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到回学校,嘉语带的野外实习,就出了事。
那是在虎岭住的最后一天,晌午早早就结束了野外学习,下午苏教授和一个来谈项目的人去吃饭了,也带上了李师兄。
只有嘉语,和一帮子解放了的学生,学生们拉着嘉语到院子里玩了一会儿游戏,游戏中她没有看到那天找她拿鞋垫的几个男生。
于是她问四班班长,班长先是支支吾吾,一会儿说在房间里带着,一会儿说去吃饭了,嘉语看着她不会撒谎的样子,又连连追问几句,班长只好说他好像进风景区玩了。
嘉语不禁面露担忧,众人看她脸色不好,游戏也不玩了,七嘴八舌的说,“嘉语姐你别怪钧异他们,他们几个人结伴去的虎岭风景区,再说,那是风景区,好多游客呢。”
“嘉语姐,钧异他们就是去玩了,刚刚还发了条朋友圈呢,不信你看。”
有人拿手机给嘉语看,但是嘉语还是隐隐觉得不安,她板起脸来训了几句,“跟你们说了未经允许不能随意离开酒店,都要统一行动,野外考察前开的安全大会都白去了吗?”
“要是你们有什么事情,我怎么跟家长和学校交代,你们有谁跟他比较熟?打个电话给他们。”嘉语面嫩,对他们从来都是温温柔柔,没拿过老师那一套出来,如今生气,众人也没有太害怕,有个男生做了个鬼脸,“嘉语姐,没这么可怕吧,我给他们打。”
结果那头传来的是无法接通。
嘉语嗓子发干,连带着手心也出了冷汗,而学生们还有点嬉皮笑脸,根本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她让几个男生到风景区周围找一找,又一直给钧异打电话。
直到傍晚,风景区早就停止售票并要关门了,那几个男生都没有回来。这时同学们才有了点慌张,收起嬉皮笑脸,面面相觑,“这几个人是不是迷路了?不会真的出事了吧?”
嘉语揉了揉太阳穴,“再找找吧,不然就报警吧。你们,没有我的允许,不许乱跑了。”
几个学生再也不敢说话,各自回了房间,班长过来,“嘉语姐,我跟你一起去找吧,我也有责任。”
“你回去看好剩下的人,我去找其他班的助教帮忙在附近的民宿里问一问。”嘉语拍了拍小姑娘的肩膀,看着她红红的眼,安慰她。
苏教授回来就听说了这个消息,冲嘉语发火,“你说你,啊,之前我就跟你强调了安全问题,成天跟学生没个大小,看吧,都不听你的话,现在去哪找人啊,怎么回学校啊?”
李师兄在旁边不咸不淡地劝了几句,嘉语看着这师徒二人,本就在热锅里煎熬的心突然放到凉水里,她又难过又愧疚,“是我的失职,我会找到那几个人的。”
嘉语低头认错,满心的委屈和疲惫涌上来。但是学生还没有找到,她忧心如焚,又找了景区负责人,让保安和护林人带着她和几个男生上山寻找。
虎岭风景区入夜之后,被黑暗笼罩的森林,远处连绵起伏的群山,却像一个巨兽,仿佛能吞噬一切,林子里间或传来兽类的嘶鸣,风吹过树叶,沙沙的声响听起来竟有几分毛骨悚然。
嘉语怕黑又怕虫,她甚至感觉有什么东西掉到自己的头发上,她此时也无暇顾及,这几个学生到底去哪里了,置身于这样的山林,寻找几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她随着护林人王哥叫着几个学生的名字,手电筒所及之处,却没有一个人影,也没有一声回应。她打开手机,才发现山林里没有信号。
所以他们是这样失联的吗?嘉语出神的想着,脚下一滑,她感觉有什么东西划破了他的长裤。幸好护林人王哥拉了她一把,才让她没有摔倒。
“小心点,这个林子里可不比外头,不平,而且会有被树枝挡住的坡。一时看不见就会摔倒。”王哥将她拽住,“没受伤吧?”
“我没事,王哥,不会找不到他们吧。”嘉语感觉小腿上一阵刺痛,拿手电筒一照,才发现有了一道很长的划痕,牛仔裤破了,正往外渗血。
“还说没事呢,你看你这口子,没伤到骨头吧?”王哥停下来查看嘉语的伤口,又说,“林子里是有野生动物,但是没有猛兽,前几年倒是有熊的踪迹,不过既然已经开发了风景区,熊已经去你们之前去的西边那座山了,不用担心。”
“只要那几个小崽子不作死去风景区外的地方探险,就能找到,但是,也不好说,就像你刚刚一样,要是摔下坡或者摔到坑里受伤了也不是没可能。”王哥简单给嘉语包扎了一下,看嘉语担心的样子,又安抚了几句,“再找找,实在不行就报警吧。”
下午嘉语担心学生安危,当下就想报警,但是苏教授不同意,这件事传出去,也是学校的责任,她想了半刻,说,“先找找,找不到再报警。”
嘉语和王哥已经进山一个多小时,距离学生失踪已经过去快4个小时。天黑后,风景区的大路倒是装了电灯,但山林里却漆黑一团,危险的程度增加,嘉语有些绝望。
“这里有人走过的痕迹!从这里走。”王哥发现小路上覆盖的树枝和杂草又被人破坏的痕迹,他赶紧叫嘉语。
两个人顺着小路又走了大概十分钟,听到了男生的声音。
钧异看到光亮靠近,就开始呼救,嘉语看到他的时候,他有气无力,浑身脏兮兮的,腿好像有点受伤,以一种奇怪的姿势倒在一个几乎被树枝掩住的坑里,这个坑太隐蔽,不注意看根本就看不见有人被困住了。
嘉语看到完完整整的人心下松了一口气,王哥已经身手矫健的跳下去,把人从坑底弄出来了,“你到底怎么回事,有没有受伤啊?”嘉语说着,先红了眼眶,她忍住眼里的泪意,才没有在学生面前哭出来。
“嘉语姐,我就知道会有人来救我的!我没事,就是掉坑里了,你看,我好好的呀。”说着,男生扯起一个如往常一般痞气的笑,混不吝的样子,“张司旭他们呢,他们跟我一起掉进来的,他们没有扭到脚,就先爬上去了,说找人来救我呀。你看到他们了吗?”
均异等了很久,久到太阳落山,天已经黑了,在人迹罕至的山林小路里,他怕的要死,这会儿看到熟悉的人,他其实是强撑着没有哭,询问着同伴的消息。
嘉语气的拍了一下男生的头,“你还笑呢,张司旭他们我们也没找到,就找到你一个,他们没受伤就行,我们在找。”
王哥的卫星电话响了一下,他接了电话,嘉语就听他跟听筒对面的人说,“找到了?找到几个?两个啊?行,我们这也找到了,行……我们这就回去。”
王哥冲嘉语露出笑脸来,“都找到了。”
钧异的脚伤不妨事,只不过在林子里待的时间太长,回去就发烧了,另外两个学生都没有事,只不过是到了晚上游客都离开了,他们不见人烟,才迷了路。
回到学校,院里已经通知了学生家长来接他们,这三个学生都背了警告处分,嘉语现在只是要写检查,处理结果还没有下来。
她这个助教才当了一年不到,出了这样的事情,也不知学校会怎么处置。
连带着苏教授也被学校领导批评了一顿,回实验室看到嘉语气就不打一处来,以前就不喜欢嘉语,现在更是处处为难,折腾嘉语。
如今苏教授心情不好,实验室几个学生都大气不敢喘一个,那天跟着去野外考察的李师兄,看到嘉语缩着手脚做事,倒是安慰了几句。
嘉语看到李师兄的脸,心下有气,想撒到他身上却不敢,他是苏教授最喜欢的学生之一。
苏教授违反规定,明明应该带两个助教,却把学校的另一个助教换走,让自己的学生跟着出差拿学校的补助,出了事情,责任却全在嘉语一个人身上,嘉语有苦说不出,她看着李师兄自然没有好脸色。
李师兄却好似没看见嘉语难看的脸色,他在去实验室的路上截住嘉语,“小韩老师,我们谈谈如何?这件事情,我也有责任。”
嘉语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一个晃神,就被他拉到旁边一个废弃教学楼楼梯间里,黑暗的楼梯间少有人来,李师兄平平无奇的脸在昏暗的灯光里竟有几分狰狞。
“你把我拉到这里干什么,要说什么快点说,苏教授那里有事,我得赶紧去。”嘉语甩开他的手,觉得手臂上被他碰过的地方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小韩老师,我知道出了这个事情,学校那边,可能会考虑换掉你这个助教,你想不想继续留在学校?”李师兄被嘉语甩开手,也不生气,他看着女孩儿露出的一段白皙脖颈,背在身后的手出了一层细汗。
嘉语奇道,“这个事情学校给什么结果,就是什么结果,我的错我自己弥补承担就是,不劳你费心。”
“也不是这么说,苏教授那边,只要我们几个研究生去说说,给你求个情,只要她愿意要你这个助教,学校也不会直接解雇你的。”李师兄眼中闪过一丝贪婪,他没忍住一下子抓住了嘉语的手,“嘉语,只要你……”
到这个份上,嘉语才看懂李师兄的意图,之前她与这个苏教授的学生也没什么交情,就这次去虎岭才说了几句话,抓住她的那只手布满细汗,湿滑得让她恶心。“李师兄,不需要了!我要去给苏教授办事了!”
嘉语挣扎着,李师兄看到眼前挣扎的女孩儿,手里的腕子又细又柔腻,不情愿的表情有几分勾人,那点不轨的心思一下子放大,他另一只手去扣嘉语的脖子,嘴唇凑到她耳边,“你同意吧,你我都是单身,玩玩儿也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