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绪没想到会在宴会上遇到练予深,看到他的时候,心脏突突地狂跳,就是那种做了错事,被当场逮住的感觉。
顾承琰见她走神,低声问:“怎么了?”
江绪摇头。
顾承琰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微蹙眉,是创⑤工作室的人。
“是不是遇到朋友了?要不要打声招呼?”他问。
“工作要紧。”江绪说。
之后,江绪跟着顾承琰跟几位陶瓷收藏家打了招呼,还递出了名片。
“小顾总,你这位女伴是不是上次在庆功宴上那位啊。”一个稍年长一些的男人问了句。
顾承琰侧目看向江绪,眼底的情深遮掩不住,“是她,严老好眼力。”
“你一向沉着稳重,上一次你护短的事情,我可记忆犹新呐。”严老笑呵呵的说。
所谓护短,是因为上次庆功宴,一个网红明星,在影片里出演了女三号,因为摩擦,对江绪说了几句不逊的话,顾承琰站出来说了几句。
这就是护短事件了。
严老多瞅了江绪两眼,这小姑娘两眼眸光流动,娇柔的一个小美人,顾承琰的眼光刁钻。
“小顾总,严老是等着喝你喜酒了,你可别让严老等太久了。”旁边的人打趣了一句。
“不会很久。”顾承琰端起酒杯,与在场的人轻碰了下。
江绪神色绷紧,举杯,跟他们碰杯。
宴会结束,江绪整个人筋疲力尽。
顾承琰的司机去取车了,他们两个人站在酒店门口。
江绪深思熟虑了一番,还是开口说:“顾总,今天晚上我给你添麻烦了。”
顾承琰回头,对她的话表示不解,“这话怎么说?”
江绪:“严老他们好像误会了。”
顾承琰:“误会什么了?”
还能误会什么呀,误会你喜欢我,误会我们是一对儿。
江绪叹了口气:“误会我和你是男女朋友关系。”
顾承琰看着她,目不斜视,“江绪,为什么就是误会了?难道我不能喜欢你?”
江绪:“……”
窗户纸被捅破的感觉,真糟糕。
顾承琰:“你不用急着回复我。”
最终,顾承琰没有和江绪坐同一部车,他让司机送江绪回去,他另外叫了一部出租车。
回到家,江绪去洗了一个热水澡,顾承琰的话,还有宴会上遇到练予深这件事,让她的脑子很乱。
从浴室出来,江绪的手机一直在响,看到屏幕上的名字,犹豫了两秒,她接起。
“我在你家楼下。”
江绪:“……”看了眼时间,已经十点了。
“我想见你。”他的声音再次传来。
江绪叹口气,下意识的就想回避他,“我有点累了,想睡觉。”
练予深往楼上看了眼,声音低沉:“江绪,我等你。”
五分钟后,江绪换了一套衣服下楼,走出电梯,一眼就看到站在大门口的人。
单元楼有门禁卡,他进不来。
江绪走近他,还未开口,就被他一手拉着,整个人扑到他怀里。
这一刻,练予深的心是满的,满到几乎要爆炸,他抱着她,一言不发。
两个人沉默着,头顶上的感应灯一会儿亮,一会儿暗。
良久,练予深开口:“江绪,我真想把你拆卸了,放进口袋里,不让任何人觊觎你。”
江绪闻言,身体一抖,内心五味杂陈。
“江绪,我喜欢你。”
“从初中就开始喜欢你,你说你不能早恋,我只能等你,这一次,我不会放手的。”
“你只能是我的。”
江绪默默的听着,他的每一句话,直戳她的心窝。
原来那些年,不是只有她一个人偷偷喜欢。
他也是。
“喂喂,大晚上在门口搂搂抱抱干什么,有没有公德心啊。”
江绪:“……”
练予深:“……”
***
江绪站在门口,手里紧紧攥着钥匙扣,她刚刚脑抽了吧,怎么可以把人带上来,还说了一句:我爸没在家!
没在家!
练予深站在她家门口,也觉的有点不妥,但是,他不想走。
江绪开了门,在玄关拿了一双拖鞋给他换上。
“你先坐一会儿,我,我去给你倒杯水。”江绪说话结巴。
坐在沙发上,练予深四下打量了下室内,“你跟你爸爸住?”
“嗯。”江绪接好一杯温水,放到茶几上,静默了几秒,她问:“你今晚怎么去了宴会?”
“尧峰的爸爸弄到的入场券。”他说:“今晚宴会上,有几名收藏家,对陶瓷颇有见解。”
既然谈到这个话题,练予深望向她,“你经常陪着上司参加这种宴会?”
江绪一顿,语气不满:“什么叫经常?什么叫这种?”
他也意识到话语不对,起身,坐到她身边,牵过她的手,“我不对,我道歉。”
江绪抽回手,别开脸,不看他,心里闷痛。
练予深觉得哪里不对,他是来‘兴师问罪’,怎么转眼变成他赔罪道歉了。
想到这,他失笑出声。
江绪转过头看他,“你还笑…”
练予深咳了一声:“今晚,我是来兴师问罪的。”
江绪:“…我又没罪。”
“你有。”
“没有。”
“…”练予深扶额,他们这种模式的对话很熟悉。
他站起身,去拿茶几上的那杯水,忽地,转了个身,本想着来一个帅气的沙发咚,全然忘了,自己脚伤还未痊愈,脚下不受力,整个人往茶几上倒。
“啊…”江绪被吓了一跳,本能的,手臂一伸,拉住他的手臂。
练予深腰磕到桌沿,眼看两个人都要受伤,他手肘撑着借力,抱着她,腰上用力,两个人往沙发上倒。
练予深压在她身上,近在咫尺的距离,他盯着她的唇,心口一片火、热,呼吸微变。
“咳咳咳…”江绪咳嗽,差点被压死,她拍了拍他的后背,“起来,我快被你压死了。”
练予深凑近的唇来了一个急刹车,什么气氛都没了,被她这么猛拍了几下,他咳了几声,“你下手轻点。”
他两手撑起手臂,身体悬空,“这样就不压着了。”
四目相对,暧昧的因子四处八方涌来,他身上的味道有点青草的芳香,江绪记得,某个牌子的男士香水就是这个味道,不对,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你,你可以下去吗?”
练予深看着她绯红的脸色,嘴角不自觉的翘起,“江绪,知道我现在想做什么吗?”他盯着她的唇,身体的某些邪恶因子在躁动。
“……”反正不是什么好事!
“江绪。”他喊她的名字,眼底全部是她的样子,顷刻,他附身,唇印在她的上唇,轻轻含住,吻的很轻柔,怕惊扰了这份宁静,渐渐的,他加深了这个吻,吻的动情。
江绪一点一点地融化在他柔情的深吻里,紧绷的身体一点一点的放松,想拒绝,但,似乎又想沉沦,想不顾一切。
练予深克制着自己,断断续续的吻着她,大约过了腻歪了十分钟,他放开她,感觉再亲下去,可能会克制不住,他侧过身,把人抱在臂弯里,下巴轻蹭了蹭她的额头,“江绪,我真的很喜欢你,看到你和那个男人一起出现,感觉五脏六腑都拉扯着疼,我真的想不管不顾的去把你拉回来,可,尚存的一点理智告诉我,那是你的工作场所,我不能让你难堪。”
他呼出一口气,接着说:“江绪,其实真正没安全感的人,是我。”
在某种程度上,江绪之于练予深,是全部情感的载体,那个男人的出现,形成了最直接,也最为致命的威胁。
良久,江绪缓缓抬头,一双眼直直对上他的视线,组织了一下语言,说:“其实,没安全感,并不是单单因为对方的问题,很多时候,是我们内心的障碍太多,某些东西阻挡了我们去相信,遮挡我们的东西或许是生活真实的折射,或许是我们本身就不愿相信真相。”
“什么真相?”
“真相就是,我们的喜欢并没有自己想像中的那样深刻。”
最终江绪还是把这句话说了出来。
今天晚上,顾承琰的话让她彷徨,也让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在感情上是多么的草率,这种意识是一瞬间的。
练予深看着她,她的眼里没有半点玩笑的成分,他极力的克制自己不去往不好的事情上想,“江绪,你……”
“练予深,我想,我们不要再试下去了。”
这一句话才是她想说的。
练予深愣神,她还在他的怀里,可说出的话却是那么的冷漠,不要再试下去了?
前一秒她和他还像热恋的人一样拥吻。
练予深艰难的找回自己的声音,问她:“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说出这三个字,江绪的心揪着疼。
练予深皱眉,黑色的眸子深不见底,“你当初说试试,就是为了今天?”
“……”怎么可能?那时候她是真的想试试,试试那触手可及的幸福,是不是真的可以属于她。
但她错了,这段时间,她患得患失,那种害怕失去,害怕失去带来痛苦的思想,像一条蛊虫,侵蚀五脏六腑,也一直有一个声音在她耳边说:他会像你爸爸一样,迟早有一天,会抛弃你的。
这一句话是梦魇,是魔咒。
把两个人那一点点的甜蜜,全部吞噬了,连渣都不剩。
“是。”她的回答,带着决绝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