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呈传媒。
凤呈传媒大厦位于星川CBD，不时有艺人出入，安保很严格。程鹤予不是第一次来，但是前台换了一个，愣是没让他进去。
直到赵特助出来的时候，前台才知道今天自己闯了祸。
“赵特助，对不起，我不知道这位先生是……”
赵特助看了她一眼，没接话，“小程先生，怎么过来了？程总在开会。”
“我不找他，我就来问问，最近凤呈传媒是不是筹拍了一个电影，叫《青尘刀》？”
“这我帮您问问影视部。”
赵文澜打了个电话，回复程鹤予，“是的，请问？”
“制片人是谁？”
“李海峰，是公司老人了，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青尘刀》在哪里拍摄？”
“在影视城，您要过去吗？”
“唔，我让司机送我，你不用出来了。”程鹤予阻止了赵特助欲送他的脚步，“我自己去，别告诉我哥。”
等程鹤予离开，前台才擦了把冷汗，赵特助对她说，“那是程总弟弟，以后他来直接带到程总办公室。”
她回忆了一下刚刚那个男人的脸，差点以为是哪个不长眼小艺人一上来就要找程总倒贴呢，幸好没乱说话，不过真的好帅，跟程总完全不一样的气质，如果说程凤予是金玉，又昂贵又遥不可及，那这位小程先生，就像是家里收藏的古画，不会被拿出来随意观赏，难得一见，此生无憾。
赵文澜看出前台的八卦表情，又说，“程总弟弟身份特殊，嘴巴紧一点。”
前台立刻做了个拉链的动作，赵文澜便回去工作了，想了想还是把程鹤予问《青尘刀》李海峰的事情告诉了程凤予。
程凤予收到信息时，正被宋家人缠的脱不开身，宋家非说宋惜上次在凤呈传媒年会上和程鹤予在房间里待了一整晚，要程家一个说法。
“舍弟是什么样的，你们也清楚，是绝对不会做什么逾矩的事情的。”
“那我们小惜怎么办啊，我们小惜也是要脸的啊，那么多人，都看到程鹤予衣衫不整地出来了。”宋夫人擦了擦眼角的眼泪，“敏姐，两个年轻人谈恋爱，怎么小鹤就是找不见人啊，我们小惜天天在家里哭。”
许敏无奈，她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被宋夫人拉着就是一通闹，她求助似的看了看大儿子，程凤予拉过宋夫人，“宋夫人您可好好说，如果是小情侣吵架我们就更没理由插手了，况且，据我所知，小鹤和宋惜并没有谈恋爱。”
“小鹤的性格那样，我们也不是非要管，不过你爸爸还在的时候，提过我们两家结亲的事情，既然惜惜和小鹤已经在一起了，我们就想……”
宋礼国实在是没办法，宋氏影业已经风雨飘摇，程凤予太精明了，早早就不愿沾手宋氏，唯有联姻一条，把宋家和程家绑在一起。
”宋叔叔，先别说小惜怎么出现在我们公司年会上，您急急忙忙找上门来，是为了宋惜，还是什么，您心里清楚吧。”
“凤予！你不能这么说吧，小鹤和小惜本来就互相有意，只是在发生那件事后，小鹤不见踪影，我们惜惜怎么想，她性子好，不愿闹，我这个当妈的不要面子来替她讨个说法，你们程家可不能欺人太甚！我听小惜说，程鹤予跟个十八线女演员不清不楚的，那个女明星是什么样的人，怎么跟我们小惜比？”宋夫人立刻回击，倒打一耙的本事着实厉害，不过戳在程凤予心窝上的还是最后一句。
——程鹤予为了个女演员第一次不跟他说实话。
他稍微软化了态度稳住宋家人，“这样，两天后我让小鹤过来，你们把宋惜带来，我们当面解决，一定给宋家一个说法。”
赵特助又打电话来给他说明了情况，程凤予有了主意。
“打电话给李海峰，就说穆心确实是他签下来的。”
驱车到影视城的程鹤予，在路上才冷静下来，从他杀到凤呈传媒，再到去星川影视城，前后不过才花了一个小时。
他从来没有这么冲动的时刻，只不过近日来的辗转反侧，还有工作时的心不在焉，他从不放任难题，一定会找到一个解决的答案。
《青尘刀》剧组在拍黎昱峥和穆心的对手戏。
穆心扮演的尘澈与妙音阁杀手厮杀后，回来给风雨楼楼主段青褐复命，尘澈由于没有及时卸掉杀手的下巴导致杀手吞下齿间藏毒，自杀了，没有得到情报，于是她在复命时自罚一刀。
穆心要演的就是自己给了自己一刀的那一场。
与此同时，程鹤予见到李海峰，李海峰认出他是程家二少，奇道，“小程先生，怎么有空过来？”
“李海峰，你和穆心什么关系。”
李海峰得了程凤予的信儿，语焉不详道，“嗨，剧组女演员么，长得挺漂亮的，她找了我，我看不错，就签了。”
“她主动找你的？”
“是啊，小程先生，你……看上她了？那我……你放心，我没碰过她，要不然今晚剧组聚餐，您来，我安排安排？”
李海峰一副要拉皮条的样子，看的程鹤予怒气从生，“李海峰，你别跟我来这套，收起你那些作派。”
“诶，诶。”李海峰唯唯诺诺应下，心想大概总能给程总交差了，不过这穆心到底是何方神圣，林导看了说什么也要签下来，凤呈传媒那么多演员不用，偏定了穆心；而程家两位祖宗，也这么上心，这还是头一次。
穆心拍完了这一场，刚到服化间，准备把带血的戏服脱下。
“你！”
服化间此时没人，古装戏服又长又多，挡住了视线，所以穆心脱了一半才看到坐在后面程鹤予，男人面色不虞，抱臂看着她。
“穆心，你是不是该给我一个解释？”
穆心停下脱衣服的手，笑了，“解释什么？程老师？钥匙还给你了，钱转到你账上了，我好像不欠你什么了吧。”
程鹤予逼近几步，把穆心笼罩在身影之下，他眉宇间的怒气显而易见，冷着一张脸的时候，还是颇有些吓人，穆心以为他要动手，怂了，“你……你要做什么？”
两人之间不过一臂的距离，穆心的角度能看到他攒动的喉结，突然想到那晚他抱着她亲吻，像个小孩子，哪有现在这般凶巴巴的样子。
“你受伤了？”
还以为程鹤予会揍自己的穆心却听到了程鹤予这样说，她顺着他的视线看了看自己的大腿，那处为了拍戏画的伤妆，血浆不要钱地弄，颇为逼真，程鹤予放弃了追问她，蹲下查看她的伤口。
高大的男人单膝跪在她面前，穆心心软了一片，她没说话，程鹤予语气就带了几分少见的焦急，他在及而山发生事故的时候没有焦急，在项目没有进展的时候没有焦急，而是看到穆心的伤口时，显露出不一样的情绪。
“怎么伤的？说话啊？”
穆心不知为何，看程鹤予这样，她竟然有点不想告诉他这是化的特效妆，不过程鹤予毕竟是程鹤予，他焦急过后冷静下来，看出了伤口是假的，他站起来，“是假的伤？”
“是，你这么担心我啊，可是刚刚为什么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
穆心勾唇笑着，她还没卸妆，剧里的尘澈是个冷艳的角色，长眉入鬓，眼角上扬，她鼻尖一颗小痣，平添了几分风情。程鹤予道，“你说不欠我什么了？”
“是啊。”
“那天晚上怎么算？”
“程老师，成年人了，你在想什么？”穆心眼中清明一片，她看起来那么豁达，程鹤予不知道还有什么办法能留下她，他嘲讽道，“也是，你穆心多潇洒，抽身就走，李海峰确实能帮你更多。”
“李制片？你提他做什么。”
“穆心，既然和李海峰可以，你不如跟我在一起，凤呈传媒程凤予是我哥哥，我有股份，也有话语权，你跟我在一起，凤呈传媒的艺人待遇，我能给你最好的。”
程鹤予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说出来的话几乎带着自我厌弃，他最不喜欢这个身份，但现在不得不亲口提起。
明知道或许李海峰说的都是假话，明知道她是最痛恨的就是这种事情，他还是这么说了。只见穆心转过身把戏服脱下来，她指尖拽着发带，轻声道，“好啊，是你说的，程鹤予。”
穆心强忍着情绪，她想，我觊觎他这么多年，如今得偿所愿，有什么好难过的呢？
都是一样的。
等她转过身的时候，又恢复了以往游刃有余的样子，她妩媚一笑，“你要包养我吗？程鹤予。”
前寒武纪有个化石署名叫莎乐美，程鹤予看见这种化石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名字，它是非常简单的长管状丝体，大多数时候具有两层或者多层外胶鞘，像是给丝体包裹了几层衣服一样，透明状。
如今他看着穆心身上半透明的戏服，突然明白了化石的署名的含义。
她是莎乐美，他已被斩下头颅，被她亲吻。
——她的唇的确很软。
程鹤予是这样想的，安静的服化间，穆心靠在他身上，还是那股熟悉的味道，像是烧过木头的烟火气，混合着甜腻的女香，这大概是万丈红尘，他跌了下去，就是一场醉死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