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硬的程教授大概是不会承认的。
穆心跟着程鹤予回公寓，黑猫茜茜见到穆心已经不认识了，冷漠地甩甩尾巴，绕着穆心打量了一圈。
“小没良心的，我铲屎这么久，你就不认识了？”穆心强行按住黑猫想撸撸毛，被茜茜一爪子拍过来，手背上立刻就出现几道血痕。
“啊——”
程鹤予幸灾乐祸，“你招它做什么。”他嘴上虽然这么说着，还是拿了药过来给她消毒，穆心撇着嘴给自己涂药，“程老师，你评评理啦，我对她这么好，你看这玩具，这猫爬架，都是我买的，她只有对你粘人。”
“我是她的主人。”
“那我还是她半个女主人呢。”
穆心说完，偷偷看了程鹤予一眼，程鹤予没反驳，道，“客房收拾下，你住着吧。”
“真不用，我觉得你哥不会对我怎么样的，我还是回家吧。”穆心假惺惺说道。
“还有钟家呢，那天去的记者不少，近段时间你最好别和其他人走太近。”程鹤予倒了一杯水，推到穆心面前。
“程老师，你这是私心不想我和其他人走太近吧，凭你凤呈传媒的影响力，那些记者哪里敢乱写呢？”
“那你可以走。”
“不不不，程老师，我住的，住的。”穆心见再逗程鹤予就要玩脱了，于是噤声。程鹤予替她把客房的被子拿出来，穆心凑上来，“香薰加湿器你没扔啊，还有这个你也没扔啊。”
只见穆心从角落里翻出一个收纳盒，里头是她走的匆忙，因助理不仔细而没拿走的几件衣服，上次来拿的那块表配套的一只手镯也在，她看着男人沉默的背影和寡言的样子，偷偷勾起了唇角。
这晚穆心又回到程鹤予的公寓，她再次侵入他的领地，她呼吸着被子上熟悉的气味，联想到一墙之隔的程鹤予，不管要面对怎样的一个结果，她都做好准备了。
第二天。
程鹤予起来的时候，穆心已经走了，给他留个纸条，说是去工作了，还在纸条角落画了个嘴唇，他把纸条好好叠了，收到盒子里。
桌子上还摆着早餐，是他们以前还在一起住的时候，穆心常做的，简单的白粥，和冰箱里的速冻饺子做成了煎饺，还不知道她从哪里把咖啡机倒腾出来，给他煮了一杯咖啡。
他不挑食，自己一个人住的时候就随便吃一吃，食物在他这里的意义大概就是填饱肚子，他哥一直以为他喜欢喝家里李嫂炖的汤，程鹤予也不反驳，默默接受了哥哥的关照。
穆心却热爱生活，即使他家里没什么原材料，她也不嫌麻烦似的，会好好做一做。程鹤予吃完这一餐，到了研究所，李博闻八卦地在后头和王师兄道，“今天程老师看起来心情不错。”
岂止是不错，前段时间整个研究所都在应付上头派下来的审查人员，注意力都在经费，项目，还有申请条件，程鹤予就没舒心过，上头来了人，顾岸周自己忙不过来，让程教授接待，李博闻知道程老师最不耐烦地就是查来查去，心情自然好不到哪里去。
目前GIS2012已经投入试点使用，第一个管道建好，程鹤予全程盯着，不敢松懈。
快下班的时候，程鹤予把一个U盘交给李博闻，“这里面是设计以及测试结果，如果再说什么废话让我改，让他们直接来跟我说，到底是我专业，还是他们专业。”
GIS2012这个项目，要不是程鹤予移交权限，哪轮的上别人来指手画脚。这就是关系到全人类福祉的事情，以后武器材料，动力能源，哪个不是依赖着星川程鹤予这个研究所？
所以程鹤予完全有这个底气说这话。
李博闻进了研究所，跟着程老师，也有很强的集体感和归属感，他们这帮人在底下吭哧吭哧干，成果是熬夜熬出来的，在机械臂上守出来的，核心技术还在研究所，他们就是绝对的有底气。
一直以来都是这样。
李博闻刚出研究所大门，就看到穆心带着墨镜站在那里，“女……女神？来找程教授？”
“嗯，他还没下班？”穆心摘下墨镜，跟李博闻打了招呼。
“快了，你要不要进去等，诶，我没权限带你进去，我帮你叫程老师……”李博闻话音未落，只见屏幕上已经显示认证通过，穆心竖起手指放到唇边，“嘘——我自己进去就行。”
李博闻张开的嘴久久合不上，一是被美颜暴击说不出话，二是震惊程鹤予居然给穆心开了权限，让穆心录入了，要知道，整个研究所除了入职的正式研究人员可以虹膜认证外，就是程鹤予这个大boss的私人权限了，最高的。
李博闻游魂一般走了，喃喃道，“早知道他俩有一腿，现在看来，估计快喝喜酒了。”
这边穆心找到程鹤予办公室，进门就抱怨，“怎么这么绕，到处都长得一样。”
“你怎么过来了？”
“接你下班啊。”穆心吊儿郎当地往桌子上一靠，她今天拍了杂志封面，是之前就接的工作，她拍完后就去公司找芸姐了，探了探芸姐口风，发现程凤予并没有任何雪藏她的意思，芸姐还问她剧本看的怎么样。
她便又和芸姐定了下明年的工作。
早早地从凤呈传媒出来，便来这里找程鹤予。
“嗯，那走吧。”
司机小吴今天请假，程鹤予自己开车，穆心理所当然坐到了副驾。
“先去吃饭吧。我好饿。”
“研究所有食堂，下车先吃吧。”
“程老师，你有点情调好不好，我们去餐厅。”
“你现在还能出门？”程鹤予虽然是这样说着，还是启动了车子。
“唔，有一个私厨，我和徐岚常去的，我们可以……”穆心说完徐岚才意识到不对，偏头去看程鹤予的脸色。
程鹤予专心开车，没管她，直接开回了家，“下车，自己做。”
穆心暗自吐舌，程鹤予一定是听到徐岚生气了，于是乖乖下车去超市买了东西，回去的时候程鹤予默默接过她手里的蔬菜袋子。
吃完饭，穆心拿着剧本问，“您有空吗？”
程鹤予刚洗完澡，带着一副平光眼镜，对着电脑改学生的试卷，他抬头看她，一副有些懵懵的样子，头发半湿着搭在额角，少了几分冷清感，多了几分柔和，穆心得寸进尺地靠过去，“我的新戏，背台词背不下去了，你帮我对对戏呗。”
程鹤予没拒绝，穆心又道，“您也休息会儿呗，程老师，白天工作就算了，晚上回家了也这么敬业？”
他伸出手，穆心傻呵呵把自己的手放上去，程鹤予被她逗乐了，看着自己掌心里那只手，歪头一笑，“剧本。”
“哦，好好。”穆心讪笑着放下了手。
剧本又是一个武侠剧，穆心几乎是要包揽近年所有的武打剧本，制片方跟芸姐说，韩家班的招牌算是被穆心打响了，市场上几乎没有同类的女艺人和穆心的定位撞型，所以剧本只有穆心挑的份儿，没有人敢挑穆心。
程鹤予一目十行看完，说，“就这一段儿？”
“嗯。”
这是历史剧，穆心演的是天宝年间的一个刺客，台词里文言文居多，而且故事推进缓慢，她要程鹤予帮忙对的这一场，是她知道了要刺杀的目标是年少的时初恋。
程鹤予的声音平淡缓慢，但吐字清晰，穆心有一搭没一搭和他对着，又被他纠正记错的地方，不大的卧室里，两个人进行着剧本里这个冗长的故事。
“我喜欢明姬。”
程鹤予念出剧本中女主角的名字，穆心故意背错，让他重复了很多次。
“我喜欢明姬。”
“我喜欢明姬。”
当程鹤予重复了三次的时候，穆心道，“你喜欢我吗？”
“我喜欢……”程鹤予意识到她的小心思，抿着唇不愿意再说了。
穆心凑近他，伸手摘下他的眼镜，“程老师，如果我是明姬，我不会杀节度使大人的。”
“杀一人救万人，可那万人与我何干，我没那么高尚。”
“我只想和我的爱人在一起。”
她这番话说的自私，程鹤予道，“其实有更多的解决方法，不一定非要杀掉……”
“对，这就是编剧为了故事而赋予人物的矛盾，我相信明姬，但我却永远不能认同明姬，这是我演戏这么久以来的短板。”
“你……”
“但即使这样，当我成为明姬，我会杀掉我的挚爱。”她离程鹤予已经很近了，近到程鹤予觉得一低头就会亲到她。
此时穆心手机铃声响了，两个人如梦初醒。
程鹤予看到了来电显示上徐岚的名字，“怎么了岚岚？”
“啊，没事儿，我有工作……。”
穆心冲程鹤予做了个打扰的手势，一副准备先出去煲电话粥的样子，程鹤予动作比思想快，已经把穆心手里电话夺了过来，挂掉了。
这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穆心长大嘴巴看着他，愣住了。
“你干……”嘛挂我电话！
来不及说出口的话，被堵在唇里，程鹤予在她唇上咬了一口，眉目间含着阴翳，表现出了对她接了徐岚电话的不满，他说，“你不是要对戏吗，对下一场吧。”
下一场是吻戏。
但对于程老师难得的主动，穆心就不只是和他对吻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