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早上,辛苦才刚刚走进办公室,便接到了交警大队的电话,说城东的主干道上发生了一起车祸,出事原因似乎是人为,十分可疑。
辛苦挂了电话就要出门,迎面撞上了还在吃着小笼包子的郑非,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把他往门外带。
郑非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就傻乎乎地跟着辛苦一同上了车,车子开到城东的车祸现场,绕过围观人群,辛苦同交警大队的人了解了一下情况,发现是车子的引擎盖被人动过手脚,车子里的人,包括开车的男人和另三个坐在车里的女人,尽数已经在车祸之中丧生。
“采集一下车子上的指纹,排查身份。”辛苦支使郑非开始干活。
郑非才刚拿出证物袋,视线扫到坐在驾驶座上的这个男人,突然发现他的脖子上似乎有个什么东西在阳光下反着光,立即拿了镊子将那东西夹起来一看,当看到那个熟悉的吊坠形状时,郑非整个人浑身一震。
“辛苦,快过来看!”
辛苦闻声赶来,在认出这个吊坠形状和曾经向予舟身上的那个吊坠形状一模一样的时候,整个人都怔在了那里。
时隔二十年,G。O.D的人终于再一次落在了刑警的手里,只不过这一次,是个死人。
法医将尸体从车子里抬了出来,郑非又仔细地检查了一番车子里的各种证物,竟在车子的中央扶手箱的置物柜里,发现了一张奇怪的小卡片。
卡片是蓝色的,上面印着一只大鸟,卡片的右下角,写着一个小小的“鹄”字。
辛苦从郑非的手里接过卡片,脑子里忽然闪过一道白光,快的他有些抓不住。
他摇了摇头,拼了命地想要想起来,终于,在郑非疑惑的眼神之中,他终于想起,昨天收到的那封奇怪的邮件里,有一个词,就叫“蓝鹄”,那时他还想不通这个词到底是什么意思,现在看来,应该能够确定是G。O.D里的一名杀手。
郑非和辛苦赶到车祸现场的事情,自然也在老人的意料之中。
“蓝鹄,这一次你做的非常出色。”老人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少年人,他和赤练正是差不多的年纪,若是赤练的心还在组织里,或许让他们两个人在一起,是不错的选择,可惜啊可惜……
蓝鹄自然不知道老人内心的想法,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等着老人的下一步指令。
“外面的事情算是稳住了,但是内部的事情,还得靠你。”老人起身,轻轻地拍了拍蓝鹄的肩膀,轻声说道,“不管是森蚺还是赤练,现在我一个都不相信,我唯一相信的人,就只有你。”
“我一定不会辜负您的信任。”蓝鹄只觉得压在自己肩膀上的那只手有千斤重,他的脑子一片混乱,在老人的面前,却还要装出一副镇定自若的表情来。
三天的期限眼看着就要到了,赤练每分每秒都陪在陈牧灵的身边,紧紧地盯着她手上的动作,可陈牧灵还是那样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
“谁?!”
突然之间,房门外传来了刻意压低的脚步声,这让赤练瞬间警觉起来,单手搭上腰间的匕首,看着门口的方向。
“是我!”
顾珈一推门进来,小声地说道,反手关上了门。
“你来这里干什么?”赤练皱着眉头,从房门上的小窗户看了一眼外面的情况,神情焦急而惶恐。
“我刚刚偷听到老头子和蓝鹄说,等药制作出来,要拿你试药。”
“什么?!”赤练闻言愣住,连带着刚刚还不紧不慢的陈牧灵也皱起了眉头,手上力道一松,好在她迅速地反应过来,接住了下落的试管,只是三个人都给这一下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你已经被发现了。”
陈牧灵勾唇一笑,淡笑着摇摇头,这种感觉还真是熟悉。
自从离开了G。O.D之后,她已经很久没有这种突然冒出来的看戏的心情了,果然,这个组织就是有把人变成这样的魔力,要是再待上一段时间,只怕她又要变回曾经的那个牧羊人了。
“赤练,你走吧,剩下的事情,我可以帮你做!”顾珈一抓着赤练的手,此时她也不想再做任何伪装了。
既然赤练帮过她,那么她也一定要帮赤练。
陈牧灵的视线在赤练和顾珈一的身上来回转了一圈,就在那一瞬间,她似乎反应了过来,这两个人之间,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
顾珈一假装失忆,赤练还把电脑给她,分明就是想要借顾珈一写小说的由头,通过某一个办法,把消息传递出去,那么外面,到底还有谁?
这个局布置地如此精妙,又是出自谁的手笔?
不过,再怎么精妙的布局,都会有破绽,而如今,赤练便已经吃了这破绽的亏。
“剩下的事情,是什么事情?”
就在顾珈一劝着赤练赶紧离开的时候,外头又一次传来了老人阴测测的声音。
那一刹那,房间里的三个女人瞬间冒出了一身的冷汗,甚至都不敢扭头去看那个正带着蓝鹄从房门口走进来的老人。
“父亲。”
赤练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低着头,小声地喊了一声,还是单手把顾珈一护在了身后。
她的动作看在老人和蓝鹄的眼中,无疑是再一次证明了她的身份。
“让顾珈一假装失忆,好让她把消息传递出去,赤练,你可真是我养的好女儿。”老人冷冷地笑着,看着赤练的目光之中,甚至都没有了一丝爱怜和悲悯,只有无边的冷意。
“我……”
赤练的视线扫过蓝鹄的脸,他眼底的冰冷让她瞬间想起了曾经他们之间的对话。
“如果有一天我真的站到了组织的对立面,你会选择帮我么?”
“不会。”
那时候的他,回答地有多决绝,赤练的心里便有多难过。
过去的几个日日夜夜,当她听到白谟去世的消息,便知道这最后的计划已经启动,她早就想过终有一天,他们会走到如今这样的境地。
可若是真的可以,她还是希望,能够让蓝鹄和自己一样。
只是,他们之间,终归是越走越远了。
“蓝鹄,去把陈牧灵的试管架拿过来。”老人侧过身,给蓝鹄让开了位置。
陈牧灵想要拦,却被蓝鹄瞬间扭住了手腕,反剪到了身后,狠狠地一推。陈牧灵倒在地上,揉着巨疼的手腕,一时半会儿竟真的站不起来。
当蓝鹄把试管架拿到老人的面前,老人扫了一眼这上面五颜六色的液体,指着其中那一支装着透明黄色液体的试管,说道:“去,让赤练喝下去。”
“那只是半成品,让她试了药,也不会有任何意义!”陈牧灵忍着手腕上的疼痛,大声喊道,整个后背都已经被冷汗浸湿。
然而,蓝鹄并没有搭理陈牧灵的话,他轻巧地取下试管,一步一步朝着赤练走去,他的视线一直落在她的脸上,甚至连就在一旁的顾珈一也都被无视。
“蓝鹄,你不能这样做,那个人连自己的养女都要杀,他已经彻底丧心病狂了!你不能助纣为虐!”顾珈一上来就想要拦,却被蓝鹄一并推开。
当蓝鹄站在赤练的面前,那一支试管,就在他们之间,当他们的眼神交汇的那一刻,赤练似乎看见了,蓝鹄眼底一闪而过的情意。
但那也只是一闪而过,在如今的生死问题面前,毫无作用。
“你要杀我?”她静静地看着他,问道。
蓝鹄摇头,道:“不是我要杀你,是你背叛了组织。”
“如果杀了我,你会开心,你觉得我罪有余辜,你就杀了我!”赤练一把抓住了蓝鹄的手,情绪渐渐激动起来。
然而,蓝鹄单手拂开了她的手,对她激动的情绪视而不见,依旧淡淡地回答道:“赤练,你一直都没有注意到,作为一名杀手,你的情绪起伏,太大了。”
看来,他是铁了心的一定要她死了?
赤练闭了闭眼睛,唇边勾起一道自嘲的弧线。
有些事情,明明早就已经知道结局了,又为何还要这样不死心地坚持?
“好,你要我死,我便如你的意。”赤练一把抢过了蓝鹄手里的试管,仰着脖子,在其余人都来不及反应的时间里,直接将那些液体,尽数喝了下去。
“赤练!”
顾珈一和陈牧灵异口同声爆发出一声大吼,却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赤练开始浑身抽搐,直直地朝着身体前方倒去,直接倒在了蓝鹄的怀里。
他的神情还是那样地平静,平静到甚至都不像是这个世界上的人一样。
“蓝鹄,你来愣着干什么,赶紧把这几个女人也都一起杀了!”老人指了指顾珈一和陈牧灵,歇斯底里地吼叫道。
然而,蓝鹄却纹丝不动。
“对不起,赤练。”他抱着她,轻柔地在她已经完全失去了生机的脸颊上印下一吻,情意痴缠,甚至都看呆了顾珈一和陈牧灵。
到底是为什么,明明心中有爱,为什么还是要走到现在这样的地步?
“蓝鹄,你在干什么,还不快点按照我说的去做!”老人敲着身旁的桌子,朝着蓝鹄命令道。
老人的话音刚落,蓝鹄终于抬起了拿着枪的手,然而他的枪口却不是对准了陈牧灵或是顾珈一,而是对准了自己。
他的手指扣在扳机之上,离地最近的顾珈一真是都能够看到他的手指缓缓收紧的样子。
千钧一发之际,有一颗子弹破空而来,玻璃应声碎裂,“砰”地一声,打在了蓝鹄的手腕之上,他手里的枪应声而落,正巧掉在了顾珈一的手边,她立刻上前,把那把枪拿在了怀里。
与此同时,房门忽然被人用力踹开。
“不许动!”
熟悉的声音传来,顾珈一甚至都不用抬头,便能够分辨出那是向予舟的声音。
消失了这么长的时间,他终于还是再一次出现了。
向予舟的身后,一群刑警鱼贯而入,而走在最后的那个人,看得顾珈一睁大了眼睛。
那是白谟,一直以来在他们的认知里,已经死去了的白谟。
顾珈一下意识地看向陈牧灵,陈牧灵已经完全愣住,刚刚的情形有多惊险,此时看到白谟之时,心神完全放松了下来,便有多委屈。
性子一向倔强的陈牧灵,居然就这样躺在地上,崩溃大哭起来,把跟着向予舟一起来的郑非等人吓了一跳。
白谟温柔地笑着,走到陈牧灵的身边,将她抱进怀里,这是迟了二十年的拥抱,他轻轻地吻着她,温声哄道:“我来晚了,是我错了。”
他轻柔得替她擦着眼泪,扶着她站起来。
当他们经过蓝鹄和赤练的时候,陈牧灵终归还是不忍心,在蓝鹄的面前蹲下来,说道:“她没事的,送医院洗胃吧。”
向予舟扶着顾珈一,就跟在陈牧灵和白谟的身后,经过老人身边的时候,二十年叱咤风云的老人在两代最为出色的刑警面前,终归还是败下阵来。
“别以为这样你们就赢了!”老人被郑非和辛苦押解着,嘴上却还是不肯认输。
然而,这样的话,已经完全没有办法再激到白谟和向予舟了。
组织G。O.D的覆灭,经由媒体的报道,瞬间轰动了全国。
白谟和向予舟也被刑警队立成了标杆,要将侦办的经过写成案例,在全国的刑警大会上进行报告。
这两位大刑警虽说查案是一把好手,可是写报告这种事情,实在是头疼地要命。
于是,他们合计了一番,最终想到了一个人选——顾珈一。
“顾小姐,江湖救急!”
顾珈一正和编辑商量新文,突然收到向予舟的消息,还以为是什么特别要紧的事情,结果在接收了他发过来的文件之后,顿时脑子一片空白。
停顿了三秒之后,顾珈一抬手,缓缓在键盘上敲了几下。
“叮咚”一声,向予舟收到了新的消息,满心期待地打开——
“向警官,你女朋友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