外卖小哥吧。就当补偿啦，下次再请。”
他突然贴心起来，嘉语有点懵，廖东已经走到门口，又折回身来，拿起桌子上刚刚在看的单向历。
趁着嘉语的懵劲儿，廖东伸出修长的手指在上头点了点，然后干脆利落撕下了这页日历，冲嘉语晃了晃，展颜一笑，“送我了。”
说罢，将这页纸仔细叠好，装进自己的裤兜里。
等他出了办公室，嘉语坐在自己办公桌前，才想起来那页日历的内容。
今天是7月21日，宜欢喜。
你眼中碧波万顷，潮落潮起，是我未言的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