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庄霆离开M。国的时候是年底,蓝乔学业已经完成了大半,因为坚持一边工作,一边学习,所以剩下的社会实践对她来说并不困难。熬过满满的课程之后终于让她有了喘。息的空间。
她带着天天去机场送李庄霆,分别时,天天已经会走路了,小小的一个人抱着他的大腿“爸爸,爸爸”叫个不停。
这么久以来,蓝乔也已经习惯了,不再去纠正他们,全然当作一种称呼。
但此时,看着孩子恋恋不舍的模样,倒真的是让她重新思考在天天的成长环境中“父亲”的不可替代。
曾经,她以为只要自己足够坚强就能给予孩子安全感,但她忽略了孩子的心理需要。对于天天来说,“爸爸”是一种不可或缺的互动,更是他竭尽全力想要留住的依赖。
“天天乖,你放开李叔叔,妈妈带你去找爸爸,好不好?”
蓝乔弯腰抱起孩子,李庄霆的表情忽然由悲伤变成严肃,他问:“你决定和我一起回去?”
蓝乔摇头。
“你这样做是不对的。”李庄霆指责道:“孩子是最单纯的,欺骗不仅不能满足他,而且只会给他带去伤害。”
“谁说我要骗他?”
“那你……”
“你现在最重要的是登机,而不是站在这里跟我讨论孩子的教育。”
“ok,我知道,你又要说这是你的事情。”
“这次你猜错了。”蓝乔说:“我要说的是,如果遇到喜欢的空中乘务员,千万记得别直接塞名片给人家。”
“不然呢?”
“可以聊天啊,她们不会拒绝的。”
李庄霆转身走入闸口,登机前给蓝乔发了条信息:
“能拿到我名片的只有你。”
天天搂着蓝乔的脖子,轻声细语,“妈妈,你不是说去找爸爸。”
蓝乔收起手机,擦干儿子脸上的眼泪,说:“我们这就出发了。”
她开着车,导航到离机场最近的消防站。
因为在医学中心的工作使蓝乔获得了更丰富和更准确的毕业设计所需要的数据,论文写起来也相对轻松一些。周三,她照例去找导师讨论修改方案,没想到在办公室里碰到了埃琳娜。
“你怎么在这?”
埃琳娜说:“我正在和教授讨论跨国医疗机构合作的事情。”
蓝乔说:“那我晚点再来。”
“你可以留下来。”埃琳娜对教授说:“我想我们有了一个合适的人选。”
教授看看蓝乔,点头同意。
原来医学院一直对医学中心有技术支持,而医学中心也对医学院研究有资金帮助,他们的“伙伴”关系,不言而喻。现在,听说国内有几家高端医疗机构都对医学中心发出合作邀请,而医学院也打算成立跨国医学资源共享平台。
用教授的话说:“医学的神圣就在于无论何处,无论男女,无论贵贱,旦凭医者之心解世人之病痛。”
如此一来,他们需要选择一个合适的人选去实地勘察。
而那个最佳人选,无疑是和三方都有关系的蓝乔。
“你打算回国?”
这是晚饭过后,安欣第四次问蓝乔。
蓝乔说:“我还在考虑。”
“考察的地方有远南?”
“恩。”蓝乔说:“第一站就是远南。”
安欣起初还很在意,但过了晚饭,她倒是想开了一般,说:“能回去看看也挺不错的。”
蓝乔问她,“想家了?”
“家里只剩下你和我,人都在这,我还要多想什么?”
蓝乔只是笑笑,没再往下说。
其实,在收到顾风的那封信以后,安欣也接到了局里的电话,告诉她当初蓝狄卧底的组织头目已经被抓住,虽然还在审讯中,但事实已定。
不久前,他们恢复了蓝狄的档案,另外还通知说:“你们可以去看他了。”
自蓝狄去世以后,考虑到他身份以及对家属保护的原因,安欣和蓝乔一次也没有去过他的墓地,每年都是顾风代劳。
星期五那天,夏日午后的太阳特别大,蓝乔回来的时候,安欣正躺在床上一手拿着蒲扇,一手搂着天天睡午觉。两个人一呼一吸,节奏配合的天衣无缝,只是这里的太阳实在大,安欣比在远南时黑了,倒是天天跟蓝乔一样皮肤白,虽然没晒黑,但遇到阳光皮肤总要发红。
蓝乔走进去,轻轻卸下母亲手里的蒲扇,跪在床边一下一下轻摇着。
安欣感觉眼前一黑,好似有人影晃动,自己也跟着翻了个身,朦胧间感受到一股柔和的风,回头睁眼,瞧见蓝乔。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蓝乔说:“刚刚。”
安欣抬手看了下时间,“这么早。”
蓝乔点头。
“有事?”
天天蹬了蹬腿,做梦似的扬起手,一下抓到了蓝乔的头发,她疼得津了下鼻子,但还是舍不得把他弄醒,只好歪着头,靠在他旁边。
安欣从床上拿起一个靠枕递了过去,说:“坐在上面。”
“妈,我同意了。”
蓝乔语气清淡,仿佛是在讲一件极平常的事。
安欣从床上坐起,身体好像还沉浸在睡眠中,一动未动,只有眼神大梦初醒一般发出光,她说:“什么时候出发,我给你整理行李。”
“您和我一起。”蓝乔说:“帮我照看天天。”
“我们都回去食宿机票太贵了。”
“我的导师也过去,我们要先在那边参加一个医疗大会,随后考察还有接待,所以经费方面不用担心。”
“他也和你一起考察吗?”
蓝乔说:“他作为专家受邀参加大会,然后就先回来。考察的事我全权负责。”
安欣问:“那是不是要待很久啊?”
“看的地方倒是没几个,但考察细节比较多,大概三个月。”
“那是要一起的。”安欣说:“天天三个月看不见妈妈,肯定不行。”
她接着问:“机票是什么时候的?”
“星期一上午。”
出发前,蓝乔还有些担心天天,他只有三岁,又是第一次长途飞行,途中肯定会有很多不适应。没想到小家伙上了飞机安静了许多,一路上看看风景,不时朝过往的空姐笑笑,哄的人十分开心。
安欣说:“这也是有基因遗传的。”
蓝乔摸摸他,没一会儿人又栽在她怀里睡着了。
到远南的时候是晚上十点,天天后半程睡了一路,下飞机前好不容易醒过来,没想到出了机场外面又是黑天。
“妈妈,什么时候才能天亮啊?”
“你闭上眼睛,睡一觉,天就亮了。”
小孩子不说话闭上了眼睛,没一会儿,自言自语道:“我睡不着。”
别说是一个三岁的小孩子,就连蓝乔这种有过长期飞行经历的人在离开空乘岗位以后倒时差的能力都明显下降。她虽然打了个哈欠,但目光如炬。
“等我们到酒店,妈妈带你去看夜景怎么样?”
“好哇。”
天天一高兴,在车上蹦了起来。
蓝乔抱住他亲了一口,“嘘!我们要保存体力。”
“恩。”
天天一本正经的乖乖坐好。
到了酒店,他们才在签到处登记完就看到了李庄霆。
“爸爸。”
天天拉着蓝乔走过去,李庄霆高兴的将他抱起来。
“妈妈不是告诉过你这是李叔叔。”
天天吐了下舌头,说:“我太高兴,忘了。”
李庄霆抱着孩子哄道:“没关系,你喜欢叫什么就叫什么。”
“阿姨好。”
安欣问:“这么晚,你怎么在这?”
李庄霆说:“等你们。”
“你知道我们要来?”蓝乔讶异的问道。
李庄霆没回答。
安欣见状打算过去抱孩子,“天天乖,跟外婆先去休息。”
“不要。”天天搂着李庄霆的脖子说:“妈妈答应我要出去玩。”
“现在太晚了,我们先回去睡觉,白天再出去玩。”
天天抱怨道:“我都睡很久很久了。”
蓝乔只好跟母亲说:“妈,您先上去休息吧。”
“阿姨,您放心我在这。”
“那也好,小李辛苦你了。”
每次安欣叫李庄霆,小李,蓝乔都觉得像是在叫司机,忍不住想笑。
“你笑什么?”
“没。”
蓝乔摇摇头。
“你打算带他去哪儿?”
蓝乔说:“没想好,就在附近转转吧。让他释放一下精力,倒时差更容易些。”
李庄霆说:“这里有座风雨桥,夜景还不错。”
“风雨桥?”黑夜里,蓝乔还没意识到自己所在的位置,没想到竟是在此地,她说:“那就去那里吧。”
李庄霆自己开车,十分钟后,他们已经在大桥上。
“这里还真是没怎么变。”
“你以前来过?”
“来过。”蓝乔说:“那时候这里刚建好没多久。”
李庄霆看着对面星星点点的街景,不经意似的问了句:“这么浪漫的地方,和他一起?”
“我自己。”蓝乔说:“把天天放下来吧,让他自己走一走。”
桥上风大,天天虽然自己走,但小手还是死死的攥着蓝乔。
“你怎么知道我们回来了?而且还正好在酒店里碰到你。”
李庄霆说:“我是这次医疗大会信息平台构建的发言人。那天他们整理名单的时候,我正好看到了你的名字。”
蓝乔看着李庄霆半天没说话。
“你看什么?”
“没什么。我在想,要是天天长大能像你一样优秀,我这个老母亲就高枕无忧了。”
李庄霆歪歪头,“你这个夸奖真是让我……”
“喜不自胜。”
“无地自容。”
蓝乔笑了,“这是作为母亲能给你的最高赞美,相当于我们小时候‘别人家的孩子’。”
李庄霆叹了口气,“我可不想是别人家的。”
天天拉拉蓝乔的手说:“妈妈,我又累又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