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软软地倒在自己脚下的少年,陈牧青无奈地叹了口气,扫了一眼手中的注射器,抬头看向对面那幢教学楼的天台。
他站起身,走到被打碎的那一扇窗户前,远远地看到某个身形修长的身影正在收拾着地面,嘴角轻勾,这小子的枪法还真是够准的。
离实验开始,已经过去了一天一夜的时间,陈牧青看着正架在酒精灯上加热的试管,知道他的解药就快要制作出来了,却没有兴奋的光芒,只有如释重负的神情。
几分钟之后,刚刚还在对面的那个人便背着一个看似是吉他盒子的东西,走进了实验室。
若是有懂行的人,则能够一眼看出,其实这所谓的吉他盒子里装地并不是吉他,而是一柄狙击枪。
就是这把狙击枪的橡胶子弹,击破了那扇窗户,让白杨没有办法成功对陈牧青下手。
“这就是解药?”背着枪的人神情冷峻,看上去年纪与陈牧青差不多,垂在身侧的手白皙修长,骨节分明,一望便知肯定是个练家子。
陈牧青将加热完毕的试管从酒精灯上取下来,盖灭了酒精灯,将试管中的液体尽数吸到了一枚新的注射器之内。
“过去了这么多年,终于还是制作完成,我也算是能给牧宁一个交代了。”陈牧青将注射器交到那个背着枪的男人手中,“白谟,你刚才救我一命,你我之间这么长时间的恩怨,便一笔勾销了吧,这大概也是牧宁多年来的心愿。”
被称为“白谟”的男人神色不动,对陈牧青的话没有任何的反应。
突然间,实验室忽然传来了轻微的动静,白谟警觉地看向捂着脖子正摇晃着脑袋,想要站起来的女人,立即皱起了眉头,本想走上前去,却被陈牧青喊住,“别动她,先走。”
方芮只觉得自己的脑袋迷迷糊糊的,四肢依旧无力,是因为她的脑子在不断地告诉自己,绝对不能够就这样晕过去,必须要醒来,她还有任务,她还要看着陈牧青。
便是在这样的念力支撑的情况下,她终于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然而,她的视线尚来不及对焦,模模糊糊地,她只看到了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人影和另一个穿着黑色立领风衣,背着吉他琴盒的男人正走出实验室的门口。
“不许走!”方芮喊了一声,努力地想要爬起来,然而,身体内的麻醉剂还未完全退去,双腿陡然无力,瞬间便跪在了地上。
“混蛋!”从膝盖处传来的疼痛终于让方芮稍微清醒了一些,她赶紧去找自己的手机,给向予舟去了电话,“向队,我遭到了袭击,陈牧青跟着不明人士一起走了,白杨晕倒在实验室里。”
向予舟开了免提,于是组里的人都听到了这个消息。
“向队!我们马上设卡去抓人!”白绅立刻站了起来,拍着胸脯说道,旁边的几个实习刑警也都跟着站了起来。
原本他们以为白杨才是最大嫌疑人,现在倒好,陈牧青不但做出威胁恐吓这样的事情来,居然还敢找人袭击方芮?
“不用,陈牧青交给我,你们去接方芮,继续注意白杨的动向。”向予舟直接阻止了自己激动的手下们,自己拿了车钥匙便当先走人。
从方芮遇到袭击,到她醒来发现白杨晕倒在实验室里,这中间肯定还有一段时间,少则几分钟,多则可能有半个小时。
肯定还发生了什么其他的事情,只是方芮那时晕了,没有察觉而已。
向予舟开着车子,看着前方路面空旷,一脚踩下了油门,直接向着青灵心理诊疗而去。
陈牧青定然不会选择回他自己的家里,也不会去酒店,所有需要身份证登记的地方,都会暴露他的行踪。
只是向予舟不清楚的是,既然陈牧青并不是真正的罪犯,为什么在这个时候还要选择隐瞒行迹,而不是直接寻求警方的帮助?
他到底在隐瞒着什么?
难道这一切,都和文件上的那第三枚指纹有关系么?
虽说他没有让手下继续跟踪那第三枚指纹,但是他多多少少还是有些耿耿于怀,所以他通过父母的关系,找到了刑警队绝密档案室的管理人员,还是要查一查。
毕竟,在系统里核检指纹,没有任何的结果,会有两种原因。
第一种是这枚指纹的主人之前没有任何的犯罪前科,而第二种,是指纹的主人犯过罪,但是档案被封存了,这样的案子便事关诸多绝密,若是真的是第二种情况,那么最有可能的,便是这枚指纹的主人与二十年前发生在他身上的绑架案有所关联。
那个组织,那个名为“G。O.D”,那些自认为自己是上帝的丧心病狂的罪犯们。
青灵心理诊所,大门洞开,门上挂着“营业中”的字样。
梁漱接到前台的通知,从办公室出来,便看到了正冷着脸站在那里的向予舟。
“你今天怎么有空一个人来这里?顾珈一呢?”她的神色微微有些不自然,说话的时候眼神一直在向四周瞟着,没有聚焦到向予舟的脸上,或许,她并不敢聚焦,因为她在心虚,她也怕让向予舟看出她的心虚。
向予舟向着梁漱走近了几步,说道:“陈牧青是不是在这里?”
“没有。”梁漱迅速地否认,然而,这样的否认让梁漱一下子反应过来,怎么能在向予舟的面前慌乱成这个样子。
她明明自己才是学心理的。
“梁漱,说实话。”向予舟一般的情况下,都会叫她一声“师姐”,这也是应了读书时她的要求,可是在他已经生气的时候,他便不会这样,甚至连整个声线都沉了下来,听在梁漱的耳中,更多地就像是在质问犯人一样。
虽然被当成犯人的感觉相当地不爽,可是梁漱想要反驳向予舟的话,却也没有了什么底气。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终于还是做出了决定,抬头看着向予舟,直视着他的眼睛,老老实实地说道:“陈牧青的确在这里,但是他不是坏人,你们不能把他当成是犯人抓起来!”
话音刚落,梁漱向旁边走了一步,让开了位置。
向予舟看了梁漱一眼,轻轻地叹了口气,举步向着办公室的方向走去。
然而,他刚推开门,便有拳风扑面而来。
向予舟立刻闪身向旁躲避,另一边的拳风立刻跟着过来,向予舟连封带打地回击,却发现对方的路数跟自己的几乎完全相同,都是警校里教的擒拿格斗的路数。
难不成这个人也是个警察?
便是这样的一出神,向予舟的肚子上立刻挨了一拳,踉跄着后提了几步,攥紧了拳头还想要回击的时候,梁漱突然冲了进来,义无反顾地拦在动手的两个人之间。
向予舟的拳头就停在梁漱面前半拳的位置上,拳风拂开了她额前的刘海,就差一点点,这一拳头就会打在她的脸上。
反观刚才和向予舟动手的那个男人,收招的动作比起向予舟来利落地多,单从这一点便能够看出来,这个人的实力和敏锐度,绝对是已经工作了很多年的刑警,向予舟和他比起来,终归还是在经验上被拉开了一些差距。
“白谟,你忘了老板是怎么交代的了么?”梁漱扭头,瞪了那个男人一眼。
白谟扫了向予舟一眼,收起了全身戒备的力道,说道:“跟我来。”
“你叫他白谟?”向予舟一听到这个名字便觉得极为耳熟,一下子拉住了想要跟着一起走的梁漱。
梁漱默默点头,“你知道他?也正常,老板说他在刑警队很有名啊。”
话音刚落,梁漱能够感觉到向予舟抓着自己的手都在微微地发抖,当然,那不是恐惧,而是一种兴奋,显而易见的兴奋。
如果他真的是那个白谟的话,那便是明江市的刑警队长,曾经两次重创过“G。O.D”组织,让“G。O.D”这么多年在明江市几乎销声匿迹。
也因为白谟二十年前第二次对“G。O.D”的调查袭击,才让他向予舟在二十年前那一场绑架案里,最终平安生还。
或许……白谟了解,那个名为“狄安娜”的孩子……
认出白谟的兴奋,让向予舟忽然忘记了梁漱曾经讲过的一句话。
虽然老板很讨厌刑警……
梁漱拉着微微有些出神的向予舟向着诊疗室里面的房间走去,这一间房间本来是给梁漱的休息室。
此时,靠窗的那张躺椅上,陈牧青正闭着眼睛躺在上面,旁边三台监察生命体征的仪器正在不停地运转。
白谟靠在窗边,视线落在陈牧青的身上,看着虽然神情淡漠,但是向予舟还是能够感觉到他眼底深藏的担心。
“你们在干什么?”
梁漱走到三台机子的旁边,检查过没有什么情况之后,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说道:“在做实验,老板说他有债要还。”
“他拿自己做实验?”向予舟看到一旁放着的两个空注射器,当即皱起了眉头,心中顿时冒出一个想法,“他给自己注射了什么?”