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乔不在的日子，季燃除了和她视频，就是在楼顶的平台上晒太阳，一把摇椅，几张报纸，身边还放着一个水杯。
“哥，你现在看上去特别成熟。”
季莱刚睡醒，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说话，人不知不觉走到季燃对面。
季燃把报纸盖到脸上，没理她。
“哎，你就不问问怎么个成熟法？”季莱过去掀开他脸上的报纸，笑嘻嘻地说：“你现在特别像公园里退了休的老大爷。”
季燃睨了她一眼，“说完了？”
季莱想想，“没有。”
“没有就憋着。”季燃摆手，闷声道：“一边玩去，别挡着我晒太阳。”
“您老人家倒是悠闲，就不怕我那在外面看着花花世界的嫂子，跑了？”
季燃自然听得出她话里有话，直言，“有话就说。”
季莱蹲下问：“不赶我走了？”
“你要是不想说，我也懒得听。”
季莱气不过，本想一走了之，但是到了门口，实在憋的难受，又折回来，“那天聚会时人多我没说，我在飞机上的时候看到有人跟我嫂子搭讪，还给了她名片。”
季燃的摇椅停了，但是他没看季莱，也没追问。
“你到底是对自己太有自信呢，还是根本就没那么喜欢她？”
“你说的是这个人？”
季燃从兜里掏出一张名片，上面写着“李庄霆·KG集团技术总监”。
季莱拿过去看了看，她记得蓝乔称呼那个人“李先生”，应该没错。
“我这未来嫂子未免也太坦诚了吧。”
季燃没说话。
因为这张名片不是蓝乔给他的，而是那天给她洗制服的时候，他在口袋里发现的，只是最近事情太多，他还没来得及了解情况。等有了时间，蓝乔又飞去了国外。他觉得这种事情还是当面锣对面鼓的好，也省得误会。
季燃问：“看够了？”
“有什么好看的。”
“你看得这么认真，我还以为你要放过刘子建那小子了呢。”
“他？”季莱拿着名片撇撇嘴，“虽然还不错，但比刘子建还差点儿。”
季燃突然笑了。
“你笑什么？”
“比刘子建还差？”
季莱先是点头，而后反应过来，叫道：“哥，你什么意思？你是不是觉得刘子建不如你？”
季燃拿过名片，淡淡然，“我没说。”
“你嘴上不说，但你的表情已经出卖了你。”季莱被气得直瞪眼，声音大了起来，“在我眼里刘子建比你强，起码他为了我和自己的人生懂得反抗和抗争，不像你一声不吭把自己最好的时候都扔进了火场里。你看看你现在，没有朋友，没有社交，甚至都没有自己的生活。休了假，也没地方去，只能坐在这里像个老大爷似的晒太阳。”
“只有小孩子才任性，成年人需要负责。”
季莱听到背后的声音，略有不快，但又不敢顶撞，回头叫了声，“爸。”
季明礼说：“你妈让我来叫你们吃饭。”
“知道了。”季莱怼了一下椅子上的人，小声说：“走啊。”
看她碰了一鼻子灰，季燃于心不忍，起身说：“下午叫刘子建去打篮球。”
“你？”
季莱怀疑的看向季燃的胳膊。
季燃有自知之明，说道：“你俩打，我看着。”
季莱抿了抿嘴，小小的高兴了一下。
季明礼站得不远，听到他们说话，又看看自己女儿脸上的表情，再加上前几天闵铮的话，全都混在一块儿，他不觉沉下脸，“下午就别去了。刘育竹他们家今天晚上来家里吃饭。”
说完，一个人先下去了。
这么多年，季燃还是第一次听到父亲直呼刘叔叔的名字。
“什么？”让季莱惊愕的另有其事，她小声问：“你没和爸爸说什么吧？”
季燃举起双手，表示自己守口如瓶。
“那爸爸的反应？”
两个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季莱后悔道：“让妈保守个秘密就这么难吗！”
季燃笑了，“那要看她守的是谁的秘密，还有向谁保守秘密。”
“我真是服了。母爱跟她老公比起来真是渣都不剩。”
一直到餐厅前季莱还闷闷不乐，嘀咕道：“真不该让她知道。”
季燃耳朵听得起了茧子，回头说：“前几天，你不是还要做她的小棉袄吗？”
“我要做她的大斗篷，四面透风的那种。”
听到兄妹两人嘀嘀咕咕，闵铮插话说：“刚好，我要去买衣服，吃完饭你们俩陪我去转转。”
“我不去。”
“我不去。”
兄妹俩人难得步调一致。
闵铮看着季莱说：“你刚刚不是还说什么斗篷，你现在放假，陪妈妈逛街，免费给你刷卡。”
季莱坐下说：“你怎么不叫你老公陪你啊？”
“你爸要是有时间，我还用得着你们俩？”
“哥，我觉得咱俩可能是捡来的。”
季燃说：“我去医院证实过了，我是他们亲生的。你，不一定。”
“够狠。”季莱忽然调高音量，对着厨房说：“妈，我哥说他不去。”
闵铮端着菜进来，“你们今天谁都跑不了。马上过年了，家里要添置的东西多，你必须去。”
“您抓壮丁，好歹抓个四肢健全的吧。”
“我说了，都要去。”
说完，闵铮看了眼坐在正当中的季明礼，他放下手里的报纸，说：“他们都跟着你去。”
闵铮笑得开心。
“许芳，待会儿你就不要在家里忙了，跟我们一起。”
许阿姨进来，说：“你忘了晚上家里有客人，我要准备晚饭的呀。”
“对啊。刘育竹和李梅要过来。那你过年有什么需要的，一会儿发到我手机上，我给你带回来。”
许芳眼里掠过一丝惆怅，笑笑说：“我就一个人，没那么多讲究。”
餐厅里顿时陷入沉默，季莱偷偷看了眼闵铮，母亲脸上挂着尴尬的笑，而许芳也因为不经意的失言感到愧疚，季明礼不便出言。
季燃在桌子上又添了一副碗筷，拉开椅子，把许芳请过去，说：“您怎么会是一个人，我们都在。今年，不光季莱回来了。晚上，我给消防队送完年夜饭，也会回来的。”
许芳回头说：“你可七年都没在家里吃过年夜饭了。”
季燃笑了，“可不是，多亏这骨裂。”
她突然来了精神，站起来说：“那我今年要多准备一些吃的。闵铮，我一会儿发你手机上，千万记得都给我买回来。”
“你尽管发就是了，我今年也有壮丁了。”
在家里，季明礼从来不许叫“太太”之类的称呼，多少年下来，许芳在这个家也早已不是外人眼里的“保姆”，她更像一个内室管家，一个不可或缺的亲人。
“哥，你成熟了。”
“像公园里的老大爷？”
“不是。是一个真正成熟有担当的男人。”
闵铮坐在一旁得意道：“是我儿子。”
季燃手机响了，他放下筷子，“爸妈，你们慢慢吃。”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季莱啧啧道：“闵女士，您别得意了。您儿子，很快就是别人的老公了。”
闵铮毫不在意，给季明礼夹了块儿米糕，“这个味道不错。”
季明礼给她倒了杯水，“我刚才温过的，里面加了点儿蜂蜜。”
季莱咂摸着自己的面包牛奶，叹了口气。
“早餐吃了什么呀？”
“你要是不介意以这种形式和爸妈见面，我倒是乐意给你现场直播一下。”季燃调皮的用手指遮住照相机，蓝乔以为他在转换摄像头，赶忙叫住：“喂！不要闹了。”
漆黑一片里只听到季燃的笑声，画面忽而变亮，他说：“你啊，就是如来佛手掌心里的孙猴子，逃不掉的。”
“谁说我要逃了？”
“不逃？”
“不逃。”蓝乔说：“我只是想忙过这段时间，换了岗位，稳定一下再去见你爸妈。”
季燃点头，“算你还有点儿良心。你现在忙，我休假倒是有时间。是不是该先去拜会一下岳母大人？”
“你好像忘了一件最重要的事。”
“什么事？”
蓝乔不说，脸上略微有点儿不悦。
“我知道。”季燃不再逗她，认真道：“你走之前我和你说的话是认真的。我想和你结婚。但是，你千万别把这个当作求婚。太草率了。”
“你是打算和我对一遍流程吗？”
季燃也觉出哪里不妥，这种事情似乎该秘密的给女方惊喜才对。
他笑笑说：“我是想让你先有个心理准备，不然我忽然站在你面前，让你嫁给我，你到时候不知所措怎么办？”
“怎么会不知所措。”
蓝乔心里早已有了答案。
季燃看她穿戴整齐，像是打算出门的样子，便问：“出去吃晚饭？”
蓝乔说：“提前约好了去好莱坞，晚饭应该在那儿解决。所以，可能会回来的有点儿晚。”
“没关系，我等你电话。”
蓝乔有些不好意思，“你发几句牢骚，好不好？”
“好让你在外面玩的心安理得？”季燃一秒识破她的意图，“我就是要你知道，无论你在哪儿，要去哪儿，什么时候回来，我都在这里，就像你们的塔台。”
“塔台，我是YN6897请求于1月30日下午两点零五分降落在远南机场。”
“塔台收到。当日，天气：晴空万里；风向：有点儿想你。”
“YN6897收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