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S》的封面，这一期是穆心，是杜瓦诺拍的那一套代言的照片，品牌方首先放出了照片，预告广告MV会在后期上线。
这期《FS》，销量一骑绝尘，上一次创下这样记录的，还是顶流江兰廷作为封面的时候。
程鹤予上课的时候，看见底下的学生拿着《FS》，封面上的穆心回眸一笑，妆容精致，有几分陌生。
那学生注意到程鹤予的目光，心虚的把杂志塞到桌肚里。
回到研究所的程鹤予，就看到李博闻的电脑桌面已经换成了穆心，这张照片更夸张，她被藤蔓缠住，明明是静态的图片，却呈现出一种挣脱不得的动态美感，他沉着脸让李博闻换桌面，李博闻不怕他，据理力争，“程教授，不能因为穆心是您朋友就不允许我追星吧。”
“她是我……”程鹤予刚想反驳，但思及两个人的关系，好像又不那么简单，他揉了揉太阳穴，住了嘴。
汪思晴如今是跟着王博士干活，不常能来程鹤予这边，今天好不容易找了个理由过来，跟程鹤予聊了几句项目的事，她就该回王博士的部门了，她却迟迟不走。
“还有什么事情吗？”程鹤予问。
“我，我朋友给了我两张《水中之书》话剧的票，程老师，您有没有兴趣……”汪思晴已经毕业，她终于不再是程鹤予学生，因此思虑了很久，终于鼓起勇气问程鹤予。
“不用了，你和朋友去吧。”
“程老师，我……”她乞求似的看着他，程鹤予叹了口气，“你既然叫我一声老师，就不要有别的心思。”
有了宋惜前车之鉴，程鹤予丝毫不犹豫地把她分到王博士那里，为的就是不希望两人的关系，影响工作。
汪思晴张了张嘴，还想说点什么，却看见程鹤予洁白的衬衫领口，有一抹极淡的红色，像是沾上的女人的口红，她心里本就有的猜测，愈发变得肯定。
“程老师，不是这个意思，我这不是忙着手头的项目吗，没时间去，票我给您，您可以和女朋友一起去看。”
汪思晴把话剧票放在他办公桌上，见程鹤予没有拒绝，并且抚着下巴不知道在想什么，她心中像是下了一场酸雨，铁锈和硫的味道混合，烧的一片千疮百孔，她嫉妒的要发疯。
那个人是谁？
汪思晴离开时，眼角余光扫到程鹤予办公桌上那一本《FS》杂志，封面上的女郎熟悉而美丽，汪思晴悲哀地想，所以程鹤予毕竟是男人，终究逃不过色相么？
而程鹤予没看到汪思晴的眼神，他看着那两张话剧票，陷入沉思。
穆心今天通告不多，就是粉丝越来越多，出门已经不能像以前一样了，还好程鹤予公寓安保系统很好，才不会有狗仔守在这里，她去小区里的Ole买菜，准备做晚饭。
结果碰到了宋惜。
她带着墨镜和帽子，不复往日张扬，但语气里还透着是趾高气昂，“穆心，我们谈谈。”
穆心慢条斯理地挑着豆腐，让人装起来，心想，这么一小块，要是在菜场买，也就两块钱，而在这个超市，被牛皮纸好好包起来，要十块钱，她有些肉痛。
“穆心，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宋惜瘦了不少，脸色憔悴蜡黄，穆心放下手中的豆腐，打量了她一下，才缓缓开口，“宋惜，我跟你没什么好谈的。”
“穆心！你不要脸！”宋惜气急败坏提高了音量，“你怎么有脸待在程鹤予身边？”她想了不少办法才混入小区，但是不知道程鹤予住哪一栋，蹲守了好几天，终于看到穆心在超市买东西。
此时，超市里为数不多的顾客被宋惜古怪的装束和在公共场合大声嚷嚷的行为吸引过来多看了两眼，穆心无奈，只好把宋惜拽到一旁，“你想谈什么？”
宋惜瞪着穆心，抬手想扯她头发，被穆心捏住手腕，轻轻一拧，“宋惜，我没找你算账，是放过你，你倒是自己找上门来？”
“你！”宋惜平时的伶牙俐齿对上穆心就像是失了灵，她咬牙道，“你不过是依仗程家罢了！迟早他会甩了你！”
“哈？”穆心嗤笑一声，“你现在这么惨，还不躲得远远的，不怕我喊一声，星川税监局把你抓去调查啊。”
她抓着宋惜，手里下了狠劲，宋惜挣脱不得，只能恨恨地看着她，像个泼妇似的往穆心脸上吐口水，“明明一切都该是我的，代言是我的，《青尘刀》也该是我的，程鹤予也该是我的…… ”
穆心偏头躲过，冷笑一声，“宋惜，你是不是在温室里呆惯了，所以现在还带着不切实际的公主梦啊。”
“还有，是不是你脑子里，除了一个男人什么都没有啊？”
“为了一个男人，当年一句话把我雪藏，还有秦歌，还有《落尘》，都有你的手笔吧。宋惜，你是为什么觉得，现在我会任凭你揉。捏呢？”
“你！？”宋惜颤抖着手指向穆心，“你都知道？”
“有什么可吃惊的，秦歌告诉我的，你敢做就该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
“我就知道！是你！是你报复我！”宋惜突然大叫，像是崩溃一般想要打穆心，但穆心轻轻松松制住了她，气定神闲地看她的疯魔样子。
“我报复你？正如你所说，我不过依仗程家罢了，我哪有这么大能耐，宋惜，宋氏影业是违法，垮台是自然的，你业务能力不好，糊了，也是事实，你让秦歌帮你做事，却又不管王海默，当然一报还一报了。”
宋惜颓然跌坐在地上，狼狈极了，穆心自上而下俯视她，眼中带着漠然，仿佛她是一个比路边垃圾还要烂的人。
只见宋惜抬起头，拽着穆心的裙角，“你也不是真的喜欢程鹤予吧？他是凤呈传媒的二少爷，你又签了凤呈传媒……你不过也是个攀附程家之人罢了。”
“呵？”穆心像是听了个笑话，她不禁对宋惜了一丝怜悯，“你还想着一个不喜欢你的人？”
“他不喜欢我，但也不会喜欢你啊，穆心，你知道吗，他为什么一再帮你，是因为我啊，他这个人虽然看起来冷冰冰，但最见不得别人因为他倒霉，所以我越打压你，他就偷偷帮你，王海默的事是他让凤呈传媒公关做的，你出意外毁容，他连过年都不回家，去那个破地方陪你……”
是这样吗？
穆心有一瞬间的失神，虽然她大概也猜出程鹤予为什么一再帮她，但她怀着一丝侥幸，程鹤予哪怕是对她有一点动心的。
所以她同意与程凤予的赌局，如果程鹤予真的喜欢上了她，这就是稳赚不赔的。穆心以为自己很洒脱，以为自己活得很清醒，她喜欢程鹤予，哪怕是一丝留在他身边的机会，她也愿意试试。
但程鹤予可能不喜欢她这件事，她即使自欺欺人不愿意想，也像一根软刺留在心里，平时不会有什么感觉，可被宋惜猝然提起，就钝钝的疼。
现在看来，救赎是真，恩情是真，动心是假，就像是段青褐之于尘澈，他程鹤予，于穆心，也不过是带着怜悯和同情罢了。
宋惜这次像是泼妇一般的闹，没给她带来什么实质性的伤害，想撒泼打人，没她力气大，想羞辱她，而穆心是胜利者，宋惜是丧家之犬，但宋惜在某种程度上，也成功了，她把穆心心里那枚刺磨得尖锐，让她动一下都疼的难以呼吸。
“哈哈哈哈，穆心，你看着吧，程鹤予是没有心的，他不会喜欢上任何人。”宋惜又笑又哭，状似疯癫，穆心只好打电话给星川安定医院，把人拖走了。
等闹剧收场，她出了超市，才看到下雨了，雨水又急又大，像是玻璃弹珠砸在屋檐上，她没有带伞，望着泼天的大雨，心也被淋湿了，像是吸饱了水海绵，涨得她发疼。
远处程鹤予举着伞过来，泼天雨幕中，他还是那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黑色长风衣，衬得皮肤更加冷白，一双眼似乎也被水雾沾湿了似的，一层朦胧烟雨，既清寒，又温柔。
一只鸬鹚落在澄净的湖，湖面荡漾开层层的波纹，激荡的雨，连绵不绝的，好似有什么要从湖边淤泥里挣扎而出。
“程鹤予？”
“下雨了，我来接你。”
她走到他的伞底，两人之间的距离急遽拉近，这一方小小天地，穆心抬头看他，她欲言又止，他的脸其实和十年前不太一样。
年少的程鹤予是冷冰冰的，带着一点书生气的弱质，她沉迷于他如旧书般内敛的韵致，又偏爱他抿着唇角那一点高高在上的少年气，好似没有什么难题能困住他。
而现在的程鹤予，五官在岁月的沉淀里更加秀致，像是一壶酽茶，舌尖那点萦绕不去的苦涩，好似能让她从这混沌中清醒。
她已经习惯性依赖他。
“走吧。”
穆心拽着他的袖子，而程鹤予将伞偏向她，半边身体淋湿在雨里也浑然不觉，两人回了公寓，程鹤予去洗澡了，穆心给他拿衣服，才看见他放在桌上的话剧票，两张。
她好像又有了一点动摇，想问的话突然又问不出口，程鹤予洗完澡出来，湿发黏在脖颈处，她拿着吹风机替他吹，问他，嗓音里有股不自觉的甜蜜，“怎么想到要看话剧？”
“是学生给的票，周六你有时间吗？”
程鹤予背对着她，说完这话，却没看到穆心的脸色一点点苍白了下来，她装作不在意地问，“哦，哪个学生啊，这票可不便宜，是前排。”
“不便宜？那我把钱给她吧。”
见程鹤予拿出手机，穆心按住他，”程老师，我都怀疑你是怎么跟学生相处的，你学生一定私底下吐槽你。”
程鹤予不解，穆心又道，“你学生给都给了，你再打钱给她，就不太合适了，下次有什么地方需要出钱的，你再还给她就是了。”
程鹤予被穆心说服，便作罢，他转身看穆心，“你今天……”程鹤予其实对女人的心思猜不太出来，穆心一直是有什么说什么，今天这样好像句句都带着试探。
“你知道今天我看到谁了吗，程鹤予。”
穆心好似不经意地提起，程鹤予吃着饭，连筷子都没停一下。
穆心不甘心，又说，“是宋惜。”说着，她悄悄观察着程鹤予的表情，不出意料地看到他眉毛动了动，极其轻微的程度，还是被她看见了。
“她没对你做什么吧？”
“为什么这么问，程鹤予，你跟我说说你跟她的事情吧。”
“我跟她之间没什么可说的。”程鹤予放下了碗筷，他抬头看穆心，穆心绕过餐桌往他腿上坐，撒娇道，“还说没什么，人家可叫你小程哥哥。”
“以前，是邻居，罢了。”
程鹤予像是不想提起宋惜，他沉默很久才吐出这几个词，把穆心从身上扒下来，道，“不过现在已经没关系了，宋氏的事情，相必你也知道了。”
“我不知道，你告诉我。”
“穆心，不要闹。”
“我没闹，程鹤予，我可是因为宋惜，吃了大亏。”穆心不依不饶，直到感受他僵硬的躯体，渐渐放松下来，于是又说，“这些，你知不知道？”
“。……”程鹤予不愿再开口，他凝眉不知在想什么，穆心心底叹了口气，又把自己送进他的怀里，揽在他脖颈的手臂又加了力气，耳鬓厮磨之间，她说，“好吧，我不问了么。不过，她叫你小程哥哥，我叫你什么呢。”
“程老师，这太寻常了，大家都这么叫你。”
“小鹤？我听顾岸周这么叫你。”
耳边她的气息温热，程鹤予原本端端正正坐在椅子里，却因为她坐上来，让他只能换了姿势揽着她，听她在耳边胡言乱语。
“阿予，这样叫你好不好？”
刹那之间，穆心突然被拦腰抱起，天旋地转，程鹤予似乎被她打开了一个开关，暴力，还有欲。望，倾泻而出，身上残存的神性都消失在了那一声阿予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